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前一天林枫跟爸妈去了外地的奶奶家，一直要呆到过年结束才回来，也就是开学前几天，跟凌天约好的寒假有空打篮球自然是泡汤了。
过年当天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年夜饭，放了不少烟花，小孩子们都开心地跑来跑去，林枫为了抓他们回来老实呆在安全的地方费了不少劲。
烟花爆竹声响一直持续到大半夜都不停歇，反而越来越热烈。
林枫在零点刚过的时候给凌天发了祝福短信，有了上次元旦的成功经验后这次发得毫不犹豫。
本以为对方也会像上次一样回短信，没想到刚发出去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看到来电号码林枫紧张得差点把手机扔地上，努力冷静了半天才接起电话：
“……喂？”
“怎么过这么久才接，不是刚刚给我发了短信吗。”凌天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哦，刚刚出去了下，你有事吗。”林枫随便扯了个借口。
“没什么事，谢谢你特意给我发了祝福。”
“你想多了，我是群发的。”
凌天在电话那头低低地轻笑了一声，听得林枫耳朵都酥麻了，强自镇定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这是哪门子的暧昧语气啊我靠！
“没事我就挂了。”嘴上这么说，林枫还是紧紧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别挂，有事。”凌天终于不开玩笑了，“张老师让我问你，开学第一周那场预赛，你去不去看？”
原来是因为篮球队的事才打来电话的啊，林枫有些失落。
“嗯，我去的。”又装作随口问：“你去吗？”
“我也去，毕竟指导了这么久，想看看他们表现怎么样。”
“嗯。”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正当林枫想着该说再见了的时候，凌天突然用很认真的语气问：
“林枫，你这几天有空吗？”
一被凌天叫名字，林枫的心跳就会漏一拍。
“这几天我在外地过年，大概没空，找我有事？”
凌天没回答，接着问：“那返校那天你去吗？”
林枫算了算日子，应该赶得上，便说：“去的。”
“好，那天放学后等我一下，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这么严肃，不能现在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挂了，新年快乐。”说完就真的立刻挂了电话。
林枫一头雾水，心里隐隐感到紧张，毕竟上次凌天说有事商量就是要跟他不再往来，这次还特地约他当面说，一定是更要紧的事。
一时间，他既盼望返校日赶紧到来，又害怕那天到来。
-
不管林枫怎么想，返校日还是如期而至，他早早地到了学校，跟同学一起打扫积了一个月灰的教室，过程中得知不少同学都已经保送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林枫发自内心地祝贺了他们，他自己也收到了很多同学的祝贺。保送上的同学高三下学期基本上都不会再来学校了，所以虽然是返校日，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其实是离校日。
之后大家交了寒假作业，又听了校长和老师的长篇讲话，不到中午就放学了。林枫记着凌天的话，一直坐在教室里没走，唐景文问他怎么不回家，他就说还有事。
直到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又等了半个小时，凌天还是没出现。林枫忍不住再次去了3班教室，也没有人。只能拨通了凌天的电话，响了几声后才被接起。
“喂，林枫？”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
他不在学校，林枫一下就听出来了，满心的期待瞬间有些落空。
“不是有事跟我说吗？人呢？”
“抱歉，现在在外面，马上就回来，再等我一会儿。”
林枫正想说好的时候，那头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什么马上就回来啊，不是说好了陪我逛街吗？不许去啦~”
凌天立刻捂住手机跟一旁插嘴的凌楚说：“别闹，我真的有要紧事，你自己去逛。”
刚刚还在学校里听校长讲话的时候凌楚就一个电话过来，哭天喊地的，把凌天吓得不轻，赶紧溜出来找妹妹，结果到了这边才知道她不过是跟男朋友吵架了，闹脾气呢。
凌天无奈地安慰了她几句又给Dan打了电话，对方正在赶来赔罪的路上，大小姐却不依不饶地拉住哥哥要去逛街散心，凌天准备推辞往学校赶，林枫就打电话过来了。
跟凌楚说完后，凌天又把手机贴到耳边：“等等我，我这就回来。”
林枫那头很安静，几秒后才说：“没事儿，陪你女朋友去吧，下次再说，我也要回家了，不等你了。”
他不知为何又重复了一遍：“不等你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林枫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微微出神。好像感冒了，鼻子有点酸。
他走进3班空空荡荡的教室，又一次坐在了凌天的位子上，看着窗外。
树枝都光秃秃的，操场上一片荒凉。空无一人没有开暖气的教室很冷，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但更荒凉更冷的是他的心。
大概是受到今天离别情绪的感染，林枫觉得自己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他感觉他好像是系在凌天手指上的一个木偶，只要对方随便动一动手指，他就会跟着指令去动作，尽管被动，但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他是属于凌天的，凌天的一部分也属于他。
而这通电话让他发现，凌天整个人都是属于别人的。
凌天说有事找他，就能让他忐忑不安好几天，呆在学校一直傻傻等着期待着见面，但凌天女朋友一个电话，就能让凌天抛下他去陪女朋友逛街。
这么简单的常识，他居然现在才明白。
凌天永远不会属于他，心里也永远不会有他特别的位置，因为那个位置已经有了别人，就算不是现在这个女朋友，也会有下一个、再下一个女朋友。
他没法做到看着凌天跟他女友亲密而无动于衷，每一次都会心如刀割，却还要骗自己只要能成为朋友就足够了，默默喜欢着吧。
怎么可能啊，谁不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是他太胆小了，怕被拒绝，怕朋友都当不成，所以连告白都不敢，只能用虚张声势的外表掩盖自己脆弱的内心。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那样的误会，如果他一开始就热烈地去追求凌天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想到这里，林枫自嘲地笑了笑，能有什么不一样，凌天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他这样长得不漂亮性格不可爱身体硬邦邦的同性。
自虐地想了很久，林枫自暴自弃地拿出笔，又开始在凌天桌上写东西。上次画的心还在桌上没被擦掉，说明对方没有发现吧，正如他的暗恋，永远不会被发现。
反正之后凌天也不会来学校了，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知道是他写的，就让他大胆任性一回吧。
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地写完，林枫长叹了口气，背起书包准备走，再留在这个地方只会让他更加难受。
结果还没走到教室门口，楼道里就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道人影迅速冲到了门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站在门口的凌天大口喘着粗气，明明是冬天，额头的头发却都被汗浸湿了，似乎是跑得很急。
“……不是让你别回来了吗。”林枫慌忙移开视线，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还没缓过来的情绪。
凌天没说话，走进教室反手关了门顺便锁住，高大的身形挡在林枫面前。
林枫有点慌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凌天深邃的眼眸暗潮汹涌，紧紧盯着他，林枫被这气势压得往后退了一步，凌天就往前进一步，再退一步，再进一步，就这样一步步把他逼回了座位处。
凌天抬手抹去汗，平复了呼吸，撑在桌上，盯着自己的桌子看。
林枫想起刚刚自己写的东西，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瞬间想了好几个撇清关系的理由。
“你只会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表白吗？”
“……啊？”林枫被问得一愣，想好的说辞都忘了。
“不过好歹有进步，上次就画了个心，这次还写了句话。”凌天勾起嘴角，“念给我听听？”
林枫怔住，脑内瞬息万变惊涛骇浪，聪明如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沉默了半晌，他艰难地开口：
“……你早就知道了吗？”
“嗯。”
“……怎么知道的。”
“那次我忘拿了东西，回来正好看到你坐在我位置上写字，当时就怀疑了，后来又试探了你一下，就确定了。”
林枫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又可悲，气血上涌声音都激动起来：“那你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你这大半年是怎么看我的？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很蠢是吧？怪不得你会跟我做朋友，你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会想跟我做朋友呢……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他越说声音越抖，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为什么要这样耍我……还不如直接拒绝我……”
“你想要我拒绝你吗？”
听到这句话，林枫的血色迅速褪去，脸色愈发苍白，最终僵硬地点了点头。
真是讽刺，他一直以来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此刻却成了最希望的事，只想快点结束这场煎熬的酷刑。
“那你要先告白啊，不然我怎么拒绝你。”凌天指了指桌上写的话，“就念这句吧。”
林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凌天，对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
他实在不敢相信凌天会这么残忍，非要逼他说出那句话，要把他的心挖出来再狠狠践踏。
无声地对峙了许久，林枫终于还是屈服了，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无助地看向自己刚刚写在桌子上的那句话，艰涩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我……喜欢你……”
每个字念出来都像踩在刀刃上一样刺痛，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满意了吗？”
凌天伸手拭去林枫忍在眼眶里的水汽，将他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无限温柔：
“很满意，这句告白，我接受了。”
林枫却抖得更厉害，声音已有些哽咽：“不要再耍我了……”
凌天放开他，扳正他的脸面朝自己：“不信？那我只能证明给你看了。”
说罢往前倾，覆上怀里人微颤的嘴唇。
林枫身体瞬间僵住，被唇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震得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开始下意识地挣扎。凌天一手搂紧他的腰，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
林枫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再反抗，紧张无措地立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凌天稍稍后退分开，看到面前人黑亮湿润的眼眸惊慌局促地看着自己，他好似安抚般轻轻道了声“乖”，又亲了上去。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接吻，温暖干燥的双唇辗转厮磨，凌天时而细啄，时而轻咬，细细碎碎的吻青涩而动人，像在试探品尝着美味珍贵的果实，不深入却异常撩人。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一丝不确定的话，那在听到林枫的表白后则是百分之两百确定，他喜欢林枫，他想吻他，想得不得了，还想要更多，丁浩然说得果然没错，喜欢就会想要触碰。
内心的怜惜与爱意终于在此时冲破闸门汹涌而出，从未有过的情绪和体验席卷而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轻柔地触碰了一会儿后，只是表面的亲吻已经不能满足，凌天伸出舌***了一下林枫的嘴唇，感受到怀里的人一阵颤栗，他低笑一声，愈发大胆地舔吻对方柔软的唇瓣，不一会儿林枫的嘴唇就湿润得泛着水光，但牙齿还是紧紧闭着。
凌天一边磨他一边唇贴着唇轻声说：“张开嘴。”吐出的热气瞬间淹没在唇齿间。
林枫脸红得快要冒烟，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用力抓着凌天的肩膀，紧闭着眼任他亲吻，经不住凌天一下下的撩拨，终于松了口。
凌天探到那松动的一丝齿间缝隙便立刻撬开牙关驱舌而入，严丝扣缝地填满了林枫的口腔。
明明是第一次这样吻一个人，却仿佛无师自通。
“呜……”舌头触碰到的瞬间林枫被刺激得全身一震，忍不住发出了声音，随即感受到凌天的吻变得更为热情激烈，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青涩，像龙卷风一样席卷过他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勾着他的舌头纠缠起舞。
林枫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想往后躲，却被凌天按压在了墙壁上，变换着角度更加深入地索吻，两人身体紧紧叠在一起，彼此的心跳声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林枫整个人晕乎乎的，已经不知道这剧烈的心跳是他自己的还是凌天的，也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只知道自己最后伸出手臂环绕住了凌天的脖子，配合地张开嘴与他唇舌缠绵，换来凌天又一阵炽热的亲吻……
等到这个漫长的吻结束已是一刻钟后，两人鼻尖碰着鼻尖，交换平复着喘息，凌天忍不住又浅啄了林枫几下，这才开口：
“现在信了吗？”
林枫眼神仍有些迷离，微张着嘴喘气，嘴唇被吻得殷红湿润，手还乖乖搂着凌天的脖颈，温顺得跟平常嚣张跋扈的样子截然不同，看得凌天心又痒了，恨不得再压着人吻上几个小时，但此时此刻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重要。
“说话。”他顺带掐了把林枫的腰。
林枫瞬间清醒了几分，回想起刚刚做的事，脸都快烧起来了，磕磕绊绊道：“信、信了。”完了又不放心地问：“你说接受……是认真的吗？”
他总觉得像在做梦一样，根本没奢望过能实现的愿望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实现了，凌天居然接受了他的告白，还、还吻了他……比起开心他更多的是茫然无措和不可思议。
凌天轻笑：“当然是认真的，我考虑了很久。”
林枫看着凌天的神色，确实不像在开玩笑，可凌天明明有女朋友了啊，那他的接受是指什么呢？他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是说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
凌天无语：“怎么可能还做朋友。”
林枫一听急了：“那接受是什么意思？只是‘我知道了’的意思？刚刚亲我是为了安慰我吗？”
凌天伸手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亏你是年级第一，怎么这么傻，接受当然是指我愿意跟你交往啊。”
“可是……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噢对，他居然忘了这茬。凌天暗骂自己才傻。
“抱歉，我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下，那个不是我女朋友，是我亲妹妹。”
“……”林枫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不是你想的那样。”凌天无奈，立刻解释了来龙去脉，最后说：“当时确实也是想让你放弃，才故意让你误会的，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仅剩的误会终于解开，林枫这下才有了一点真实感，凌天是真的接受了他的表白。
激动喜悦的心情在经历了漫长的反射弧后终于一点一滴地冒了出来，越漫越多，幸福得要冒泡了。
凌天看他笑得开心，自己也不禁跟着笑了，凑到他耳边说起悄悄话：
“喜欢我多久了？”
“高一开学那天开始吧……”
“还真久啊，因为我帮你挡椅子那件事？”
“！！你居然还记得？”
“那么傻的家伙要忘记也很难。”
“你……”
静谧的教室里只剩下两人的轻声私语，温暖的冬日午后阳光透过窗帘映在他们身上，驱散了所有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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