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衣服装厂，厂长办公室。
潘春花躺在沙发上休憩片刻，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迷糊转醒时，天色已暗，她猛然起身，胡乱冲了把脸，再度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潘春花端坐在办公桌前，仔细梳理着工厂的现状，制定近期的工作任务和目标。
虽然谈妥了与圣龙贸易的合作，用那笔订单的部分定金，解决了上个月的工人工资问题，但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没过多久又会迎来下一轮的工资发放和开支问题。
而之前让薛平丽去紧盯的那笔大订单尾款还迟迟未结算，虽然对方态度友好，自称也是受害者，并愿意赔付滞纳金，但钱没到手，说什么都是空话。
这事，不能花费大把宝贵的时间在上面，只得暂时搁浅，平时让薛平丽抽空去督促一二，尽早催回。
潘春花有些发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始终感觉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何时会落下。
她长吁了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仔细核算了一番工厂营收和开支后，再度陷入了沉思。
那笔大订单的尾款是一笔数额不小的流动资金，如果迟迟不能到位，花衣服装厂的抗风险能力会大大下降，资金周转又会很快遇上问题。
为确保万无一失，那接下来威远公司和圣龙贸易的这两笔大订单都必须顺利完工，并且如期收到尾款。
这样，花衣服装厂的资金周转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只是这两笔大订单的衣料，都要等佳亮纺织厂如期发货后，才能正常开工。
一想到衣料之事，潘春花看了一眼日历，才恍然意识到明天就到合同约定的发货日了！
本想着提早几天催一催进度，结果没想到前几天忙得晕头转向，一时给忘了。
潘春花立即拨打了杨明华驻点办公室的电话，想问问情况，结果却是电话打不通。
难道是晚上下班无人？
潘春花反复安慰自己，但心头却隐约浮起不妙的预感。
忐忑过了一夜，潘春花掐着上班的点，再度拨打了电话，可连拨了好几个，依然打不通。
愈发焦虑的潘春花，心头闪得直跳，她毫不犹豫地带上了合同，直奔佳亮纺织厂的温州驻点办公室。
她一路上猜想了无数种可能，打了许多版本的腹稿说辞，本想找杨明华当面理论问个清楚，却发现彻底扑了个空。
原先的办公室，早已人去楼空。室内一片凌乱不堪，还有打砸的痕迹，仿佛废弃的垃圾场。
尤其是墙壁上，还被人用红油漆泼上了“狗生诈骗犯，全家不得好死”的字眼。
潘春花心慌意乱，脑子里轰轰直响，她难以置信地低语：“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
她像患了失心疯一样，冲进办公室、陈列室，到处仔细查找了一番，都空空如也。
潘春花神色悲愤，目光却空洞。
她双腿一软，倚靠在墙壁上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跟她所理解的事实一样，所谓的佳亮纺织厂温州办公驻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
如果温州办公驻点是假的，那佳亮纺织厂本厂呢？会不会是有人假冒了佳亮的名号在外诈骗...
潘春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慌忙翻出了夹在合同里的名片和纸条，这是当时杨明华给她的。
规模这么大的纺织厂，总不会是假的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潘春花轻颤着双唇，反复安慰自己，缓过心神后，她当即决定买票去山东，直奔佳亮纺织厂的所在地，好一探究竟。
可当她刚走出办公室大门，就遇上了有过一面之缘的钱老板。
“你好，你也是找他们佳亮纺织厂订购布料的采购商吗？”潘春花主动询问。
“是啊！”钱老板一脸懊恼，愤懑开口：“那狗娘的，人给跑没影了，坑了老子那么多钱！”
潘春花一听，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看来这是普遍受骗现象了，她心头仅存的侥幸又弱了几分。
“你是...”钱老板仔细打量着潘春花，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来看样品时，你也在场。你是同伙的托，还是跟我一样的受害者？”
潘春花苦笑不已，有气无力地答道：“要是同伙，我又怎么会还站在这里...”
“也对。不好意思啊，我一时给气糊涂了！我本来想再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逮一个同伙出来。”钱老板忿忿不平，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了名片。
“看来又是一个冤大头啊！我们同病相怜，认识一下，以后有什么消息还能通个气。我叫钱优胜，是温州胜利服装厂的老板。”
潘春花礼貌地伸手接过，“我叫潘春花，花衣服装厂。”
“钱老板，你什么时候发现这是一个骗局的？”潘春花迫不及待地打探消息。
“我之前跟杨明华电话联系过几遍，确认了几处细节，那时都还是联系得上的。他的态度也很友好，对我提的任何要求，都百依百顺，我十分满意，也没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陷阱啊！”
“这也怪我当时粗心大意，没察觉到端倪。结果，到了收货的日子，却迟迟不见货到，我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就跑来办公室一看，居然人全没了，东西也搬空了！”钱优胜回忆起这事，就恼恨交加。
经这么一提醒，潘春花也回忆起了当时的细节。
怪不得样品全是优质上档的布料，却标着让人心动的评价，原来就是诱饵。
怪不得必须得足额大批量采购，才能拿到最优惠的低价。
怪不得杨明华一听她要打定金，就爽快地让她直接拿走了样品布料。
亏她当时还万分自喜，以两款布料凑单的方式，拿到了物美价廉的优质好衣料。
亏她在下定打款前，还小心谨慎，百般试探确认，自以为是稳妥的买卖。
万万没想到，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逼真的骗局！
潘春花也悔恨万分，但眼下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必须得先解决这燃眉之急。
“钱老板，这几天你还有了解到什么有效信息吗？”潘春花追问着，提示了一句：“比如佳亮纺织厂的本厂总部...”
“唉！提起这个就来气！”钱优胜重重一拍墙壁，“那狗生的给的什么山东厂址，我跑去实地看过了，地址是真实存在的，但根本不是这个什么佳亮纺织厂！”
潘春花心头一凉，自欺欺人地问道：“会不会是地址登错了...说不定会在周边不远处...”
“没有。”钱优胜怒气冲冲，回得斩钉截铁，又见潘春花一脸悲戚，也放缓了语气：“我当时也不死心，到处问了一圈周边的人，后来，我都跑到当地市局去问了，说他们那没听过有规模这么大的佳亮纺织厂。”
这番话，犹如一桶冰水，浇得潘春花遍身寒意，心凉得直打哆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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