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陶景的机缘,便如同柳四白和小鬼儿赵毕一样。保民县的这一场大机缘,就埋藏在山神庙中几千几万年,哪怕是当年修建山神庙,也无人获得,偏偏就落到了陶景的头上。
是偶然,也是必然。
阿羽详细跟孙长鸣讲过凝炼圣血法门的利弊。曾经的先天之灵们,本身自然诞生于世界中,祂们的观念中,没有“善”“恶”之分,因为在那个久远的年代中,道德的体系根本没有建立。
祂们有的,只是本能的各种欲望。
所以凝炼圣血,会将这些欲望在自身中无限放大。圣血的力量对于寻常生灵来说太强大了,相应的这些“欲望”也会非常强大。
欲望有好有坏,所以任何一族生灵,修炼这种法门都需要强大的心智跟这种欲望对抗,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丧失了自己的灵智。
而暗红色石头这一场机缘,对于心智有着更加严格的要求,这种直接注入圣血的方法,根本没时间让你慢慢磨练心智,需要一个执念异常坚定、必然能够坚守自我的人,才能承受。
孙长鸣歪着头打量着陶景,回想着这家伙在保民县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跟他接触这段时间的点滴:你瞧,这不就有一只合适的。
缘,当真妙不可言。
孙长鸣也懒得去刨根究底,弄清楚这件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了。他两手一合,将周围的石块泥土填了回去,然后拍了拍陶景的肩膀:“以后,一切照旧。”
“不是什么邪神,而是一种古老的修行方法。”
“你的机缘很大,好好把握。总有一天,你会拥有你所期望的,可以保护境内子民的力量——而且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孙长鸣又看了看周围,心中记下来:找个机会利用老二下达一个“神谕”,让保民县的这些信徒们,不要盯着山神庙,去别处新建江神庙吧。
陶景被孙长鸣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那我没有罪名了?”
“没有。”
孙长鸣话音刚落,就看到陶景面露恼怒之色,抬起手来就要敲自己的脑袋,这是想报仇呢。
孙千户能惯着你?
嗖——
捆仙绳窜了出去,将陶景捆了个结实,而且保持着举起手来的姿势。
孙长鸣还很“贴心”的给陶景露出来一双眼睛,却把嘴给封上了——让陶景能够看到自己的模样,却不能开口反驳自己。
孙长鸣得意洋洋,背着手道:“本千户说,你给我听着!”
“你虽然没有罪名了,但是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本座朝天司氓江千户,氓江这一段都归我管,包括你保民县的望云崖百户所。”
“而且,非常时期为了行事方便,很快你就会收到朝廷的公文,从保民县到黄石县,沿线千里十四个县,暂时归本官节制。”
这是跟柳值私下里商量好的,仅凭朝天司的力量,难以封堵住铜棺峡。
陶景用眼神疯狂示意,想说话。孙长鸣稍稍松开捆仙绳,陶大喷子立刻疯狂输出:“一派胡言!岂能以厂卫节制县衙?谁敢下这个命令?祖宗成法何存?读书人的体面何存?此乃乱政之始,荒唐胡闹!
我大吴朝的国运,必将断送在你们这些宵小手中!他日魂归九泉,你们有何面目去见我朝列祖列宗?!”
“唔——”
喷子还没说完呢,就被捆仙绳给绑住了,只剩下一双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小,怒视着孙长鸣。
孙长鸣也有些挠头,这家伙必然还在心中痛骂我等是祸乱朝纲的奸佞小人。
不行,再也不能让这家伙说话了。
“的确不符合朝廷的制度。”孙长鸣也承认。哪怕是朝天司权势最强盛的时期,也没有明着昭告天下,让各地衙门听命于朝天司。
朝天司能查、能罚,但是各地县衙和朝天司绝对是两个体系。衙门里坐堂的才是一地主官,只有堂堂正正读书出身的人,才有资格坐在里面。
“这次的确是因为非常时期,而且是暂时的。”孙长鸣解释道:“反正你很快就要知道了,晋王要反了,而且勾结了九巫妖廷。吕广孝和柳值大人正在全力备战,不日兵发西北。”
陶景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显然他明白晋王勾结九巫妖廷,对于大吴朝来说意味着什么。
“偏生此时,铜棺峡中接连异动,朝廷想要在西北用兵,内部必须稳定。本官的责任,就是堵住铜棺峡,一只妖异也不准放出来!”
孙长鸣苦笑:“你别以为很容易,本官手下,现在只有以为第五大境。朝廷要往西北发兵,不会给我什么支持了,我多半只能凭手中的力量,去对抗铜棺峡。”
他又是叹息一声:“今夜来找你,便是因为保民县乃是铜棺峡外第一道关卡。这里的县令,若是贪生怕死畏惧艰难,就只能换掉了。”
他看着陶景,继续道:“你若是害怕了,本官倒也不会意外,毕竟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像我们刀头讨生活。
本官可以奏请朝廷,将你换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本官自会带着手下的校尉们,在保民县和铜棺峡妖异拼死一战!”
陶景的眼珠子已经快瞪出来了,竖子安敢小看于我!
可是偏偏说不出话来。
孙长鸣知道,故意憋着他呢。
“我明白,你也不容易,苦读十几年才考中,又苦熬了几十年,好不容易选了个县令,结果呢遇到这种事情。
当然是要想办法离开,换个地方安安稳稳当官,否则这几十年岂不是白费了?当上官还没有攒下家财,还没有泽被亲族,还没有娶上媳妇留下后人,就这么死了,谁也觉得不值呀。”
可是说着说着,却发现陶景的眼神平静了下去。
孙长鸣觉得不对头,轻轻松开了捆仙绳,可是这一次陶景却没有开启狂喷模式,而是幽幽的看着他,良久才说道:“我在家乡,早有一妻二妾,育有二子一女,最大的儿子去年中举,最小的女儿已经十四了。”
孙长鸣:“……”
好吧,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一个进士的“魅力”。但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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