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安嘉月回家收拾东西。
大多是从贺辰家带回来的,重新打包带去贺辰家,他准备长住一段时间,反正他爸这几个月都不会回家,一个人孤单,不如去男朋友家待着。
贺辰的车依旧停在居民楼外边的马路上等他,他随便抓了几件t恤短裤塞进背包里,又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抓了一把糖,什么味道的都有,随手往嘴里丢了颗,剩下的全塞进裤子口袋,撑得鼓鼓囊囊。
下楼时,在楼栋门口遇到了正在逗流浪猫的朱兴磊。
“磊子,别喂她了。”安嘉月提着大包走过去,“都快喂成猪了,你看她胖的。”
橘白相间的猫咪仿佛听懂了人话,不满地“喵”了声,叼起盘子里的鸡胸肉,迅速溜走。
“哎呀,你吓跑她了。”朱兴磊埋怨。
“跑就跑了,连声谢谢都不说,没良心的。”
“你这不是为难猫嘛。”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老房子弄堂曲折,笑声荡漾开,盖过了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传来的蛐蛐声。
朱兴磊见他提着包,问:“嘉月,又去你那个朋友那儿住啊?”
“嗯。”
朱兴磊欲言又止,神色显出担忧。
安嘉月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别担心,他是个好人。”
“是马路上停着的那辆奔驰里的男人吧?我看到副驾驶位子上有你的背包,他看着就不像个好人……”朱兴磊比划着描述,“那脸,拉的老长了,有人欠他钱了还是怎么着?我刚刚就路过瞄了他一眼,他突然看向我,眼神像刀子似的。”
安嘉月噗嗤笑出声:“他就那样,面冷心热,但长得特别帅,对吧?”
“帅有什么用,帅的男人最不靠谱。”朱兴磊说,“嘉月,你别被他的外表迷惑,等你以后出名有钱了,什么样的对象没有?”
果然被看出来了,安嘉月索性也不瞒着:“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在处对象。你相信我的眼光,我遇到过的坏男人那么多,还能看不出一个男人是好是坏?我在他家住了好几天,他都没对我做什么,说明他是真心喜欢我,你放心吧。”
朱兴磊仍旧不能信服,站起身撸起袖子:“算了,嘴上说这些没用,走,我跟你去会会他,好好告诫他一下。”
安嘉月忙拦住:“诶诶!你别乱来啊!把我男朋友吓跑了怎么办,不许去!”
朱兴磊委委屈屈:“重色轻友!”
安嘉月安抚了他好一会儿,许诺一有事必定来找他,不会让自己吃亏,朱兴磊才勉强放他走。
放好行李上了车,车内空调温度正凉爽,安嘉月吁出一口气,把刚才跟朱兴磊的对话当成乐子说给贺辰听。
贺辰开着车,没怎么回应,耐心听完了,说:“你有个很为你着想的朋友。”
安嘉月说:“是啊,磊子就像我哥,从小我被人欺负了都是他帮我报仇,所以你可别欺负我,不然……哼。”他举起拳头挥了挥,假装威胁。
贺辰浅浅一笑,直视着前方,眼里只有前车后灯的光亮,看不出情绪。
安嘉月收起拳头,随口换话题:“说说你的朋友呗,我还没见过你的朋友呢,改天带我见一见?”
“你不会想见的。”贺辰道,“都没什么意思。”
安嘉月讶异:“没想到你是这种在背后说朋友坏话的人啊。”
贺辰:“不是说坏话,事实罢了。我在国外有些朋友,但读完研回国之后就没联系了,现在的朋友都是家族里年纪差不多的亲戚家孩子,他们大多爱玩。”
安嘉月问:“你跟他们一起玩吗?”
贺辰沉吟片刻,如实坦白:“刚回国那段时间跟家里闹得很不开心,原因我告诉过你,所以有点自暴自弃,跟着他们玩了一段时间,跟丁馥也是那时候认识的。放纵的感觉确实快乐,但纸醉金迷之后唯剩空虚。近期有在深刻反思,希望能弥补我跟这些朋友干过的蠢事。”
安嘉月侧身,听故事似地催他:“什么蠢事?举个例子。”
贺辰摇头:“我还没做好告诉你的心理准备。”
还需要做心理准备,那一定是非常黑历史的蠢事了,安嘉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心里痒痒的,但贺辰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好吧,那以后记得告诉我啊。”
到了贺辰家,安嘉月把带来的小物件和衣服一样样装入这套空得凄凉的大别墅,浴室里的牙刷毛巾成双成对,衣橱里的衣服各占一边,卧室床上的两个枕头并排……成功令屋子里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浴室楼上楼下有两个,不用抢,贺辰没邀请,安嘉月便独自在楼上洗了,出来的时候贺辰已经洗完躺在了床上,摘了隐形,戴着无框眼镜,正在看手机,脸色微冷,像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
安嘉月穿着自己的棉质睡衣睡裤,扑到床上,滚了半圈,滚到贺辰身旁,挽住他的手臂,像只乖巧的小狗,时时刻刻想依偎在主人身边。
贺辰看向他时,镜片光一闪,眼神瞬间柔和,摸着他吹干了的蓬松头发:“最近学校忙吗?”
“还行,就排练呗,你呢?工作还顺利吗?看你刚刚好像脸色不太好。”
“我爸把一个大项目给了我,让我全权负责。”贺辰叹气,“上次去新西兰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本以为我的工作到此结束了,谁知道他让我从头负责到尾,接下来可能会很忙,要时常向他汇报进展,所以他让我回家住。”
安嘉月自知这时候应该表现得通情达理一些,但他刚搬过来,舍不得贺辰走,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下:“可以每周抽个一两天过来陪我吗?”
贺辰摇头。
“啊……那好吧。”安嘉月挺失望,尽力不表现在脸上。
“我不回去。”贺辰接着说,“进展去公司汇报就行了,没必要天天回家,回家说不定还会跟我爸吵架。”
安嘉月眼睛一亮:“真的啊?”
“真的。”
“那就好!”安嘉月高兴完,想了想,又说,“你还是偶尔回去一趟吧,别惹你爸生气。”
“好。”贺辰放下手机,视线落到他唇上,“好像闻到了甜味,又吃糖了?”
“嗯!”
“什么味道的?”
“不告诉你,自己来尝。”安嘉月眨了眨眼。
贺辰缓缓低头,鼻尖磨蹭着他的,嘴唇几乎快要碰上了,忽然后退,眼里含着笑:“我刷过牙了。”
安嘉月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不甘心地翻身坐到他腰上,撑着他的胸膛,强行让他“尝”。等贺辰尝够了,自己公布了答案:“草莓味的。”
然后又轻声说:”贺先生,能再给我一些草莓吗?”
他手指挑动,一颗颗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褪至腰间,袖子卡在臂弯当中。
贺辰凝神注视着他,半晌,居然拿起了手机拍他。
安嘉月哭笑不得,捶了他胸膛一拳:“现在是拍照的时候吗?”
“别动。”贺辰整了整他的睡衣,找不同角度拍了数张,“过来看。”
安嘉月趴倒下去,伏在他身上,扭头跟他一起看刚拍的照片。
卧室柔和的灯光下,他裸露着上身,似乎是想摆出诱惑姿势,但由于经验不足,更像是在青涩地勾引心上人,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紧张,欲望与爱恋同时浮现的刹那被精准捕捉,显得照片里的氛围情色却不色情,像是精心设计,而非信手拈来。
“好看吗?”贺辰问。
“嗯,好看。”安嘉月亲他锁骨,“你会发给别人看吗?”
“当然不会,为什么这么问?”
总不能说他以前被强行扒了衣服拍的半裸照在男生间流传一时,尽管后来想尽方法销毁了,但现在说这事未免太毁气氛。
“你们搞艺术的不都喜欢分享自己的作品嘛,说不定就被你拿去展览了。”
“不会,这是我的私人作品,能欣赏的观众只有我和你。”
安嘉月点点头,扯回话题:“真的不给我草莓吗?”
贺辰放下手机,搂住他的腰:“你只想要草莓?还是想要点别的?”
安嘉月的手悄悄探下去:“知道了还不给我?你也真能忍,到现在还不对我出手。”
贺辰抓住了他的手:“我还想跟你多享受会儿单纯的恋爱关系,嘉月,一旦掺杂了性,感情就不纯粹了。”
安嘉月怔了怔,忽然由心底泛上一阵酸意:“你好奇怪,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想跟我保持单纯的恋爱关系,都是想跟我上床,我以为你的最终目的也是这个。”
贺辰拥住他:“我当然也渴望你,有欲求,是人性的一部分。但人生难得遇到志趣相投默契十足的恋人,太贸然总觉得不够珍惜你。我想更了解你,更接近你,与你聊过往将来,与你聊生活琐事,与你自然而然地发展下去,而不是在你还没准备好、解扣子手指会颤抖的时候占有你。”
安嘉月听完说不出话。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看过的一段话:“有些人平庸无为,有些人虚有其表,但是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光彩夺目的人,他会让你觉得,你以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值一提。”
何止是光彩夺目,何止是不值一提。
倘若预先知道自己最终能遇上这样一个人,经历多少个暗无边际的黑夜都是有盼头的。
贺辰摘了眼镜,放到床头柜上,与他一同躺进被子里:“虽然我说得光明磊落,但你别把我想得太耐心温柔,我并不是这样的性格,只是想在你面前表现得成熟一些而已。”
安嘉月抱住他:“你也别把我想得太胆小清纯,我早晚拿下你。”
“少想这些,专心学习。”贺辰弹了他的脑门。
安嘉月哎哟一声,眼泛泪花,捂着额头:“好疼……”
贺辰给他揉:“这就疼哭了,那你拿下了我也吃不下。”
安嘉月反应了半秒,耳朵腾地红了:“说什么呢,粗俗。”
贺辰浅笑,关了卧室的灯,抱着他观赏窗外皎洁的月色,声音如六月的温暖夜风,拂过耳畔:“那就说点文雅的——今晚的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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