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云澜眸色沉了沉,他先前跟南向娇打过交道,他觉得南向娇并不是个坏女人。
他有些纠结,想问,那南向娇和她的孩子怎么办,但因为太想要父母团聚,出于私心,他又没问出口。
于是,他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要跟你一起飞西欧,去看母亲。”
战西爵拒绝他:“不行。”
战云澜皱眉:“为什么?”
“你母亲这次车祸,像是詹姆斯那个原配太太暗中策划的,你母亲以及你外婆现在的处境都不安全,
詹姆斯太太痛恨了你外婆,你是詹姆斯的亲亲外孙,你跟我一块去,万一有个好歹,我要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战云澜撸起袖子,露出臂力惊人的小臂,“我很厉害,可以给母亲报仇!”
“可你母亲,最希望的是你能平安喜乐,一生无忧,但凡有半点危险她都不愿意看见,你听话,嗯?”
……
父子俩几番较量后,战云澜妥协了。
战西爵在这之后,将两年前那幅被他摔碎、后来又被他黏回去的雕刻画摆在战云澜面前,“这幅画,雕得挺好的。”
战云澜看着被黏的完全看不出像是被摔碎过的雕刻画,心下掠过一抹暖流,嗓音难掩欣喜的问:“你……把它粘回去了?”
战西爵抬手,挠了挠他浓黑茂密的短发,“可以原谅我了吗?”
战云澜嘴硬:“再说吧!”
战西爵看了下手表,觉得是时候出发了,“听你三爷爷的话,等我和你母亲回来,嗯?”
战西爵口中的三爷爷不是旁人,正是战九枭。
战云澜辈分是分的很清楚的,他干净利落的回道:“好。”顿了下,“儿子等您跟母亲一块回家。”
他用了儿子作为这句话的主语,让战西爵瞬间就热泪盈眶,心潮涌动的厉害。
他不想让孩子看到他眼眶湿红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这一走……,本以为最长也就是几周的日子,结果一走就是……四年。
历史,再次惊人的相似!
战西爵跟燕西京,不愧是难兄难弟,就连出事都是完美复制。
空难!
战西爵乘坐的那辆飞往西欧詹姆斯家族的飞机,在飞机快要抵达西欧加州城的加勒斯海湾时,突遇极端的恶劣天气,飞机坠毁了。
坠机的那天,植物人状态下的安小七流下了眼泪。
因为她这个举动,詹姆斯和夏允以为她是有苏醒过来的迹象,结果经过医生特别周密的复诊以后,还是确定她没有任何苏醒过来的可能。
希望破灭!
夏允难过极了。
跟着战西爵坠机的消息传过来后,夏允看着嘴里还咬着安抚奶嘴的一对龙凤胎孩子,当时就昏了过去。
遇到事情,男人永远都是比女人理性的。
詹姆斯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当地的航空局和地方性政府,以及动用了詹姆斯家族全部的物力人力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打捞。
打捞进行了三天三夜,飞机残骸被打捞上岸,整个飞机的乘客无一幸免。
有的捞到了尸体,有的尸骨无存下落不明。
战西爵属于尸骨无存下落不明的那一批人物名单里。
……
在进行一个月打捞也无果以后,无论是詹姆斯还是战家的战九枭,都只能接受战西爵真的坠机身亡的事实。
战西爵空难事件,带来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战氏一族家庭内斗尤为激烈,外族联合打压不说,就连政府都对战家频频打压。
好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战九枭顶住了所有压力,经过长达两年之久的血拼,让战家摇摇欲坠的根基再次扎住了脚跟。
又过了两年多,当威名赫赫的战九枭大名连当局总统府都要忌惮时,他才终于恍然惊觉他已经连续四年没有休息过了。
空前的疲惫,以及心理上无边的孤独,让他最近频频梦到季暖。
这天,他终于让秘书给他腾出了半个月的假期,他当晚就给最近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的安小七打了个电话。
刚刚苏醒没多久的安小七,还在康复期,不过正常行走是没问题的。
她接到战九枭的电话倒是不稀奇的。
因为最近,这个男人隔三差五就气急败坏的问她什么滚回来照顾她的儿子……
安小七一来是刚刚大病初醒,没精力给出准确的回应;二来,她才消化掉战西爵空难的消息后人的状态不是很好……
总之,经过大生大死的磨难后,安小七内心变的无比强大,当然脸皮也比从前要厚很多。
刀枪不入的那种!
她将战九枭电话接通后,就开门见山的道:
“三叔,你在帮我照顾两个月,就两个月,两个月我完全康复后就回国把云澜接回来。”
这话两个月前,战九枭就开始听了,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
他点了根烟,倚靠着身后的老板椅,吞云吐雾的抽了会儿,斩钉截铁的道:
“安小七,老子没功夫跟你一个小娘们唧唧歪歪,
战云澜是我亲侄子,是战家子孙,老子是把他当继承人栽培的,
你做什么美梦呢?老子辛辛苦苦栽培的准继承人,你说带走就带走?
老子是叫你现在滚回国来尽尽你为人母亲的义务,不是叫你来把老子的继承人给拐走的。”
安小七:“……”
“我最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再不滚回来,别怪老子无情无义,你从今往后别再想见他!”
战九枭吼完就掐断了安小七的电话。
这时,原来是战西爵助理的江淮在这时敲门进来。
战九枭嘴里咬着烟,抽烟的样子邪性的不行,对江淮吼道:“不是都跟你说了?今天开始老子休假,公司业务上的事别找老子。”
比起伺候战九枭这个祖宗,江淮更愿意伺候战西爵。
江淮是很怕战九枭的,那一个眼神甩过来就跟刀子似的利落,他害怕。
他战战兢兢的道:
“…三爷,不是工作上的事,是…兰城季家那边送过来一个喜帖,说是季家双喜临门,请您过去喝喜酒!”
战九枭对季家没好印象,尤其是季灏州的女儿季莲生。
他冷淡的道:“随便派个人送个礼意思意思就行了,老子不去!”
“三爷,您都不问问是什么喜事,就拒绝的这么干脆,不怕后悔?”
战九枭掸着烟灰,一张冷硬逼人的俊脸显得深不可测:
“他们家能有什么喜事?是哪个倒霉蛋娶了季莲生那个老女人了?”
江淮觉得战九枭嘴是真的毒,跟吃了砒霜似的。
人家季莲生,在兰城那也是首屈一指的漂亮美人,虽说今年也三十了,但她看着年轻啊,哪里老了。
心里这么吐槽,面上却不显,连忙道:
“您只猜对了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是季灏州失散多年的女儿被找回来了,季灏州还给她定了一桩婚事,
订婚宴就在季莲生大婚那天。怕是您做梦都想不到,他那个女儿是谁?”
此话一出,战九枭夹烟的手,莫名就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谁?”
“是……您从前的大丫头,季暖。”
江淮说到这,又故意加重语气的叹了口气,
“哎,季暖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季州长为了补偿季暖这些年来吃的苦,给她定下了一桩婚事,是兰城贺家的太子爷贺西洲。”
战九枭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因为脚步太急,膝盖撞到了桌腿,痛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但,他顾不上膝盖上的疼。
他边走的过程中边对江淮道:“定一般最早去兰城的机票,即刻马上!”
江淮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补充道:“三爷,您现在就算杀去兰城,您也堵不到季暖小姐的。”
此话一出,战九枭就顿足,凤眸冷厉的睨着已经走到他跟前的江淮。
他目光冷的像刀,看的江淮头皮发麻。
他完全不敢跟战九枭对视,目光瞥向旁处,连忙把后面的话给说完:
“属下已经提前帮您打听过了,季家的婚宴是在下个月,季暖小姐人现在还在西欧,还没回来呢。”
战九枭冷脸:“她这些年一直都在西欧?”
江淮道:“这个属下……不清楚。属下只知道,季暖小姐这次去西欧,是去陪…贺西洲贺先生的,他在那边有个研究项目,正在答辩期,两人应该是…在热恋期,所以……”
所以什么,不言而喻。
战九枭的脸子彻底暗了下来,眸底是凶狠的戾气,整个人的样子在江淮看来就是个被绿了满头草的妒夫。
江淮在他发怒前,连忙道:
“属下都已经打听好了,他们在F国的加州城,刚好跟安小姐所在一个城市,属下觉得您得师出有名?”
江淮说的挺委婉的。
他没有直接说,大佬你就算想厚颜无耻的横刀夺爱,但也得师出有名。
毕竟人家季暖小姐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兰城季州长的千金二小姐,身份显赫尊贵,
你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强取豪夺,非但追不回心上人,还得招人耻笑——
说堂堂商界霸主战三爷是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寡廉鲜耻……
江淮心里活动密集,战九枭同样如此。
人总是能在长久的孤独中变的更加清醒,再也没有比孤独带给人的清醒更叫人理智了。
何况,季暖一走,差不多就是六年之久。
六年呢。
若是当初那个孩子还在,也都已经五岁多了。
这样想着,心底便涌起如涓涓细流般的疼。
战九枭倚靠着身后老板桌,摸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眯眸抽了一会儿,对江淮道:
“让加州城那边的事业部准备一下,我最近去那边出差。”顿了顿,“顺便,去看看安小七那个女人。”
江淮问:“那是今天出发还是……?”
“现在。”
江淮:“……”
……
**
将近40小时的飞行后,战九枭抵达加州城。
他刚下飞机,就摸出手机给安小七打了个电话:“你在什么地方,发个坐标过来。”
此时,已经是加州城晚上六点多了。
安小七刚刚做完一套康复训练,人现在满头大汗,她等下还要做另外一组肌肉复苏训练的。
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太明白战九枭的话,反问:“什么意思?”
战九枭言简意赅:“我在加州城机场。”
此话一出,安小七就诧异出声:“你在加州?云澜跟你一块吗?”
“他最近有野战训练任务,没带过来。”
安小七原本欣喜的心情一下就淡了,她淡淡的道:“噢,那你来加州城……干嘛?”
战九枭:“出差。顺便看看你这个冷情冷血大难不死的女人,如今康复的怎么样了。”
安小七没多想,报了一个地址后,就掐断了战九枭的电话。
两人是在一个小时后一家西餐厅见的面,是一个极具情调的露天咖啡,视线所见之处,是充满异国风情的建筑,以及印染城市灯火的美丽湖畔。
战九枭到的要稍早几分钟。
他落座后,就掏出烟打算抽。
文明城市,又是公共场合,服务生礼貌的过来阻止,战九枭只好作罢。
他无聊,目光自然而然就被护栏外悠悠徜徉的湖畔所吸引,僻静幽深的湖面倒映着排排复古灯,湖边立着一个背对着他的长发女人。
因为是长黑直发,在一堆外国人眼中就十分醒目,何况她还穿着白衣蹁跹的长裙,于战九枭而言,那就更扎眼了。
她大概很喜欢面前的那条湖,所以一直趴在面前的一棵石墩上看着它,灯光自她身后落下,她整个人有种脱离人间喧嚣之感,好似幻影,显得虚无。
战九枭的心没由来的悸了一下,从未有过的强烈,驱动着他起身想走向那个白衣女人。
只是,恰在这时,安小七到了。
她整个人的状态比战九枭想象的好太多,除却人看起来瘦了些,整个人的模样仿佛还停留在好多年前的样子,当然细看还是有许多不同。
比如,她眉宇间不再似当年桀骜,只有淡淡风云,好似在笑又似没有,多了股岁月沉淀下来的莞尔,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当然还有被战九枭忽略掉的美色。
战九枭掠了她一眼,视线下意识再朝台下那湖畔看下去时,那身穿白裙的女人早已不在原地。
他视线收回,示意安小七落座后,人也跟着坐下。
战九枭不是来找安小七叙旧的,他单刀直入:
“云澜比一般孩子早熟,他很敏感,性子太孤僻,除非必要连跟我这个三爷爷都说不上两句话,
我担心他后面心理上会出问题,你若是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的差不多,就回去陪陪他。”
顿了顿,强调补充,“他是我栽培的继承人,只是叫你陪他,你明白吗?”
安小七是两个月前从植物人状态下醒来的,看似睡了四年,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好似历经人世百年那么漫长。
很多东西都变的淡了,那种为情生为爱死的事情,如今在她看来简直愚不可及,再也没有比活着和健康更重要的事。
她很少去想从前的事,也很少去想……那个人,或者偶尔想起时,心里似乎也没什么起伏。
她现在,只想快点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看着她三个孩子健康长大,这也是一种人间值得。
因此,她在战九枭话音落下后,就点头道:“过完这个月,我就会回国。”
战九枭冷淡的嗯了一声,状似无意的问她:“你跟……从前的人还有联系吗?比如莫念她们……”
安小七挑了下眉,很快就反应过来战九枭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坦白道:
“季暖要订婚的事我听莫念姐说了,但我俩都跟她断了联系,这个消息也是莫念姐收到兰城季家的邀请函才知道的。”
战九枭没想到安小七这么鸡贼,一下就说出他的意图。
战九枭面色略显难堪之后,不再掩饰此行目的,道:
“安小七,看在老子帮你养了几年儿子的份上,你是不是该报答一下我?”
安小七抿了口咖啡,柔柔的笑道:“说说看?”
战九枭用瓷器考究的勺子慢慢搅动着面前冒着香气的咖啡,是少见听起来就很沧桑又叫人心生触动的嗓音,
“我不知道你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但我觉得很苦,
尤其是当你幡然醒悟后,本来很苦就变的又苦又涩。
我这些年常常梦到她,她就像是盘踞在我心口上无法纾解的心魔,
我没有她一辈子也能过,可是会心有不甘,心有悔恨,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无论结果如何,总好过什么都没做,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安小七托着腮,灯光下,白皙干净的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她漂亮的眼睛弯了弯,说道:
“明白自然是明白,就是觉得不合适。”
此话一出,战九枭脸子就冷了。
安小七完全无视他的冷脸,继续道:
“季暖骨子里是个倔强有主意的女人,能让她心甘情愿嫁的男人,那至少是她喜欢的。你……现在横插一脚,何必呢?”
不过是徒增一场憎恶罢了。
战九枭没说话了。
他看着面前不再冒着热气的咖啡,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安小七叹了口气,视线掠向他的身后,看着隔桌坐下来的男人女人。
女人一身质地精良的白色及脚踝连衣裙,脖颈上戴着一条精致的锁骨链,五官并不是特别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就显得十分清秀,耐看的叫人移不开眼。
在看她身旁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眉眼精致,五官俊逸,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温润之感,看着就觉得很绅士,很贵公子。
安小七视线收回,对战九枭抬了抬下巴:
“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要靠缘分,靠自己,远比靠别人有谱。”
战九枭挑眉,不太明白:“嗯?”
安小七轻笑:
“你找我,大概是想让我帮你把她约出来,因为在你看来,我跟她关系算是好的。于我而言,我将她约出来确实容易,不过这样就坏了我们本来愿意做好姐妹的初心。”
战九枭:“……”
安小七的话还在继续:
“不过嘛,我实在是觉得你可怜,也蛮想看看你被她虐的更可怜的时候会不会哭,所以我打算帮你了。”
战西爵:“…………”
安小七在这时站了起来,且在战九枭满眼不可意思中越过他走向他的身后。
当他的目光落在隔壁桌的男女身上时,整个眼瞳都无比剧烈的缩起,随后而来的是胸腔深处久久都无法平复的轰动。
明明那么想要冲过去,可又那样镇定自若的坐在原处。
当然,他的目光却一直紧锁那个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个的白裙女人。
此时的安小七已经跟那个白裙女人说上了话……
噢,确切的来说,是已经相拥而泣了。
女人的情绪复杂也直白。
复杂的叫男人猜不透。
但直白的又叫男人刮目相看。
比如,战九枭就很羡慕安小七那一句‘好久不见,我很想你’说的那么随意且自然。
他也想说,我很想你,但他知道他说不出口。
安小七自然而然就被季暖拉着坐下了。
异国他乡,两人互诉衷肠大概了五六分钟,才想起来各自身边的男人。
季暖最先给安小七介绍:“这是……我未婚夫,贺西洲。”
季暖介绍贺西洲的时候,贺西洲已经绅士的站了起来,对安小七伸出手,“你好,贺西洲。”
安小七礼貌的跟他握了手,“你好,安小七。”
安小七跟他握完手,便将目光看向战九枭,十分自然的介绍道:“那是我三叔,战九枭。”
她说这话时,目光捕捉到了贺西洲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安小七暗叹,贺先生,只能对不住您了,谁让您不是我亲戚呢。
“三叔,坐这边吧。”
战九枭因安小七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心脏都跳到了嗓门眼。
他目光下意识的就看向季暖,他本以为她看他的目光至少有痛恨,
结果她的目光只有平静,平静的任何一丝波澜都无迹可寻。
她甚至大大方方的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战九枭不知怎地,那一刻,他感觉心脏都拧了起来。
他半晌才回应了一句,“好久不见。”
季暖道:“久别重逢,战三爷,不过来坐一坐吗?”
战九枭目光落在她一旁的男人,以及那男人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心里想的是——
久别重逢,老子能砍了你身边那个男人吗?
【作者有话说】
PS:昨天看章评,有读者磕战三爷跟季暖CP的?嗯,下章,将会由战三爷的视角推动战西爵跟安小七再次相逢,都稳住,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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