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到时候我也想办法混进去,他们开欢迎总会有女人服务的。”郑春月自荐道。
“不行,根据我掌握的信息,这次他们找的服务人员全都是日本艺妓,不允许任何中国女人进场服务。”安恭根道。
他是在骗郑春月,他不想把一个女人送到那个决死的战场,虽然他并不爱她。
郑春月可以为义勇队做很多事情,她活着比帮忙刺杀一个人更重要,何况她去了就等于送死。
郑春月平时接触的人很复杂,可以帮他们打听到有价值的信息,也可以帮他们联络一些很要紧的人,甚至可以帮他们筹集部分资金。
最后一条说起来有些难堪,但是对于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来说,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他们只有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实现自己遥远的梦想。
郑春月是上海周边人氏,具体哪个地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很小的时候她就被卖来卖去的,最后到了上海,入了这行。
她只记住一点,自己是朝鲜人的后代,很小很小的时候被教过一些朝鲜儿童的礼节。
有一次她巧遇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的人,在聊天时被他们认了出来。
随后安恭根专程拜访了她,给她带来了一些朝鲜妇女的日常生活用品,并向她灌输了一整套爱国主义理论。
一个从小没有得到父母照顾的人,本来就很脆弱,安恭根的出现,令郑春月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安恭根陆陆续续带过来一些朝鲜义士,有的只是在她家里住几天就转移走了。
她其实并不完全相信他们说的话,但是他们的行为感动了她,这些义士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一个风月场所的花瓶。
慢慢地,她融入了他们当中,在情感上接受了他们,发誓不做亡国奴,要为祖国和民族的复兴和独立贡献出自己的一切。
每个要去执行自杀性刺杀任务的人,都会来向她告别。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仪式,她会准备好壮行酒,陪着壮士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看得多了,也看得倦了,她甚至早就不想看下去了,而是想自己也像那些一去不返的壮士一样,奔向一去不返的战场。
苦难会造就一个人,苦难也会毁掉一个人,人就是不断在毁灭和新生之间拷问自己的灵魂。
安恭根想要下楼回仓库。他知道如果再讨论下去,很有可能说服不了郑春月。
他本来一直住在那间仓库里,绑架张子扬后,他就把仓库让给了张子扬,自己临时住在厨娘的房间里。
现在张子扬走了,他当然可以回去住了。
郑春月忽然从后面抱住他,抱得死死的。
安恭根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他从未想过跟郑春月产生感情,他担心感情会搅乱自己的判断,干扰自己的革命意志。
此时他却能感受到郑春月的强烈需求,那是一种得不到就会死的欲望。
他其实知道郑春月这是被路鸣的嫌弃刺激的,她想在他身上证明自己还是个漂亮的女人,一个有价值的女人。
他叹息一声,回头紧紧抱住了郑春月。
……
“你这头懒猪,给我起来。”
一阵剧痛传来,路鸣做了个梦,梦到上海地震了,他的公寓倒塌了,天花板重重地砸在他身上,他一下子惊醒了,这才发现是袁明珠坐在他身上。
“我的肚子啊,我说大小姐,你能不能温柔点。”路鸣再次惨叫起来。
“温柔是什么东西,本小姐天生就没有那东西。”
见路鸣醒了,她从路鸣的身上滑了下来。
其实也不怪她如此暴力,她来找路鸣,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公寓管理员认识她,就用钥匙为她打开了房门。
她看到路鸣就像一头死猪躺在床上,打着雷鸣般的鼾声,她叫了足足有十遍,路鸣就是不醒,她最后使出终极绝招,就是一屁股坐在他身上。
路鸣赶紧起来,用冷水洗了脸和脖子,这才完全清醒过来。这两天为了寻找张子扬的下落,他可以说精神绷到了极点,也疲乏到了极点。
张子扬安全归来,他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结果一觉睡到现在。
他一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他还从未如此晚起过。
有时他也会跟朋友喝酒到凌晨,但是每到七点钟他必然会醒来。
“张子扬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出去玩了一圈,又回来了?你赶紧跟我说说。”袁明珠急不可耐道。
张子扬失踪的两天,她急得抓耳挠腮,现在突然回来了,她就想知道整个过程。
“也没什么,绑匪绑错人了,所以关了他几天,就联系我把他接回来了。”路鸣敷衍道。
“怎么会绑错了人,绑匪都是些什么人啊?”袁明珠有点失望,跟想象的场景完全不同。
“我也不大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反正人完好无损地接回来就行了。”
“他们是不是都蒙着面,像独行大盗似的,都非常凶恶?”袁明珠还在想象中。
“看不清他们的长相,的确都蒙面,我们没说几句话,只是把张子扬接回来了。”
“他们没要赎金吗?”袁明珠推了一把路鸣。
“没有。”路鸣一摊双手。
“就这么简单?一点意思都没有。”袁明珠兴致索然道。
“那依您大小姐的意思,这个过程一定要波澜起伏,一波三折,最好再来一场激烈的枪战?”路鸣不禁笑道。
“就是啊,这样才对头啊。你们这样平淡得跟白开水似的,说起来都没人愿意听。”
“大小姐,我们是在做事,不是在编故事。”路鸣苦笑道。
其实他就是在编故事,不过他知道袁明珠的秉性,绝对不能让她产生兴趣,不然他的麻烦就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张子扬,给他设宴压惊。”袁明珠道。
“嗯,这个倒是可以。”
路鸣洗漱完毕,跟着袁明珠来到采莲家里。张子扬穿着睡袍在采莲的房间里晃荡着,好像一个幽灵。
“见到我了,你不应该穿得正式点吗?”袁明珠抗议道。
“见到你为啥就得穿得正式点,你是我兄弟的未婚妻,跟我的未婚妻就差一点点。”张子扬嬉皮笑脸道。
“采莲姐,你不管管他啊。”袁明珠大喊着告状。
“揍他!”采莲在厨房烧水,大声回应道。
几个人闹了一通,原本采莲是想在家里吃饭,当然得请路鸣和袁明珠两人,路鸣可是搭救子扬的大功臣,虽说这解救有些滑稽,但毕竟路鸣真是殚精竭虑了。
袁明珠不肯,她又馋大闸蟹了,几个人就坐车找了一家据说是螃蟹做得最好的饭店,要了一桌螃蟹宴,整个桌子上的菜肴全都是用大闸蟹做的,清蒸、爆炒、麻辣、清炖等等不一而足。
四个人美美享用了一顿螃蟹宴后,又回到采莲家里。
张子扬没有回警察局,他想趁机继续躲几天,在采莲这里秀秀恩爱,再享几天清福。他是真的把自己当着被绑架了一回。
对此,路鸣没有意见,还得想出一套没有瑕疵的说辞来,解释张子扬是如何被绑架又如何安然回来的。
这个过程必须编造得天衣无缝,警察局那里才好过关,幸好这件事情警察局对外保密,没有让新闻界知道,不然的话,这场乱子会更大。
“安恭根兄弟的事你准备怎么办?”张子扬问路鸣道。
“还能怎么办?能帮的尽量帮,帮不上的也没办法,我不会傻到把自己赔进去。”路鸣脑子很冷静。
外面的天气很好,袁明珠就拉着采莲去逛街了,也是为了显摆她那辆新车。
丫鬟、厨娘都挤在一辆车里跟着去逛商场,说是某家商店新来了做旗袍的好料子,是日本生产的,日本人用来做高档和服,做旗袍想必也很合适。
路鸣和张子扬自然对逛街购物没有兴趣,更何况张子扬现在还不适合出头露面。
两人就在采莲的房间里议论起安恭根的刺杀计划。
“你说安恭根他们这样一次次搞刺杀,究竟有没有作用?”张子扬有些迷茫。
“作用当然也有,可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路鸣摇头道。
“那你说怎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小日本得寸进尺啊。”张子扬愤然道。
路鸣沉默了,他原本想说要等中国强大起来,再次渡江作战,把日本人赶回那个岛国去,那样朝鲜人民才能获得独立。
可是中国的现状也不乐观,甚至自顾不暇,哪里谈得上帮助朝鲜人民。
“可能得等美国人插手吧。”路鸣想来想去,只能说出这个模糊的答案。
“美国人会插手吗?”
“暂时是不会了,美国是典型的商人国家,没有巨大利润的事他们不会做的,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帮助朝鲜人民,而是跟日本人做生意。”路鸣一语道破。
他在美国生活了几年,知道这个国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浸透着金钱的味道,这是一个金钱帝国,道义、真理对他们来说只是挂在嘴边的东西,金钱、利润,巨大的回报才是他们唯一感兴趣的事情。
张子扬不说话了,他对国际形势根本不关心,也不知道美国人是什么东西,反正在他看来,洋鬼子都是一个样,不管是美国人、英国人还是法国人。
这几天跟安恭根相处,他倒是被安恭根洗脑了,深深地被他们不畏苦难、不怕牺牲、前仆后继的精神感动了。
他是真的很想帮他们,当然,恨日本人,才是主要原因。
别说他恨日本人,就是采莲这些姑娘们也都恨日本人,只要是有关日本人的堂会,不管对方出多少钱,她们都不会出局。有的堂会有日本人参加,她们也不会搭理。
“那你准备怎么混进会场,想好了怎么跟盛会长开口了吗?”张子扬问道。
“不用跟着盛会长,到时候会有人请我去的。”路鸣神态笃定,指头轻轻敲着桌面。
“吹牛吧你,真把自己当成上海滩的风云人物了。”张子扬不信。
“不信是吧,到时候你就看到了。”路鸣笑道。
和张子扬说了会闲话,路鸣说还有事情就自己走了,他让张子扬转告袁明珠不用等他,自己早点回去。
“你放心吧,让她和采莲多聊聊,实在太晚了,就留在这儿一起睡。”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路鸣踹他一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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