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一轮弯月爬上枝头，清皎的月光透过破旧的木窗洒进屋里，落在了铺在柴堆上的被子上。
沈小婉看了一眼柴空荡荡的床，又站到门口往村子的方向看了半响，心底升起一丝怨意，回头和眼巴巴望着门口的小宝说道：“不等了，咱们睡觉了。”
小宝望着已经被关上了的木门，眼神黯淡了，“他去哪里了？”
“娘也不知道，等他回来了你再问问他。”沈小婉把油灯吹灭了，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她抹黑爬上床，轻轻拍了拍小宝的脑袋，“睡了睡了，你不是和石头约好了明日去玩陀螺吗？早些睡，要不然明日石头来叫你了你还起不来。”
听到玩伴的名字，小宝乖乖的嗯了一声，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沈小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虽然已是二月天，可山里的晚上山风横吹，依旧挺冷，还是需要盖上被子才行。
正当沈小婉以外小宝睡着了的时候，又听到他问道：“他还回来吗？”
沈小婉一低头就对上可小宝期盼又害怕的双眼，怔了片刻，说道：“会回来的，睡吧。”
小宝得了合心意的回答，顿时开心了不少，闭着眼便睡觉了。
等小宝睡着后，沈小婉叹了口气，她没想到那个男人不过才回来一日，小宝竟对他如此亲昵，白日里问了好几遍那人去哪里了？想到这儿，沈小婉又对那个男人生了几分埋怨，也不知去哪里了，不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小孩在等着他？可千万一定要回来，别让小宝失望了。
第二天，小宝起床的时候又往墙角的位置看去，没看见人。又不信邪的跑过去，被平铺的被子掀开，往里面看了看，真的不在。
小宝失望的扁了扁嘴巴，又哒哒哒的跑到了屋外，冲着正在烧火蒸馒头的沈小婉喊娘。
“起来了？”沈小婉弯腰给小宝拉了拉衣服，又帮着舀了水帮着小宝洗脸漱口，“先在边上坐一会儿，马上就能吃早饭了。”
小宝没坐下，拿着张大爷做给他的小竹木剑往外跑去。
沈小婉忙喝住，“你跑去哪？回来，吃早饭了。”
小宝停下，犹豫了一下又往外跑去。
“不听话是不是想挨打？”沈小婉一手扶着灶台，一手插着腰，“赶紧的回来，小心别摔了。”
“我马上就回来。”小宝头也没回的跑到了通往村子的大路边站了一小会儿，最后在沈小婉的注视下慢慢的走回来了。
沈小婉知道他去看什么，但什么也没说，拿着筷子给串了一个馒头递给他，“吹一吹，别烫着嘴巴。”
小宝嘟着嘴巴，呼呼的吹着气，似乎要把心底的不高兴都发泄到馒头上。
沈小婉咬着荞面粉做的馒头，也没有说话，小口小口吃着杂粮，望着村里头一派忙碌的景象，觉得自己还是早些吃完，再去张大嫂家里的地里弄些菜苗种下。
沈小婉没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啥不对的，好像已经入乡随俗了一般，就像她已经渐渐习惯吃这种杂粮馒头了，更糟糕的是她也已经习惯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热水器的生活了。
想想自己的适应性，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吃完了早饭，沈小婉锁上门背着背篓去了张大嫂家的地里，张大娘和张大嫂正在田地里育秧苗，她虽然没下过地，但上辈子在农村待过，也是知道秧苗都是先泡一天再洒下去，等长到了二三尺长的时候再拨出来栽种到其他的水田里。
“嫂子，这一块田你们都要洒满秧苗？”沈小婉看着被垒起来的禾床很是好奇。
“哪能呀，家里水田只有三亩，洒几行就行了，说不准还会剩下不少。”张大嫂不停的拿着一个木板推禾床，不时的擦擦汗，“小婉你要不要开一块荒地弄成水田来种稻子？要是种的话我就多洒些种子。”
“不种了。”沈小婉忙道，她开了荒地还要往里面挑水做成水田，太麻烦了，“开荒的地方没水，要是种稻子怕是都活不了哟。”
“这也倒是。”张大嫂笑了笑，又望了一眼头顶上的天，“这日头有些烈，小婉你把菜苗种下之后最好还是拿叶子遮一遮，别给晒死了。”
“好的。”沈小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天怎么就这么热了呢？也太晒人了。”
“都二月天了哪能不热的。”张大酿望着天叹了口气，“今年这天可不像是好天气。”
“大娘，怎么不是好天气了？”沈小婉不解的问道。
张大娘说：“年后到现在可一场雨都没下过，要是往年这个时候，三天两头都在下雨。”
沈小婉忙说：“那几日下了雨。”
“就飘了一会儿，掉马尿似的连地面都没有沾湿，不算下雨。”张大娘继续垒禾床，把杂草剔出去，“今年怕是要旱。”
“会旱？”沈小婉没经历过大旱天气，却也是听过干旱之后的惨剧的，轻者地里受损，重则颗粒无收家破人亡。
张大娘：“这可说不准，希望过了过些日子就下雨了。”
“娘，没那么严重，年前下了雪，咱们田里小河沟里都蓄满了水，不可能旱的。”张大嫂顿了顿，“而且前几年也是这样，等入了夏大雨就不停的下。”
张大娘想想也是，点了点头，站直身朝隔了几块田的地方喊道：“大郎，你别把地给犁穿了，没了水我才找你算账。”
张大郎正在犁田，听到喊声便应了一声，“放心吧娘，我小心着呢。”
“嫂子你们咋不去村长家借牛呢？”沈小婉挖了不少的菜苗，扶着腰站了起来，“用牛拉轻松得多。”
“现在整田准备种稻子的人家多，排队也排不上，而且这田里也还有水，不用犁得太深，我们自己用木犁简单弄一弄就成了。”张大嫂擦了擦汗，“小婉你要种菜苗就多弄些去，要不然剩下的也浪费了。”
“嫂子你们不种啊？都种着呀。”沈小婉看着剩下的菜苗，估计还能种半亩。
张大嫂：“不种了，打算多种一点能饱的包谷红薯。”
沈小婉又说：“你们可以在屋前屋后多种一些。”
“种了不少了，你要是还能种就多拿些回去种。”
“那成，我再弄些回去。”沈小婉留了半亩地，是留着过段时间种红薯包谷的，但边缘处还可以再种一点，也可以往旁边的荒地上开荒种植。
不过重新开荒种植的就得交税了，沈小婉还得再想想。
又挖了一些菜苗，沈小婉便背着往家走，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挖野菜的娃子和女人。
村子里绝大多数人家只能堪堪吃饱，只有少数十来户比较富足有余粮，还有少数人家冬天就开始断粮借粮，等到三四月里收了麦子还了粮，勉强能吃到秋收，可秋收还得交各种税，交了又剩不下什么了。
周而复始，越来越穷。
沈小婉已经也是在吃不饱的行列里，没少和这些人一起去山里挖野菜度日，现在见着了觉得颇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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