深夜,路鸣突然被一阵消防车尖厉的笛声惊醒了。
他起来借着月光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上海这么大,哪怕是在天气潮湿的冬天,失火的事故也是时有发生,并不新鲜。
不过在这个特殊时期,路鸣变得格外警觉,他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就打电话给值班室。
蓝衣社晚上也有军官值守,称为值星官。
“我是路鸣。”他打通电话后说道。
“路长官好,卑职值星官沈之勤。”对方口齿清楚,说明脑子很清醒。
“我听到救火车鸣笛,哪里失火了,知道吗?”路鸣问道。
“报告路长官,我这里没听见,也没人来报告。”值星官严谨地回答道。
“派个人去火场看看,然后向我报告。”路鸣简洁说道。
“是。”
路鸣挂了电话,索性披衣起床。
夜里卧室的温度有些下降,他过去把壁炉的火弄得旺一些,又扔进去几根木柴。
不一会,电话响了,不过不是蓝衣社值星官,而是安恭根。
“对不起,路少爷,吵醒你了吧,事情有点紧急。”安恭根抱歉道。
“没事,我已经醒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路鸣问道。
“半个小时前,二十多个日本青年偷偷放火,把三友实业总社大楼焚烧了。”安恭根声音急切道。
“什么,放火焚烧大楼,胆子太大了,有人员伤亡没有?”路鸣急忙问道。
“三友实业总社的人没有受到伤害,他们晚上没有留人看守,不过那些日本青年把赶来救火的两个华人巡捕捅了,一死一伤。”安恭根语气非常冷静地汇报道。
“这是日本人的报复,而且是精确报复,也是他们碰瓷行动的第二步。”路鸣沉吟着道。
“我们本想抓住几个放火杀人犯,但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没敢行动。这个关键时期,我们也不敢动刀动枪的。”安恭根道。
“你做得对,你们主要就是搜集情报,不是动手抓人。可惜你们手里没有相机,没能拍照留下证据。”路鸣后悔道。
路鸣曾想到给他们买几台相机,但觉得他们执行外勤行动,用不着相机,现在看来这是一个疏忽。
“继续留在原地搜集情报,大家隐蔽好,注意安全。”路鸣说道。
“路少爷请放心,我们有经验,会保护好自己的。”安恭根挂了电话。
路鸣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分,日本人的第二次碰瓷行动已经结束了。
可是仅仅制造一次放火事件,远远达不到日本海军陆战队出动的烈度,川岛芳子和田中这两个家伙想干什么?为什么会制造一次烈度这么低的冲突呢?
难道日本领事馆是等着中方去抗议,再由此制造更大的冲突,然后再发表抗议声明,并提出讹诈条件?
他想了想,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虽然仅仅只睡了几个小时,但是此刻他的睡意全没了。
此时,电话铃又响了,是那个值星官打来的,向他报告了火灾的情况,跟安恭根说的差不多。
“知道了,你们注意警戒,不要被日本人钻了空子。”路鸣说道。
“路长官请放心,我们现在已经全体进入紧急状态了。”值星官道。
路鸣知道全体进入紧急状态意味着什么,就是睡觉时不能脱衣服,枪支就在身边,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
蓝衣社其实是一家地地道道的军事单位,只不过披着民间的外衣罢了。
路鸣在桌前呆呆坐到早上,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武藤和谦田向他说的日本人的作战计划,一遍遍扫描着日本人有可能的下一步行动。
早上,他下楼简单吃点东西,然后开车去了蓝衣社。
到了办公室,壁炉的火早已生起来,茶杯里也泡好了茶,路鸣一笑,知道这是刘绮雯为他做的,这丫头倒是很懂事。
一杯茶还没喝完,康泽就召集情报部门的干部开会,路鸣当然也得出席。
“今天凌晨,三友实业总社起了一把大火,大家都知道了吧,很明显日本人又向前迈进了一步,我们现在不能简单地分析情报,必须对日本人的下一步行动做出预测,才能掌握主动权。”康泽说道。
“预测,卑职觉得路长官最拿手,日本人冒充中国人刺杀领事馆官员,简直是神机妙算,日本人肯定傻眼了。卑职觉得还是请路长官先预测一下。”四处处长笑道。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立刻鼓掌欢迎,康泽也看着路鸣,等着他开金口。
路鸣苦笑道;“我哪有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根据情报分析得出的结论。我觉得目前他们制造的冲突烈度远远不够,现在这些冲突还在外交解决的范畴内,日本军队不可能借此发动进攻。”
“那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冲突?我们心里没谱,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动。”五处处长问道。
“是啊,小日本鬼得很,指不定出什么阴招呢。”
“我们也不能坐着干等啊。”
“只能等着,不等着,能怎么办?”
几个科长在小声嘀咕着。
“不过话说回来,日本人的无耻闻名于世,也许他们真的没有下限呢。”路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听他这样一说,大家都不作声了。
“我不是说笑,大家看看日本人的历史就知道了,甲午战争他们偷袭了我们的北洋舰队,日俄战争时偷袭了俄国的舰队和港口,九一八事变,他们也是采取了偷袭行动。这三次偷袭行动,他们只是凭空捏造了一个借口,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会信。”路鸣说道。
“路社长认为,这次他们也会故技重演?”六处处长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我认为故技重演的可能性不大。”路鸣站了起来说道,“他们在上海搞讹诈行动,搞一次假战争,需要有足够烈度的冲突,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不仅是上海军民的拼死抵抗,还要面对英美法德意等列强的压力。”
“他们出兵攻打上海,至少也要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四处处长说道。
“嗯,我的看法也是如此。”康泽点头道。
“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会是继续碰瓷吗?”五处处长问道。
“对,继续碰瓷,从昨天晚上他们的放火行动看,川岛芳子和田中隆吉这两个策划者有些乱了手脚。”路鸣走了两步,他觉得动一动身子,自己脑子更灵活一些。
“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像是在瞎扑腾。”康泽也没想明白,日本人放火意欲何为。
“这是一次点火行动,接下来他们会采取类似的手段,四处点火,比如说鼓动上海的浪人起来闹事,鼓动在上海居住的日侨进行抗议游行……为日本领事馆发表抗议声明铺路。”路鸣分析道。
“嗯,路社长的意思,日本人是在一点一点积累矛盾?”
“不是积累,是激化,一点一点激化矛盾。”
“他们是想把小火一点一点拱成大火,这就叫拱火,知道吧。”
三个处长相互嘀咕着,似乎发现了日本人的秘密。
“对,日本人现在没有太好的办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切香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说不定哪件事情达到了他们的预期值,那就军事介入。”路鸣走回来一拍椅子背,说道。
“那我们该如何防止这类事情的发生和蔓延?”康泽问道。
“我们防止不了,你跟一个无赖有理好讲吗?”路鸣苦笑道。
“看样子,就只有杀了!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六处处长磨蹭了半天,终于又说了一句。
“总社还是希望我们协助淞沪警备司令部和警察局,尽量控制住局面,但也要做好两手准备。”康泽这才说出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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