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十分有眼力劲的女管家已经拿来了医药箱。
燕如故是个粗人。
他会给自己清理伤口不会给别人尤其是女人处理,所以他直接对取来医药箱的女管家道:“你会?”
女管家点头:“还可以。”
但,下一秒她手上的医药箱就被蒋孝霖拿走了。
蒋孝霖是个心细如尘的男人。
他做了战云笙十几年的保镖不可能不知道怎么照顾她,更不可能不了解她。
她是个怕疼的。
手上神经纤维又多,但她此时却连一个疼字都没说,可见她此时有多恨他。
蒋孝霖认真的给她处理完伤口后,一双已经红得没法看的凤眼对上战云笙的,嗓音有点嘶哑,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不要跟我和好。”说到这,喉头滚了滚,“这么久了,我不信你不懂我在等你回心转意,嗯?”
战云笙早在蒋孝霖对她说要让她陪他们一块去试穿婚纱就伤透了心,何况他为了护着傅香竟然让她给傅香鞠躬道歉……
她现在已经彻底对蒋孝霖失望透顶,不可能会回头的。
因此,她几乎是在蒋孝霖话音落下后,就给了她的答案:
“蒋孝霖,你是第一天认识我战云笙吗?我要是想回头,我在跟你分手的第一个月就会熬不出来去找你了,但我熬了两个月,两个月早就淡了对你的感觉了,何况你竟然拿我哥的案子逼我跟你低声下气。
如果你是真的爱我在乎我的感受,就不会用这种方式百般羞辱我,而是急我之所急,需我之所需,不是吗?”
说到这,深吸一口气,
“你对我是爱吗?你只是不甘心你被我甩了而已?你不甘心明明你已经有权有势了为什么我战云笙还是把你给甩了,对吗?你的自尊心在作祟,你知不知道?”
蒋孝霖心口狠狠一颤,眼瞳如同皲裂一般,出现了深浅不一的斑驳裂纹,眼底更是猩红一片。
他一双如染了血色的凤眸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战云笙,良久,他道:“你跟他走吧。”
战云笙跟燕如故离开了。
傅香在他们走后,眼神有点怯怯的问着面色十分难看的蒋孝霖,“霖哥哥……你还陪我去试穿婚纱吗?”
蒋孝霖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表情冷淡的对她道:“心情不好,改天。”
他说完,就转身欲要走上楼时,傅香急急的叫住他:“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她啊?”
蒋孝霖脚步微顿,冷淡又血腥的口吻:“我的事少管,嗯?”
闻言,傅香心底就如同针扎了似的,疼抽抽的。
她抿了抿唇,红着眼睛道:
“我……是女人,我了解女人,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她,就死一死给她看,若是她对你真的有情她一定会舍不得你,如果连你死一死,她都不肯回头看你一眼,那……你就跟我结婚,好不好?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大哥已经不在了,我除了爸爸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就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蒋孝霖连她话都没说完,就打断她:
“死一死?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拿自己生死开玩笑的人,嗯?傅香,这个世界上除了男女感情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你有个疼你的好父亲,更有个完整的家庭,而我就没有,我就很羡慕你。”
这大概是自傅香认识他以来,蒋孝霖对她说过最长的句子。
她一时间心头发酸的厉害,好像一瞬间就失去了什么东西。
蒋孝霖的话还在继续:
“别动不动就把生死挂嘴边,你才21岁,就算我不要你了,你还有大好前程,别自轻自贱,回去吧。”
傅香担心自己说的太多惹得蒋孝霖不痛快,她红着眼睛离开了蒋孝霖的住处。
蒋孝霖上楼后,就推开了自己的卧房门。
卧房的阳台还挂着女人昨晚换下来被他随手洗掉的衣服,从里到外,包括袜子,他都给洗了。
他看着那随风浮动的裙摆,一拳打在了面前的玻璃窗上。
玻璃窗裂成了蜘蛛纹,他手背沾满了斑驳血珠。
他有点疼,但却不及心底的疼。
他就这样立在窗前站了好大一会儿,才拿出手机面无表情的跟下面属下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便沉声问:“去查查,燕如故是怎么让傅州长开口放的人。”
“是。”
蒋孝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掐断这个电话。
差不多一刻钟后,那属下就把电话打了进来。
蒋孝霖接通了这个电话,嗓音冷漠:“说。”
“傅州长有把柄落在燕少手中,他为了保住自己现在头上的乌纱帽只能跟燕少妥协。”
音落,蒋孝霖便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把柄?”
“跟多名女官员存在不正当关系,小到他的下属,大到他的上司。”
其实这个年头,身居要职的男人身边养几个解语花再正常不过,但很多身居高位的男人都是死在了色字一把刀上。
傅州长为了保全自己头上乌纱帽,跟燕如故妥协,也在情理之中。
只怕是,傅州长为了保护头上的乌纱帽得罪了幕后总统局的人。
他若是聪明点,能在这时跟战家服软为战家马首是瞻将来还能走的长远一点,若是目光短浅,只怕是这个州长就已经到头了。
傅慎生前一直是他在海城这边的情报局,对他有恩,傅家若是真的倒台,蒋孝霖心理上过不去。
思及此,蒋孝霖就跟傅州长通了一次话,大概意思是让他见好就收,及时止损。
傅州长又是个通透的,一点就通。
只不过是,他涉及的那些女人关系,实在是难以解决,因此他对蒋孝霖表达自己的痛楚,道:
“这几个女人都是贪得无厌的狠角色,我都是被她们算计才着了她们的道……她们这几个,不太好解决。”
蒋孝霖一直讨厌那种作风不太好的男人,他态度冷淡,道:
“我能为你做的,有朝一日你乌纱帽真的保不住了我会护你女儿一片安宁,至于其他,爱莫能助,我也不爱掺和仕途这里的浑水,一身腥。”
此话一出,傅州长心底就凉了半截,他冷静了片刻,道:“那……就在我倒台前,你跟我女儿完婚吧。”
蒋孝霖:“我不会娶。”
说完,蒋孝霖就掐断了他的电话。
他挂断电话后,他的属下小林子就来找他,“霖爷,出事了。”
音落,蒋孝霖就皱眉,“嗯?”
小林子道:
“关押战大公子的西城派出所发生了连环爆炸,爆炸起因初步判定是油库走火。”顿了下,“死伤了好几个人,战大公子被抬出来的时候说是已经没了意识……”
蒋孝霖咬了下后牙槽,心道这哪里是油库走火,这分明是有人要害死战云澜削减战家权势呢。
……
**
一小时后,蒋孝霖出现在海城抢救室门外。
他到的时候,战云笙、战西爵、安小七、燕如故,以及其他一眼望过去他基本上都叫得上名字的都在。
他走到安小七的面前,礼貌的打了声招呼,道:“安姨。”
安小七对如今的蒋孝霖多少有些怨言,她觉得自己这些年养了一头白眼狼,因此她理都没理他一下。
蒋孝霖倒也没放在心上。
他视线从脸色不太好的安小七身上撤回,又看了眼从他出现就没看过他一眼的战云笙,眸色深了深,也没说什么。
倒是最近脾气一直不太好的战西爵没绷住怒火,抬手就给了蒋孝霖一拳,“混账东西!”
这一拳直打的蒋孝霖俊脸瞬间就青了一块。
饶是如此,蒋孝霖也没有吭一声。
战西爵欲要打他第二拳时,安小七对他吼了一声:“还嫌不够乱吗?”
战西爵眼睛都红了,他恼火的捏了捏眉心,尽量忍着怒火,道:
“要不是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从中作梗,云澜能出事?笙笙能被他欺辱成这个样子?”
虽然战云澜不是她胎生的,但也是她养大的亲骨肉,安小七当然心疼。
但眼下根本就不是翻旧账的时候,而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因此,安小七在战西爵话音落下后,就冷声道:
“你脑子智障了?战家这几年锋芒大显,被仇家盯上了,就是没有孝霖从中作梗,战家也早晚都会出事。”
此话一出,战西爵就被噎住了。
蒋孝霖在这时对因为愤怒而面红耳赤的战西爵道:
“战叔,我没有从中作梗,大哥出事这两天我一直在搜集证据证明大哥的清白,只是……”
现在蒋孝霖在战西爵面前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他根本就不相信蒋孝霖的鬼话,他连蒋孝霖话都没说完就打断他,
“你走吧,这是我们战家的家务事,跟你一个外人无关。”
这话一出,蒋孝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就重重的握成了拳头。
他面色不太好看,喉咙滚了又滚,道:
“从我被安姨接回战家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把你们都当成家人了……”
战西爵再次打断他,无比浓烈的讽刺道:
“可别,您可是海城风头无二的九叔公,新一代商界霸主,我们战家高攀不起也不想攀,走吧,离我的女儿远一点,你再碰她一根汗毛,老子就废了你。”
蒋孝霖没说话。
眼看着气氛越发僵持时,安小七在这时开口道:
“孝霖,你走吧,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远大抱负我都能理解。但,无论你有何苦衷,你如今的言行举止都伤害到了笙笙,当初笙笙死活要跟你在一起时,你战叔也是拦着的,
是我看在你一片赤子之心给你们求了情,事实上,你战叔反对是对的,你们确实不合适,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放过她也就是放过你自己,无畏的纠缠毫无意义。”
顿了下,
“心死为亡,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应该对你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何必呢?”
安小七这番话就像是软刀子,扎进了蒋孝霖的心脏深处,他想拔出来,可又无从下手。
他没说话,只是一直这样站着。
从始至终,战云笙都没过他一眼。
这时,手术室走出来一个护士,问:“你们谁是Rhnull黄金血,现在急需1600cc黄金血。”
这话一出,战西爵就站了出来,道:“我是。”
那护士看了他一眼,道:“正常人体一次输血不能超过800cc……”
她话都没说完,蒋孝霖就对那护士道:“我也是。”
里面情况危急,那护士在他话音落下后就道:“你们两个跟我走。”
……
一小时后,战云澜的手术才结束,人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蒋孝霖远远的看了眼那个浑身插满医疗管子的男人,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好像有些愧疚,其实又没有。
他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但事实上他昨天下午就能将他人从派出所那保释出来的,但是他没有。
蒋孝霖抽了800cc脸色不太好,但比起生理上的不好,他心理上更疲惫。
可他现在根本就不能有半点丝毫懈怠,抽完一根烟后就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有人在他的海城对战家大公子下黑手,分明就是来头不小,毕竟没人不知道他九叔公跟战家的关系。
蒋孝霖跟燕如故联手,仅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将此次爆炸幕后的黑手给抓了出来,是当局总统的娘家人沈家做的。
抓出真凶后,他就把人交给了战西爵,后面的事就是战家自己去跟总统局调节了,他也管不着。
在抓捕过程,他中了一枪,伤在肩胛骨,流了不少血,再加上之为了救战云澜输的血液,蒋孝霖失血严重不得不住院。
翌日晌午后,战云笙去看了他。
毕竟人是因为他们战家受伤的,无论过去她跟那男人之间有着怎么样的过节,但一码归一码,她去探病是是礼节,也是教养。
她敲门进去的时候,医生正在给他上药。
殷红的血染红了纱布,男人脸色十分苍白,一身蓝条病号服消减了他平日里冷硬凉薄的气场,多了几分看似平易近人的气质。
看到她进来,他表情明显有些意外。
他等护士给他包扎完伤口以后,才开口对她淡淡的哂笑道:“来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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