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王岩,整个运输队伍一共十人,三个中年妇女在库内将小山般的粮食堆装进麻袋里,一人专门负责封袋,三人抗包上车,车厢内有两人负责码摞。
王岩没来的时候,抗麻袋的主力是王大财,杨刚大爷,和另外一个壮实的中年人。
王岩一到,这三人明显感觉到压力骤减,至少能跟上封袋的节奏了。
特别是王大财,王岩几乎就不让他走上车,总是在木板底下接过他肩上的麻袋,然后走上倾斜四十度的木板。
众所周知,扛着一百多斤的重物,在平地上行走和斜坡上行走,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刚开始,王大财怕累到方岩,说什么也不同意,不过,他哪里倔得过王岩,后者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王大财肩上的麻袋就放到了自己肩上。
王大财摇摇头,知道王岩心疼自己,索性也 就随他了。
父子俩如此配合,效率一点也没有下降,十个麻袋,他俩至少抗了六包。
此时正值暑天,太阳炙烤大地,半个小时后,王岩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不过他倒是真没感觉累,不时还和车厢内的两位师傅说笑两句,高大的身板、矫健的步伐让一众中年人看得是暗自羡慕:
年轻就是好啊!就这体力,要是换到另一个战场.......啧啧!
......
到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十几米长的车厢已经装得满满当当,比平时快了近一个小时。
空闲的功夫,一群人围到一起喝水说闲话。
“老王,你儿子可真能干!一个中午,连泡尿都没撒,一口气干到了现在。”
王岩心说,我他妈还撒尿呢!都分解成汗水流出去了。
“就是老王,你可真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哪像我们家的川川啊,整天就知道打游戏,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
.......
面对叔叔阿姨的夸赞,王岩厚着脸皮尽数笑纳,还不忘将功劳推到妈妈李新兰自幼对自己的教导上。
王大财倒是没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笑。
又过了一会,那个带白帽的男人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人手提一大袋馒头,另一人端着一盆炒菜。
“吃饭了,吃饭了......”
王岩看着如此简陋的饭菜,感到一阵无语。
诶!干着最掏力的活,却吃着最没营养的饭。
这就是最底层人的真实生活啊!
白帽男人走到王岩跟前,笑道:“小伙子,做工累不累啊?还是上学好吧?”
王岩也笑着回道:“吃得苦中苦,方可人上人嘛!对了老板,您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白帽男人愣了一下,忙拒绝道:“我和旁人约好了,中午有一个应酬.....”
.......
吃完简陋的午饭,众人休息了一会,等半挂车到来后,王岩又开始热火朝天地抗起包来。
众人上午已经掏过力了,干活的劲头明显没有上午高,这一车一直装到太阳下山才装满当。
一结束,王岩就跳下车厢,脱掉上衣,拧出了一摊汗水。
“明天还来不来?”王大财似笑非笑地说道。
“还有几天的活?”王岩问道。
“一个星期吧!”
王岩笑道:“那我就干一个星期。你可别说,晒了一天,感觉我身上的男人味更足了.....”
王大财暗下心疼,本想出言劝他一声,可他也知道王岩的倔性,再想到提前体验一下生活也未必是坏事,就索性随他了,当下也附和调笑一下:“那可不!离这么远,我都闻到了你散发出来的臭汗味.....”
·····让王岩没有想到的是,在粮库做工,工资竟然是一天一结!
装一辆车的总工费是五百块,两辆刚好一千块。
不得不说,虽然辛苦点,可酬劳还是可观的。
也就是说,王岩他们这一伙人今天一共挣到了一千块钱。
最终这一千块钱是这样分配的:码摞二人加上抗包四人,每人一百二十块,剩下四位妇女每人七十块。
虽然比平时少了十几块钱,可所有人都没说什么,有了王岩的加入,提前下班放到一边,比平时轻松那也是肯定的。
何况王岩眼皮子很活,看到码摞堆压得多了,就跑过去帮忙码摞,看到封袋追赶不上了,又停下来帮忙封袋。
关键是他说话也好听,众人对他的感觉都很好,甚至还盼望他明天接着来呢!
王大财拿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递给王岩,笑道:“这是今天的工资!”
王岩伸手接过,感慨道:
“一天一百二,十天就是一万二,一百天就是一百二十万,干一年的话,就是三百六十万,爸!要不然我就一直抗包吧?我们爷俩轻轻松松一年进账数百万.....”
在这一刻,王大财对王岩蕴积了一整天的好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气得脸都黑了,赏了他一个蒲扇巴掌,怒骂道:
“ 我他妈总算知道你数学为什么只考四十几分了!有你这么算账的吗?一天一百二,十天不就是一千二吗?一百天才十二万.....”
王岩:“......”
........
回去的时候,真的太辛苦嫂子邬丹的小毛驴了。
三个大男人往上一坐,王岩感觉车身猛然一沉,轮胎被压得快成一张饼了。
王大财大手一挥,“没事,我以前载过几百斤的东西呢!啥事都没有.....”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李新兰看到这对爷俩一同回来,心里直讶异。
王岩跳下电瓶车,就嘟囔着先去洗个澡。
李新兰拉着王大财问道:“大财,你怎么和王岩一同回来了?他怎么看上去一脸的疲乏?”
王大财叹了一声:“这事说来有点长,等吃了饭再给你说,我也得先去洗个澡。”
晚饭过后,虽然李新兰极力劝阻,可王大财还是帮妻子洗刷了碗筷。
躺到床上,王大财开始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李新兰听得满眼惊诧,“你是说,岩岩他今天抗了一天的包?”
王大财点点头:“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打听出我在粮库做工的消息,刚看见他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李新兰越想越伤心,不要钱的眼泪哗哗直下,“岩岩他一直没有做过重活,他今天肯定累坏了。”
王大财最怕看到妻子落泪,忙安慰道:
“我一直关注着他呢!再说一包麻袋也不是很重,王岩他人高马大的,应该累不到他.....”
看到妻子一直不说话,王大财又道:
“本来我也是拒绝的,可一想到岩岩今年都十八了,提前感受一下挣钱的辛苦也不是没有道理。像我十八岁的时候,早就在社会上飘荡了.....”
李新兰依旧不说话,不过眼泪却停下了,抚摸着王大财满是老茧的手,满眼怜惜。
王大财笑了笑:
“以前觉得王岩这小子,总是在嘴上逞能,我一直担心他进入到陌生环境中,因为嘴碎会得罪人。可今天他的表现着实让我大吃一惊,不仅和那几个老伙计打成一片,还能和粮库的赵主任有说有笑的,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王岩这小子的道行还不浅呢!”
李新兰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岩岩他这些天,确实成长了很多。”
“好了兰兰,你就不要担心了,粮库的活最多几天就干完了,王岩他想去就让他去,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李新兰又点点头,不过没有说话。
王大财轻轻搂着妻子的肩膀,目光中满是向往,道:
“等佑佑再大一点,舟舟也上大学了,我们就乘游轮出海一个月,看海豚相逐,看鲸鱼吐水,看日出,看夕阳.....”
听着丈夫的话,李新兰的眼中也溢满向往之光,不自觉地点着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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