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红袖闻言既不伤心，也不恼，只垂下眼帘，哑着嗓子道：“我本来，也只是个小农女罢了。”
“你既然清楚，当初就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魏安歌忽然恼火起来，怒瞪着安红袖道：“这一切都要怪你！若你当初没有进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安红袖抬起头，对上她好似要喷火的眼眸，忽地想起秦终南同自己说过的话。
上一世，他独自回京。且搭上秀水村所有人的性命。又九死一生从战场回来。
入主东宫，赢得民心。
也赢得美人青睐。
他原以为，他会顺利登基，成为下一个皇帝。
可等待他的是什么呢？是魏安歌递给他的一杯毒酒。
想到这儿，安红袖忍不住笑了。
“姐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这一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皇室纷争，从来都不是因为我而起的。”
“再者，姐姐既然调查我，便该知道，我当初入京，只是因为上官暖。”
“之所以入局，也是别姐姐拉进京城局势中的，若非姐姐，我可能早就离开京城了。”
“你——”魏安歌恼火地想要反驳，一时间却找不出反驳的词。
安红袖继续道：“姐姐若是想拿我换传国玉玺，那是不可能了。毕竟，我没那么大的价值。”
“不过，姐姐若是想要什么药材、毒药，又或者别的东西，可以去找唐飒，又或者我师兄。”
“唐飒？”魏安歌皱眉，“大昭的唐家少主？”
“嗯。”安红袖点了点头。
魏安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跟他？”
“不是姐姐想的那样。”安红袖轻轻摇头，“唐飒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唐家的成衣生意，是我帮着料理的，每一季的新衣服，都是经由我筛选的。若是我不在，唐飒会很困扰。”
“所以，姐姐若是有什么想要，且，唐飒又给的起的，想来，是愿意给的。”
魏安歌嗤之以鼻，“我还以为真有什么人喜欢你，不成想……”
闻言，安红袖也不恼，只苍白地笑了下，自嘲道：“怎么可能？我这么平凡，怎么可能有人喜欢我。”
她看着魏安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被爱的前提，是美貌。”
“想要一直被爱，是价值和能力。”
“我没有美貌，也没有足以利用的家世和价值，皇室，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我呢？”
魏安歌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好像一点儿也不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呢？”安红袖笑着反问。
“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情，也一早就知道，我迟早会被皇室抛弃掉。况且……”安红袖自嘲一笑。
“我入皇宫的时候，连规矩都没怎么学，也虽掌管皇室，可由我负责的，只是一些杂物，其他都是路公公负责。”
“姐姐以为，若我真得宠，会如此吗？”
“再有，自我成为王妃，从未有命妇来拜我，也未曾有人专门来教我皇室的规矩，即便我逾矩在皇室宴请亲朋，也未曾有人制止我。”
“姐姐不妨想一想，这是为什么。”
魏安歌皱眉。
安红袖继续道：“莫说是一个摄政王妃，即便只是一个公主，皇家也不会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因为，在皇室看来，这是极为荒唐，也是极有失身份的事情。”
“可我这么做的时候，皇上没有管，整个儿皇宫，也都没有人多说一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在他们眼中，不算皇室的人，即便是王妃，那也只是短暂的一个王妃。”
“在他们眼里，我从民间来，便迟早要回到民间去。”
“所以，没有人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尽管魏安歌不想承认，但安红袖说的没错。
皇室内，所有的皇子和公主，以及嫁进去的正妻，都是要谨遵皇室规矩，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能做有辱身份的事情，更不能给皇室丢脸。
而安红袖，无论是言情举止，还是其他做派，都不符合皇室的规矩。
但……
“皇室没有苛待你，也没有因为这一点儿处罚你不是吗？”
听见魏安歌这一句，安红袖笑出了声。
“姐姐，你可真是糊涂了。”
魏安歌不悦地皱眉。
“我刚刚便说了，我从民间来，迟早要回到民间去，他们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又怎会处罚我？”
“反正，我早晚都要离开，若是处罚了我，传出去，会让人觉得偌大的皇室，欺负我一个民间来的王妃。皇室为了颜面，不会做这种事的。”
魏安歌抿着唇没说话。
安红袖猜不透她的想法，便安静地没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红袖强打起来的精神逐渐耗尽时，她再一次听见了魏安歌的声音。
“安红袖，你最好祈祷有人管你死活，否则……”
安红袖抬起头，便对上魏安歌冰凉的目光。
“我就把你扔到水池里，让你溺死在里面，让你发臭发烂。”
“让你连死了都没人知道你死在了哪里。”
安红袖闻言面不改色，“那烦请姐姐把师兄和唐飒都找一找，免得真的没人管我死活。”
她冲着魏安歌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她的脸色。
“毕竟，我才十几岁，我还不想死。”
“呵！”
魏安歌冷笑，话落转身往外走。
可走了几步，却又顿住脚步。
“安红袖，我先前还羡慕过你，现在我觉得，你也挺可悲的，真的。”
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可惜了，那么好的厨艺，本来……”
她忽地收敛了笑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水牢。
安红袖梦迪松了口气，精神彻底耗尽，身体也开始发热，没多久便昏睡了过去……
-
许是因为冷，也许是因为别的，安红袖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挣扎着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的魏安歌。
那一瞬间，安红袖吓得脸都白了。
“你……”
“你怎么不说话？”安红袖心脏怦怦直跳，上下打量了魏安歌一眼，确定面前这个画着浓妆，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魏安歌是个活人，这才松了口气。
“你师兄答应了。”
魏安歌不理会她，自顾自的说道。
安红袖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却见魏安歌继续道：“唐飒也答应了。”
饶是她语气没变，安红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她视线落回到魏安歌脸上，堪堪对上她狰狞嫉妒的诡异笑容。
“安红袖，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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