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春花联系了广丰纺织厂的老板郑丰收，说明了眼下棘手的遇阻情况，询问是否降价一拼。
郑丰收犹豫了片刻后，习惯性征求潘春花的意见。
潘春花不好直接给出倾向性的回答，斟酌了半晌，条理清晰地开口：“如果为了打入这边市场，可降价一试，是个契机。如果长期低价竞争，目前的广丰耗不过本地益财纺织厂。”
“是，我们现在的规模，还不足以支撑更低的成本竞争。”郑丰收权衡后，还是选择暂时放弃这块肥沃的竞争高地。
潘春花毫不犹豫地应下，虽然郑丰收的选择与她的想法有出入，但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回到刘厂长办公室，潘春花看到郝有财正在跟刘厂长侃侃而谈，大有即将签约的态势。
“潘老板，你回来了，问得怎么样？”刘厂长率先转头出声。
潘春花礼貌一笑，坦诚相告：“刘厂长，十分遗憾，由于成本各方面因素的压力，我刚才的报价，已经是广丰纺织厂能给出的最有诚意的优惠价了。”
略顿，潘春花又缓缓开口：“这也说明，我们一开始报出的价格，就是诚心诚意的最低价了，足以可见我方的诚实信誉。而不是留下足够的斡旋空间，来回商谈议价，既费时间，又磨嘴皮子。”
说着，潘春花冷不丁地瞥了郝有财一眼。
郝有财意会到若有所指，正想开口呛声反驳，就见潘春花又面带微笑地朝刘厂长说道：“您也是生意人，一定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要是价格太低了，那后续的品质可要留意把关呢。毕竟，哪有愿意做长期亏本买卖的生意人。”
“刘厂长，您说对吧？”潘春花字字清晰，声音低缓而沉顿。
刘厂长被一语惊醒，正要点头，又瞟见了旁边郝有财略显沉郁的脸色，又连忙顿住点头的动作。
面露窘色的刘厂长，心里浮现几丝犹豫，但眼下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得干笑了几声，缓和凝滞的气氛。
潘春花无意为难，附和着轻笑几声，便款款起身，礼貌伸手，主动开口：“刘厂长，那就期待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一定一定。”刘厂长松了一口气，寒暄着起身，友好地回握。
潘春花颔首微笑，得体离去，她刚走出佳贝服装厂的大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顿足一回身，就看到郝有财正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郝老板，请问还有什么指教吗？”
“不敢不敢，就是觉得潘老板很合眼缘，想交个朋友。”郝有财笑眯眯地开口，“不知潘老板跟广丰纺织厂具体是什么关系呢？”
“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潘春花看着郝有财脸上原先的轻蔑与不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真诚的笑容，不免觉得奇怪，便多留了一个心眼。
“郝老板广结商友，想来在五湖四海内的朋友是数不胜数了。”潘春花客套地回应了一句。
“出门行走，相识一场，大家就都是朋友了，潘老板不必对我心存这么重的戒备嘛。”郝有财笑呵呵，继续探问：“是广丰负责生产，你在外拓市场跑订单、并按点计提的合作吗？”
潘春花没有点头，但也未否认，暗自揣测郝有财如此打探的用意。
郝有财毫不在意，反倒一脸诚恳地邀请道：“既然潘老板来到南通了，我作为东道主，理应做东请你吃顿便饭，不知潘老板给不给这个面子了。”
潘春花掩下眼底的诧异，笑着婉拒：“郝老板豪爽仗义，考虑周到，只不过我真的还有其他公事要忙，实在抱歉，下次有机会再聚。”
郝有财也不恼，保持着良好的风度，进一步表明了用意：“潘老板常年在外跑市场，应该也知道，吃饭这事就是个陪衬，重要的是饭桌上有生意要谈。”
此话一出，潘春花心下了然，只是他们互为竞争对手，尤其是刚才还无形厮杀了一场，有什么合作要谈？
“郝老板有话直说无妨，如果真是互利互惠的好生意，在哪儿都能谈成。”潘春花一脸警惕，却暗疑着揣摩了起来。
郝有财暗中瞥了一眼，扫见潘春花面露犹疑的揣测，便主动把选择权交给她，以示诚意。
“那附近找个茶馆，或者去我工厂里坐坐？又或是潘老板想去哪儿谈，都可以。”
潘春花看了一眼天色尚早，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坦诚开口：“那就去厂里小坐一会儿吧，正好参观学习一下益财纺织厂。”
“荣幸至极。”
郝有财邀请潘春花坐进了他那辆崭新拉风的桑塔纳车里，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昂贵的名表。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潘春花，面不改色，如常谈笑，佯装并没有看到郝有财在有意无意在彰显他自身的财力。
车子缓缓起步，稳稳前行，他们直奔益财纺织厂。
郝有财十分健谈，一路都在给潘春花介绍着当地的民俗风情，表现得颇为热情好客。
到达益财纺织厂后，潘春花跟随在郝有财身后，粗略参观了一下工厂，心里暗自咋舌，原以为广丰纺织厂的规模已经挺大了，没想到益财的规模、工人、厂房、设备更占优势，怪不得郝有财有底气喊低价，有能耐垄断这一片的市场，抵制外商进入分一杯羹。
一圈逛下来，郝有财诚然介绍着工厂的基本情况，随后又领着潘春花去了办公室。
潘春花一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门上挂着银灿灿的标识：董事长办公室。
刚才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后勤人员看到郝有财时，打招呼喊的都是“郝总”，看样子益财纺织厂是进行了股份制改革？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在公司文化活动室的墙壁上，好像看到了益财集团四个大字...
所以，纺织厂不仅仅只是单个纺织厂，还有其他产业链在做...没想到益财的规模这么大了...
“潘老板，请进。”郝有财出声提醒。
潘春花回神，颔首微笑着掩饰刚才的失态，走进装修豪华的办公室，坐到崭新的真皮沙发上。
郝有财大手一挥，拍了拍真皮沙发的坐垫，随口寒暄了一句：“这新买的沙发有点偏硬了啊，不知潘老板坐着是否还习惯？”
“郝老板，您的时间宝贵。”
潘春花提醒了一句后，便笑而不语，等待郝有财主动开口道出此行的用意，好验证是否与她心里猜想的相差无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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