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好?吃过没有?如果没有坐下来一起吃点?”梁拂衣走出阴翳的角落,这是他第一次和于新郎正式碰面,以往不是于新郎看得见他,就是他看得见于新郎,好在于新郎也没有太过莽撞,只是先楼青一步走进了城主府内,二者之间的气氛倒也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啥吃的?有肉嘛?”楼青二不兮兮的从通道外探出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荤腥了,嘴里都快淡出鸟了,“有,刚刚宰杀的两脚羊,新鲜着呢?”梁拂衣向着一侧歪了歪头,阴影之中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堆火,火舌昏暗,但是勉强照亮了黑漆漆的锅底,隐隐约约间还有肉香味飘出。
听到梁拂衣提及两脚羊,于新郎的眼睛忽然微微眯缝起来,这个家伙上来就在撩拨于新郎的底线,“两脚羊,没听过啊!这是什么新品种嘛?好不好吃?”楼青听到有肉,立刻屁颠屁颠的进入大殿,就在他要奔着那口锅去的时候,却被于新郎一巴掌摁在后脑勺,重重将他磕进了地面。
“呦,火气这么大嘛?不就是一只两脚羊嘛?战乱饥荒年间易子而食,析骸以爨的事情还少嘛?真的有必要惺惺作态?”梁拂衣则在于新郎杀机凛然的目光下走到那个火堆旁,随手在一边捡起一根树枝,胡乱的在手里擦了擦,就在锅里搅了起来,很快,肉香味就盖住了刚刚打开通道时的腐朽味道,只是于新郎闻到这种味道唯一的感觉就是想吐。
“因为我是个人。”于新郎拎起鼻青脸肿的楼青,“不是,老于,你打我干什么?我就是想吃点荤腥,有必要嘛?”楼青含混不清的抱怨起来,按理说他应该很轻松的就可以躲过于新郎的那一击,可是于新郎刚才动手时并没有丝毫敌意,他的身体本能甚至还故意让他迟钝了一下。
“你确定想吃?”于新郎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蠢货,“这肉有问题?”看到于新郎这个表情,楼青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每次于新郎露出这个表情准是没有好事,“肉倒是没有问题,我自己还要吃呢?难道你觉得我还会下毒?啧啧啧,真是美味啊!”梁拂衣故意用树枝沾了一点汤汁滴在舌头上,露出一副陶醉神色,于新郎却只能感觉到一股酸液在从肚子里往上涌。
“别逼我。”血沙在此时已然化作一条细长小蛇,轻轻围绕着于新郎缓缓游弋,只要于新郎意念微动,它立刻就可以斩下梁拂衣的首级,“你是个人?很荣幸,我曾经也是。”梁拂衣丢下手里的树枝,没有继续刺激于新郎,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于新郎的杀机了,可能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配和他多说一会儿话的人,所以话难得变得多了起来。
“曾经?那现在呢?”于新郎笑吟吟的看着他,身后的血沙形状又开始悄然发生变化,“如你所见。”梁拂衣指了指一边的锅,“话说到底是什么是两脚羊?话说一半会遭雷劈的。”楼青实在弄不明白二人在打什么机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那锅肉明明没有问题,为何不能吃?
“呵呵呵,这个问题你还是得问问他,是吧?大将军。”梁拂衣的话顿时让于新郎汗毛倒立,看样子他应该不止是拥有凰血和北斗的传承,最起码他身上还有一个残缺的灵魂,否则只凭外貌根本无法辨别他的身份,毕竟每一次转世都是彻彻底底换一副皮囊,并非易容,根本不存在因为脸泄露身份的可能。
“看来你的体内很热闹。”于新郎意味深长的看了梁拂衣一眼,梁拂衣则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重瞳犹如黑暗中的明灯,熠熠生辉,“这个就不劳大将军费心了,我自然会处理的,但是还请大将军好好的解答一下这个小兄弟的疑问。”一边的楼青也是连连点头,生怕于新郎继续再和这个家伙打机锋,这东西没完没了的,东一葫芦西一瓢的扯上三天三夜也结束不了啊!
“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楼青一脸茫然的看着于新郎,只恨当年上私塾时自己总是在最后一排打瞌睡,对于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实在是九窍通了八窍――一窍不通啊!
“哈哈哈,不明白?”看着楼青那副样子,梁拂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明白。”楼青无奈的点了点头,“其实不明白也蛮好的。”于新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相比于书上记载的典故,这一切他都曾经亲身经历过,饿殍遍地,尸横遍野,饿得走不动的人无力的瘫在路边等死,舍弃人性者同类相食,实在是一些很不好的回忆。
“我还是用我的经历来帮你介绍一下吧!年轻的女子丰满多 汁,被称为“不羡羊”,意思是年轻的女人肉的鲜美程度,让你吃了忘记羊肉的鲜美;小孩子更是皮细肉嫩,连骨头都可以煮烂吃掉,所以叫“和骨烂”;老年男子皮糙肉燥,不易煮熟,所以叫“饶把火”,他们合在一起统称为两脚羊,现在明白了?”
“呃~”听完梁拂衣的解释,楼青立刻开始弯着腰干哕起来,虽然已经吐了一早上,肚子里早就没有货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吐,再想想自己刚才竟然还打算吃那一锅肉,顿时感到肚子里翻涌的更厉害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一座死城,去哪找两脚羊?这是一锅正经羊肉,可是,二位,你们敢吃嘛?”
梁拂衣已经席地而坐,抄起一块羊排大嚼起来,仿佛刚才的话题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的食欲,“呵呵呵,我不饿。”于新郎走过去,隔着火堆,坐到了梁拂衣的对面,“我还想再吐一会儿,呃~”楼青还在扶着墙干哕,反正他最近在忘掉两脚羊这词之前,是打死都不会吃肉了。
“本来你是没有机会和我聊这么多的。”梁拂衣并没有反驳什么,按照于新郎的性格来说,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动手了,事若反常必有妖,“为何?”“北斗。”于新郎平静的看着悬浮在自己额前的那柄纤细的飞剑,虽然剑芒黯淡,但是每个敢小瞧它的人,基本上都成了历史中的尘埃。
“你想要?”见于新郎完全没有忌惮的情绪,梁拂衣无趣的招了招手,北斗立刻调转方向,钻回了他的身体,“既然她选择了你,那么这柄北斗就不属于点将城了。”于新郎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北斗虽然杀力冠绝飞剑榜,靠的却不是飞剑本身的锐利和坚韧,而是和地府同根同源的那份纯粹的寂灭剑气,于新郎只要恢复到中五境,拿回那柄“拂衣去”,同样附着上寂灭气息,威力半点不会逊色于北斗。
“其实你要拿回它也无可厚非,毕竟那位前辈也不过就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执念,若非实在没有人可以传承,她未必会选我,我一直都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刑官继任者,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过这柄剑我还需要借用一段时间,彻底斩断我和那个家伙之间的因果纠缠,才能还给点将城。”
梁拂衣的神色有些扭曲,他和于新郎聊这些话时,双眼一直保持在黑色眼瞳的状态,期间数次眼底亮起熔浆色,都被他神色狰狞的压了回去,他想以一个纯粹的人的身份和于新郎说一说这些话,哪怕以后就是见面难免生死相向的敌人了,这些话他也不得不说,因为如果再不说,他就真的没机会了,凰血已经占据了他身体的八成,甚至更多,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好了,说完了,我们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当然,如果等下动手时你有所留手,这也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梁拂衣嘬去羊排上的肉,随手丢到一边,眼底终于开始有熔光流溢,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惊人变化,“大将军。”
“凰奇道,看来你的灵魂比我想象的要完整的多,甚至可以以这种形式尝试鸠占鹊巢。”听着梁拂衣发出的声音,于新郎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已经是重瞳状态的凰奇,双手中各碾起几张符箓,“楼青,死了没,没死的话该干活了!”说罢,两个掌心雷已经擦着他的耳边飞过,直奔凰奇道的心口轰去。
“奶奶的,终于可以动手了!我已经忍了这个变态好久了。”伴随着两声轰鸣,凰奇道顿时倒飞而去,爆炸的冲击力甚至将坐在他对面的于新郎掀飞极远,好在楼青及时的接住了于新郎,这才让于新郎免于和凰奇道一样的下场,看着墙上被凰奇道砸出的大洞,已经可以想象的出楼青刚才到底抱有多大的怒气了。
“下次等我躲远点再丢掌心雷!你他娘的是不是蓄意报复我啊?要不是老子没动,刚才我的脑袋就被你的掌心雷轰飞了!”于新郎骂骂咧咧的给了楼青一脚,然后沿着凰奇道刚才砸出的大洞追了出去,刚好看到凰奇道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胸口两个可以看到内脏的大洞转瞬间就已经弥合。
“不愧是生机冠绝天下的大妖,果然,哪怕没有了本体,愈合能力也一样恐怖啊!”看着对方飞速愈合的伤口,于新郎倒是没有多惊讶,当年他在点将城没少见他出城厮杀,有的时候冲进人堆里被砍得东一块西一块,等到战事结束,人家一样还是没事人一样蹲在城头喝酒,兴许是因为种族不同,凰奇道一向很少和别人聊天,哪怕喝酒也都是习惯一个人喝闷酒。
“大将军过奖,比起上一世你的那副躯体来说,我的优势也不过就是愈合能力强一些,真的要是比起您的体魄,差的还很远呢!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挨上高位神的一击还能毫发无伤,这是这一世嘛……意思还差点。”凰奇道的调侃也的确不无道理,上一世只说坚韧程度,于新郎的体魄的确已经做到天下无敌了,毕竟除了纯粹武夫,雷法和十二柄本命飞剑都会一定意义上反哺体魄,积少成多,结果自然就显而易见了。
“去死啊!变态!”就在二人交谈之时,又是两道掌心雷以极为刁钻的角度轰向凰奇道,不过这次凰奇道似乎早有准备,就在掌心雷即将击中他时,一张浅色的火网蓦然出现,两发掌心雷在撞到上面之后就莫明的被粘住,火光升腾,暴戾的雷法竟然被悄无声息的瓦解,“呵呵呵,小辈,虽然你的雷法不错,但是终究还是磨练不足,老老实实的喊你师傅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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