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突然消失了,南西根本就没有反应,这份悲戚让她无法自拔,将那参差不齐的发丝紧紧攥在手中。她似乎是凝聚了全身的力量,难以自已的再次哭出声来,那哭声依旧是隐忍而压抑,就像失去翅膀的雏鹰望着远去的天空在哀鸣。
站在门外的杜翎羽再也无法忍受了,她紧紧地抱着辛格泪流不止。辛格大概已经清楚事情的原尾,他将空间留给那哀恸的身影,带着自己的未婚妻来到外面。
原本他打算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依旧泪流不止的杜翎羽,但是想想却又作罢,有些事情还是让她自己来说比较好。
天空灰蒙蒙的,却并不像下雨的样子,就连尼罗河水也失去了往日的湛蓝显得有些灰暗。南西迎着微微起伏的风看向梯形金字塔的方向,她很感谢辛格的支持,更感谢教授们为了她竟然可以放弃对《拉神圣书》的研究。
“南西,有些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那样你会舒服点——”南西的沉默让杜翎羽实在是再也无法坐视不管,她说完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向辛格。
辛格叹了口气将杜翎羽拥入怀里,让她不要那么激动:“说出来并不妨碍你对他的爱,相信他同样不希望见到你如此折磨自己。”
就在他们几乎认为南西不会开口的时候,只听到一个近似空旷的声音低低的传来:“你们相信命运吗?无论是顺着他,还是逆着他,或是阻止他,甚至是企图挣脱他的人,终究都逃不开他运行的轨迹,我去了左塞身边,然后——”空气中悲哀的情绪开始凝聚。
“你,爱上的是左塞。”杜翎羽艰难的开口,她怎样也不会想到是这样的原因,这是一段注定无法相守的爱啊,这要经历的人痛苦成什么样子才可以挣脱这份束缚?要他们怎样忍受失去爱人的痛苦?杜翎羽趴在辛格怀里放声大哭。
为南西、为左塞,也为这份绝望的爱情。
辛格带着杜翎羽回身的时候正好看到萨洛,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萨洛此时满眼的复杂情绪,突然他开口声音很干脆,“他,很爱你吗?”
南西并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要怎样说。等了好一会儿,南西轻轻的唱起大祭司临死前左塞唱过的那首歌,高高低低,漂浮不定,伴随着轻轻拍打的尼罗河水徐徐传来——
他终究是败给左塞了,那个千年之前的对手啊,竟然让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难以靠前一步。
杜翎羽此时再也忍不住的哭道:“这算是什么!连存在都无法感应,两个相爱的人却永远感受不到彼此。辛格,这太痛苦了,活着就是折磨啊!”
任凭杜翎羽的泣不成声,辛格紧紧地抱着怀中所爱,对他来说左塞的痛苦难以想象,而眼前的珍贵更要好好珍惜。
过了好一会儿,收拾好情绪的杜翎羽再次走到南西身边,“南西,你们还有回忆啊。”说到这她却再次泪眼模糊,紧紧握着南西冰冷的手,似乎要证明什么一样,而此时南西那苍白的脸色却如同失去了生命。
回忆?回忆不具备任何力量,它带来的只能是自我摧残。
“翎羽——”南西缓缓的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杜翎羽替她擦着眼泪,轻轻的微笑着,声音缓慢,“我不是没想过动情之后的经历,但是,这样的结局,我真的不曾想到。即猜不到开始,更想不到结局。”
南西的眼中没有泪水,似乎一切的眼泪都在那墨色的石棺前流尽了。然而,还有一种泪水是看不到的,它流在心里,周而复始,那无法触摸的伤痛可以毁人于无形。
萨洛终于艰难的挪动脚步走上前,声音沙哑:“明天一起去看看那个金字塔吧。”
早晨的沙漠如被水洗过一样的干净,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而天空之下,无比温柔的沙丘绵延不绝的伸向远方。行走在这样的早晨,行走在这样的土地上,也许你无法想象大自然是如何将原本荒凉的大地幻化成瑰丽壮观的人间奇景,梯形金字塔无疑是这片神奇中的一笔亮色,它的存在的确震惊了全世界。
“凡是访问过萨卡拉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赞叹‘梯形金字塔’和他周围的建筑,用白色石灰岩仿照‘白城’中王宫建筑物的形式造就,在这个高原上建成的城墙有14个城门,而只有一个是真的,以便死后可以进入太阳和天空所在的领域,和他的同类众神相会。”这是附近的埃罗亚导游用充满赞叹和骄傲的口吻,向所有的游客在进行介绍。
梯形金字塔只是静静的矗立在那里,仿佛代替着它的主人俯视众生。沉稳、威严得像个老人,却散发着如处子般生命的波动。萨洛看着那个站在前面似乎是在认真倾听,又似乎是身处异空的女子,握紧了拳头。
抚摸着眼前这个曾经出现在纸上的建筑,掌心粗糙的触感在提醒着她那已远去的岁月,南西的心有些茫然。多少日夜,她曾看着它一点点成形,甚至还和它的主人形影不离,而如今,时间用它永恒的生命来告诉自己什么叫做物是人非,然而这一切对她来说却不过是恍惚一瞬,正是这短暂的片刻,天地万物却因此颠覆湮灭,浮生如梦。
南西开始怀疑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适应这份失去,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熟悉的人和事现在看来竟会等同陌生,心中那空洞洞的塌陷就像黑洞,不断在吞噬自己的一切,让人难以招架。她开始沉默,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怎样开口,心里的空虚让她感到孤独,因这份格格不入而紧张,而不知所措,她想变得释然,却又惧怕这个过程的碰触。
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璀璨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而记忆中的男子竟然就在这天地之间向她走来,依旧用那修长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地亲吻着她的眉眼。此时,她以为早已干涸的泪水竟然再次静静地流了下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静静地,静静地流淌着,就像是尼罗河平静的水。
“什么时候你可以接受我?”萨洛静静地开口,而他的眼睛却是看向金字塔的顶端,似乎那里有个人正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当我的心回到这里的时候。”南西轻轻抚着胸口,眼神迷蒙的抬起头看向那湛蓝而遥远的天空,感觉仿佛有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
“那要到什么时候呢?”萨洛侧着头心痛的看向她,突然感觉她的身影是那样模糊。
“等我忘了他吧。”
“多久?”
“不知道。”南西看着脚下因风而起的细沙,眼角含笑,心慢慢的抽痛。
“为什么要忘记呢?”萨洛停了一会儿,很执着的看着南西,“嫁给我吧,让我代替他来爱你,也让我来分享你们的回忆。”在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转身看向金字塔,就像是在同它的主人说话,“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南西终于收回视线看向萨洛,她的表情很认真,“你能接受吗,当你拥紧你所爱的人时,在她的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男人;当你对她倾诉所有爱意的时候,她却在温习着那个男人的怀抱。不仅如此,就在你向她求婚的时候,她的腹中正孕育着那个男人的生命——”
“那又能怎么样,我已经爱上你。”
南西将双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腹部,神色平静的背对着梯形金字塔,心里渗出丝丝甜蜜的期待,虽然很细微但足以让人满怀希望。
她抬起头望着深邃而遥远的天空——
左塞,无论你爱或不爱我,我都相信你爱我。上天送给我一份最神奇的礼物,虽然有些无法解释,难以置信,但这却是真实的。
南西从来没有如此感激上苍,至少他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彼此的生命里,曾经那样炽烈的感受着对方,曾经那样的彼此深深的相爱。
“心属于你的
我拿来寄托,却变成我的心魔
你属于谁的
我刚好经过,却带来潮起潮落
都是因为一路上 一路上
时光写下蹉跎,证明你有来过
可当我闭上眼睛再睁开
只看见沙漠,哪里有什么骆驼
背影是真的 人是假的
飘渺的难以捉摸
千年之前你还是你 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绝望这样抚摸
本来没有因果
哪来的为什么 为什么
千年之后没有你,我却要独自走过
还好 还好
那深沉的遗留
让我可以独自面对沙漠”
从远处的中国旅客那传来飘飘渺渺的歌声,那是一首凄凉中纠结着苦涩的歌,空旷的像是诉说,徘徊般的折磨。
由山峦阻隔的遥远是一种绝望,而有河流相同的遥远是一种忧伤,那么由空间拦截着的遥远又是一种什么呢?逝去千年的爱人啊,面对这样的结果,神究竟做了什么?
杜翎羽建议南西离开埃罗亚,最好再也不要研究关于埃罗亚的一切。但是南西却不这样想,埃罗亚与她有着太多的牵扯与不舍,这里是她遗失爱情的地方,也是她追逐爱情的地方。在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里,每每回忆时,浮上心头的不仅有漫天黄沙,更多的是溢满心间的感动,这里有着她可以去遗忘,却又总是会记起的一切。
霍特伯大祭司也曾说过,喝过尼罗河水的人,将重回埃罗亚。这和项坠上的预言如出一辙,看来冥冥中真的自有定数。
命运,谁又能逃脱得了呢。
有些事情你不去经历,或者说你不去触动它,你就很难发现它潜在下面的究竟还有什么;在经历过后纵然悲伤,纵然无助,甚至几经崩溃,但是你依然要活着,因为只有活着你的经历、你的一切才算得上具备某种意义,否则那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用来自我摧残的鸩酒,哪怕是死亡也得不到解脱。
(完)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富豪贵族,还是平庸淡泊的贫民百姓,最终都会面临一个相同的归宿,那就是坟墓;但有一样东西却会背离这个结论而遗留在世上,他不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消逝,也不会因为空间的跨越而改变,他会传承、会继续、会经久不衰,他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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