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疲倦，反而越清醒。
真正跌入绝望的谷底时，心情反而平静了。
最糟糕的境地，应该也不过如此了，那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既然无路可退，那只能站起来，迎头直面了。
几乎彻夜未眠的潘春花，往脸上泼了几把凉水，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骑上凤凰牌自行车，直奔离这不远的上旺镇。
她来到了吴兰英报的地址，店铺的装修已完工，店面上方挂着鲜亮的“大娘小吃”四字招牌，仿佛正等待着见证不久后的红火开业。
只是经昨晚那一大闹，对口碑的负面影响极大，还不知大娘小吃以后会落入怎样的光景...
潘春花敛起愁绪，沿着这条步行街到处查探了起来。
果然，在街尾有一家同行，独味灯盏糕店。看门面装修，不是新店。
她特地走进手边的小卖部，借着买瓶水，跟店家闲聊了几句，很快就了解到情况。
这家独味灯盏糕店是大约两年前开的，由一对外地夫妻经营，平时生意不温不火，但还过去。
两年前？那不正是大娘小吃店的生意最火热、名声渐渐传开的时候吗？
尤其是刚才小卖部店主提了一嘴，大娘小吃店可算开到他们这边来了，不然有时想吃灯盏糕还要跑那么远，觉得怪麻烦，就会将就着在独味店买。
再联想大娘小吃新店选址、装修到开业在即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意外，真是巧合得过分了啊...
潘春花弯腰寻了个不起眼的小石子，揣进口袋，若无其事地走进独味灯盏糕店，把他们店里与大娘小吃店同样的小吃都点了一遍。
与她猜想的相差无几，口味模仿得七分相似，但仍欠缺点儿火候。
潘春花主动搭讪：“老板，你们店这灯盏糕口味不错啊，哪里学得的好手艺啊，我也想取取经，好在附近开一家。”
“这独门秘诀，当然是祖传的，每家店都一样，是绝对不外传的，你到哪儿都取不了经。”老板一脸引以为傲，话里话外都在劝她趁早打消念头。
“这样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灯盏糕是温州百年传统小吃，听老板您的口音，好似不是温州这边的，是从哪儿祖传的呢？”
潘春花此话一出，店铺老板脸色瞬间变了，隐隐动怒，“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啊，我就随口闲聊，老板这么激动做什么，看起来好像很心虚的样子？”潘春花淡定地笑着反问。
她特意稍稍提高的音量，让店里的其他食客都能听得清楚。
“我凭自己本事开的店，有什么好心虚的。你是不是来找茬啊？”老板粗着脖子，拉沉着脸。
看样子，这老板是个急性子，经不起激。
这样的服务态度，即使口味再好，也难发展壮大啊，更何况连主打产品的口味都还是抄作业得来的。
潘春花不疾不徐地出声：“老板，上门即是客，我不过跟你闲聊了几句家常，您这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太友好啊？”
其他顾客纷纷投来了赞同的目光，似乎都觉得这店主态度有些差。
“不好意思，实在抱歉啊，我们家这位不太会表达，但心地绝对是很好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从店外快步走来，出声向大家道歉，还给在场的食客都送了点小吃。
这倒是个能说会道，还懂笼络人心的生意人。
潘春花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老板娘赔笑走来道歉。
“这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啊，这是一点诚意送你吃，欢迎下次继续光顾。”老板娘递上了两个装袋的灯盏糕。
“老板娘真会做生意啊，那就谢谢了。”潘春花毫不拒绝，伸手接过，决定试探一二。
她暗中留意四周，在无人察觉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颗黄豆大小的石子塞进了咬了一半的灯盏糕里。
等食客正好都走得差不多的空档时，潘春花捂着嘴惊呼：“老板，你们这灯盏糕里的石头子儿，差点没把我的门牙给崩掉啊！”
“哪儿呢？不可能啊！”老板一甩抹布，立马上前拿过灯盏糕，仔细一下，还真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混在馅料中。
老板娘也闻声走来，看了一眼半个灯盏糕，眼底闪过一丝狐疑，随即赔礼解释，但话里话外全是他们店不可能出现混入石子的情况。
“难不成还是我自己捡了块石子，来崩自己的牙？”潘春花意有所指地反问。
她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态度，却让老板娘脸色一变，也让老板暴怒直骂她是故意来找茬的。
“你怎么就认定我是来找茬的？要是故意闹事，我为什么要在你店里无客人才说？等人多时，不是更热闹？”
三个反问，问得老板哑口无言，却让老板娘若有所思，直勾勾地打量着潘春花。
潘春花镇定回视，目光冷肃，这算是变相警告了，真要以牙还牙，很简单，但太低级了，有辱商誉。
老板娘一声不吭，按住了正欲开口的老板。
潘春花也不再出声，泰然自若地扯过袋子，把自己未吃完的食物打包带走了。
临走前，还留了一句“粮食无错，浪费才是罪过。”
……
潘春花去了一趟警局，将所猜所探如数告知，这个推测与警方不谋而合。
警方也表示正在往这方向调查，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潘春花道谢后离开，直接回了花衣服装厂，刚进办公室，就见林小满迎了上来。
“阿妈，我有新发现！”
“今天早上我去车间干活时，跟大家一起聊到了昨晚阿奶店里的事，小翠姐说前一段她见过那几个人，还躲在小巷子说悄悄话，还偷偷盯着阿奶的店。”
林小满话音刚落，潘春花就满面喜色地直奔车间，向张小翠当面核实情况。
张小翠解释了来龙去脉，原来那段时间厂里暂时发不出工资，而潘春花又要去外地谈单子，她和几个工友一商量，就每天轮流去盯梢守着潘春花所提的大娘小吃店铺，以防哪天人去楼空，他们的工资就黄了。
前一阵子，他们轮流的好几人都看到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但当时都没在意。
现在讲起来，把每人看到的情形一拼凑，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好拼出了人证！
潘春花惊喜不已，连连向张小翠和几位目击工人道谢，也希望他们能去警局如实说明目击情况，他们欣然应允，立刻动身去警局。
走在最后的张小翠，转身望着潘春花，面露愧色，“潘厂长，不好意思啊，我们当时不该那么不相信你...事实证明，你没有食言，我以后一定更加脚踏实地，努力工作。”
“努力捍卫自己的正当利益和权利，你们没有做错。相反，做得很好，也多亏了你们当时的辛苦轮班守候，才让大娘小吃店铺早日拿回清白呢，等重新开张时，请你们去店里热闹一下。”潘春花说得情恳意切。
张小翠和几位工人感动到又是道谢又是保证，以后会更加死心塌地跟着花衣干事业！
潘春花望着工人欢呼雀跃离去的身影，百感交集...
大娘小吃店铺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只是，花衣服装厂即将要面临的严峻问题，还一筹莫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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