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罡办回到中宇航大楼的那个下午，谢成章先送领导们上了电梯，然后借口要去门口的小卖部买点儿东西，一个人出来，回拨了那个电话。
刚才在车上接到秦湘悦的电话，他是又惊又喜，把一秒钟以前向领导抛出问题之后的那种忐忑抛到了一边。毕竟毕业前在校园里一别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只知道，自己这个白天鹅一般的同学进了科技部。
在大学的四年间，谢成章与秦湘悦没有太多的交集，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与她有什么可能性，不过，这时候接到她的电话，他还是很开心的，哪个男生不关注美女呢？又不因为美女的关注而窃喜呢？
”老同学，好久没联系啦，最近还好吗？“电话拨通后，那一头传来一个美妙而动听的声音。
”秦美女，托你的福，一切都好，你呢？是什么风把你吹得想到我了？“
”我也都不错......别这么说嘛，你可是中宇航的骨干，平时肯定忙得飞起，我哪敢打扰你呀。“
”少来，你肯定有什么事情。“谢成章笑着回答。
”哈哈哈，行，我们老同学就不客套了，我还真是有事情。“
”洗耳恭听。“
”还记得毕业前我们在校园里碰过面吗？“
”当然记得，那时候我和顾违还挺激动呢，没想到都已经毕业了，还能碰上你。“
”哈哈，你少来......我毕业后进了科技部的卫星业务中心，在国际合作处，最近有一个很重要的国际合作项目，肯定要跟你们中宇航合作了。“秦湘悦倒也简洁明了。
”是吗？说来听听。“谢成章非常感兴趣，同时也感到有些意外。如果真是很重要的一个国际合作项目，需要中宇航的参与，为什么他从未听领导们提起过呢？
”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明白，我今天主要是想约你碰个面聊聊。“
”那敢情好啊！求之不得！“
”那就尽快吧，这两天我们约个时间，我们单位门口有一家上岛咖啡，我们在那儿碰头如何？“秦湘悦想了想，觉得还是邀请谢成章去单位外谈事更方便一点。
”行，没问题，那我们短信联系......不过，这个项目的简单情况能不能简单在电话里说说呢？”既然已经约了见面，谢成章这会儿也不急着跟秦湘悦多聊，不过，他想了解了解背景。
“嗯，好啊，项目名称叫哥白尼计划，就是用欧洲那个天文学家的名字命名的计划，这是欧盟启动的一个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咱们国家刚刚与欧盟签署了合作协议，科技部来牵头，最后放在我们卫星业务中心落地，我们处则负责它的国际合作部分，肯定要找国内的优势单位和欧洲的卫星企业对接，所以，我这不第一时间想到老同学你了嘛。不过，你之前没有听说过这个计划吗？”
“哦......哥白尼计划啊......我好像听说过，的确是欧盟自己的全球卫星导航系统，不过，咱们中国也参与这事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那我们的天罡系统怎么办呢？”谢成章像是在问秦湘悦，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个我也不清楚，天罡的情况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嘛！虽然我们一直没联系，我可听说你为了干天罡系统，还从载人航天事业部主动要求转岗去卫星导航事业部呢，这一点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呢。”谢成章的心情有些复杂。
“别想太多，老同学，不管怎么样，卫星导航这个大的领域还是有不少事情可以做的，你看，这不哥白尼也找上门来了嘛。”
“嗯......那倒是......”
“好了，那我们这两天随时联系，约好具体时间后见面再详聊吧！”秦湘悦准备结束这段谈话。
“没问题，回见！”谢成章也无心继续聊下去，尽管秦湘悦的声音让他听得十分舒服。
挂掉电话，他并没有马上回到中宇航大楼，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哥白尼项目我前两年就听说过了，自从99年科索沃战争美国人为了让GPS充分支持军事行动，把巴尔干地区的GPS民用信号停掉之后，给欧盟的民用用户带来了诸多不便，让他们也十分不安，所以他们决心启动一个自主的全球卫星导航系统，用著名的天文学家哥白尼命名。当时我还没怎么当回事，毕竟欧盟有二十多个成员国，想办一件事就没有不拖拉的，可现在竟然直接跟我们合作了！如果国家真的要参加这个计划，势必会分散对天罡系统的关注，本来资源和资金就有限，天罡目前的发展也很难说非常顺利，再这么一分散注意力，前景更扑朔迷离了......还有，既然秦湘悦都想到了我们中宇航，更高层的领导们肯定早就接触了，可是，为什么许部和老涂他们从来没提起过呢？”
一边想着，谢成章才一边慢慢的踱回去。
回到办公室，跟祁山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开始坐下继续干活。
祁山今天的兴致似乎很高，时不时来和谢成章搭话，但谢成章完全没心思理他，甚至也没心思继续干活。
“我得去问问老涂，这个哥白尼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对天罡的冲击太大了！”
想到这里，他敷衍了几句祁山，便起身往老涂办公室奔去。
老涂恰好在办公室里坐着，见谢成章进来，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咦？今天老涂怎么这么有气无力的样子？”谢成章纳闷。
以往每次老涂见到他，都是非常热情的招呼他，中气十足，可今天，老涂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被霜打蔫了茄子。
谢成章也顾不得细想，径直走到老涂的办公桌前坐下：”师傅，有几分钟时间吗？“
”哦......好啊。“老涂回应的语气也十分闪烁。
”今天我一个在科技部的同学联系我，说中国要参加欧盟那个哥白尼计划了，跟欧洲合作建设他们的哥白尼全球卫星导航系统，科技部牵头在做这个事情，会聚集国内的优势单位，我们中宇航也在其中。这事儿......你知道吗？“谢成章忍不住一口气把问题给抛了出来。
他感觉到老涂有些不太对劲，所以不想再寒暄和拐弯抹角。
”啊......这件事儿啊，我知道。哥白尼计划嘛，欧盟自己的全球卫星导航系统，为了摆脱美国的GPS，就跟我们的天罡一样。“谈到工作，老涂的语气稍微正常了一些。
”我说的不是哥白尼计划本身，我说的是咱们中国决定参与哥白尼计划，搞中欧合作这件事情。“谢成章一边纠正他，一边心想：”他今天怎么回事？重点都抓不到......”
“哦，哦，中欧合作啊，这个我也听说了......“
”听说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我觉得这事儿对天罡的冲击会很大。“谢成章有些急。
”小谢，你别急，这件事情呢，领导们其实已经在讨论了，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现在还没什么定论，所以我也不想这么早把情况告诉你和大家，以免你们分心啊。现在既然你从你同学那儿听说了，我觉得也没必要隐瞒，最近找个机会我会把进展跟大家说一说的。“
”好的，期待，我觉得我们应该早点知道，我想其他人应该也很关切。“谢成章也顾不上上下级礼仪了，原本老涂就鼓励他以平等的姿态交流，现在他见到老涂这神情不定、满腹心事的怂样，更是毫无顾忌了。
“嗯，没问题......我也鼓励你去跟你同学多聊聊，没准他知道的比我还多呢。”老涂倒不在意。不过，他显然谈兴不浓。
“好的，那我先走了。”谢成章也感受到了这一点，知趣的告辞，起身而去。
望着谢成章的背影，老涂叹了一口气：“小谢......以后，你就得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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