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太监缓缓推开木门。
百官心思各异的有序入殿。
李承乾一身明黄龙袍,脸上看不出个什么神情。
“臣等,参见陛下。”
群臣俯身,气息听着有些无力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承乾挥手,茅四气沉丹田,高喝道:“免礼,平身。”
带诸人起身后,他习惯性道:“有事早奏,无事……”
话没说完,李承乾突然开口道:“诸卿。”
茅四用余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退到了角落。
李承乾面色平淡,起身站在玉石阶前,也不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看着满朝文武。
他的眼神,毫无波澜。
看着无怒无喜,没有一丝的情绪。
这等冷漠,令众人心头一紧。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有些,微微垂首。
有些,脑袋耷拉的像是脖子断了似的。
安静,极致的安静。
太极殿里只有着微微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心头都压了块巨石。
沉默的气氛让一小撮人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李承乾眼眸流转。
看着文臣,看着武将,须臾过后,开口道:“你们大部分人,都是功臣,有一些人还是大功臣。”
“没有你们,就不会有大唐,我李氏也得不了天下。”
冰冷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仿佛能直击人心,李承乾不经意间看了御史中丞卢秉均一眼,这位卢大人的额头,立马就布了一层冷汗。
“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你们豁出性命帮我李氏夺了天下,这是大功,所以高祖父皇,赏给你们官职,赏给你们爵位,赐给你们田亩。”
“这期间,或许出于各种原因,或许出于各种关系,有功劳者却得薄赏,这是赏罚不公。”
“朕要是立了功却得不到应得的奖赏,那我心里也会不痛快,朕最讨厌赏罚不公,今日,朕给你们一个机会。”
“谁要是觉得自己遇到了不公,请君站出直言,只要功劳够,那朕一定依功而赏。”
说着,扫视一番群臣,李承乾提高嗓门道:“可有哪位爱卿直言不讳。”
他的声音在殿中四处回荡。
有人被吓了一激灵,有人将头埋得更低。
等了几息,见没人站出,李承乾坐回御座:“诸臣不要有顾虑,朕此言绝无二意,只是不想有人失了偏颇,朕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诸卿认真考虑考虑。”
香炉摆上了御桌。
烟雾袅袅。
没人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所有人心里又都清楚,李承乾说这一番话,肯定不是为了论功行赏。
檀香燃烧的很快。
眨眼间就剩下了半支香,在眨眼间,一支香已经燃烧殆尽。
“看来,诸卿都是觉得自己没有遭遇不公了?”
李承乾再次起身,再次站在玉阶前,再次神色冰冷的注视群臣道:“既然如此,那有些事,看来就不是因为心理不平衡,而是因为贪了。”
轻飘飘的一个贪字,让许多人的小腿下意识的抖了起来。
“如今百姓都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诸君,你们天天在朕耳边说什么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朕以前是信的,但现在,呵呵。”
冷笑两声,李承乾转身拿起香炉,直接砸了下去,黄铜所制的香炉虽没有碎裂,但却撒了一地的灰,空气中也漂浮着一层烟雾。
诸人慌忙跪地。
李承乾冷声怒问道:“这天下真的太平吗?这天下真的海晏河清吗?”
无人回答。
“朕视你等为肱骨之臣,视你等为国之基石,但汝等却把官职当成了聚宝盆,你等有何脸面见朕,你等又有何脸面面对天下人?”
群臣栗栗畏惧,颤声道:“陛下息怒。”
李承乾冷哼一声,大喝道:“陈泽先。”
“臣在。”
在殿外恭候多时的陈泽先大步进殿。
“陛下。”
“告诉他们,你在少府抓捕了多少人!”
“诺。”
陈泽先答应一声,转身面向文武道:“廉政司共抓捕少府各司各职两百三十一人。”
李承乾再道:“再告诉他们,一共收缴了多少脏银。”
“目前,共清点出两百八十七万银元。”
“听听,你等好好听听。”李承乾愤怒拍着扶手道:“两百八十七万,去年税收也不过才两千多万,长安万年两县税收堪堪才五十多万两,他们从那收来的钱,又是谁给的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皇帝的咆哮声四处回荡。
群臣埋着头,不敢回话。
有几人,两肩更是不停地抖动着。
“卢秉均。”
“臣…臣在。”
“御史台负责监察吏治,少府崩坏至此,你等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为何一直视若无睹?”
卢秉均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听出李承乾话外之音了。
这是要拿他开刀啊。
卢秉均咬紧下巴,快速看了眼魏征。
皇帝已经摆明了要整肃吏治了。
现在要想抱住脑袋,就得拉分量更重的人下水。
但愿魏征这块巨石,能稍微让李承乾忌惮些。
“回陛下,臣万不敢视若无睹,少府之事,御史台也有所耳闻,臣本派人查过,但却暗中遭人所阻挠,最终不得不作罢,臣有罪,臣未及时向陛下禀告,请陛下责罚。”
这是想开始找人背锅了,李承乾冷哼一声,问道:“御史台风闻奏事监察百官,乃国法所允皇权特许,谁敢拦你。”
“回陛下。”卢秉均咬牙道:“是……是魏征魏大人。”
瞅着他咬到了魏征的身上,许多人紧张了起来。
房玄龄扫了眼魏征,见他神色淡然,心中暗叹一口气。
身后的侯君集也看了眼魏征,不同于房玄龄的坦荡,他的眼中有着几丝惊恐担忧,
李承乾也看了过去,沉吟几息道:“魏征,卢秉均所言,你可有话说。”
魏征抬头,平静道:“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刹那间,不少人抬头呆呆的望向了他。
李承乾深看几眼,再问道:“那你是承认他所说的了?”
“是。”魏征没有犹豫:“臣承认。”
卢秉均松了一口气。
其余人的心则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臣有话说。”周燮藩红着眼道:“魏大人速来为人清真处事公允,卢大人一家之言,算不得真。”
“臣附议。”商部右侍郎言辞激烈道:“魏大人清廉淳朴,为官以来从未听过他有做过什么不法之事,臣不相信卢大人所言。”
“臣也不信,请陛下明鉴。”
“…………”
一时间,给魏征说好话的人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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