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一手把着脉，一手捻着胡须，眸光微凝，“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肺腑有损，血气两亏，正气不足。”
“伤了肺腑？能治吗？”这儿又不是现代，伤了心肺动个手术就好了，在这儿岂不是等死吗？沈小婉担忧的问道。
大夫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愿意给他治？”
沈小婉怔了一下，很快明白大夫是什么意思了，“劳烦大夫开药。”
大夫点了点头，“那成，老朽这就开药，按着老朽的药方按时喝药，一个月就能好。”
“麻烦大夫了。”沈小婉命杜鹃付了药钱，又令她守在这儿，等他醒了再回家。
只是这一等，等到夜里还未醒来，待到半夜这人发起了高热说起了胡话，“娘......”
守在一边的杜鹃听到一声叫娘，但仔细再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她推了推他，“你醒醒。你醒醒。”
傍晚过来陪阿姐的杜月也被吵醒了，木然的看着说着胡话的小子，声音很轻，“阿姐，她是不是要死了？”
爹娘当初就是大冬日里染了风寒，夜里发起了高烧说着胡话，又没请到大夫，最后就没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这个小子现在的模样和爹娘的很像，快要死了。
杜鹃将搭在小子额头上的冷帕子拿下，又重新换了一张冷的，沉默的看着小子浮肿的脸，半响，怅然说了句：“不会的，她的运气好，遇到了夫人。”
当初爹娘没钱请大夫，也没有好心人帮忙，所以才会死的，这个小子不一样，夫人把他救回来了，给他请了大夫还喝了药，这里还有火盆，很温暖，他不会死的。
杜月抹了抹眼泪，有些怨言，“他运气真好。”
“嗯。”杜鹃在想，如果爹娘不把棉衣给她们姐妹俩，说不定还能再撑几日，说不定就能等到老爷过来了，老爷来了就会救下他们一家子，就不会这样了......
杜月说；“夫人心好。”
“嗯。”杜鹃点点头，想到两次见到他的时候都受伤了，这次还是因为提醒了一句话被打的，夫人心善，肯定会救他的，“他的命也不好。”
杜月嗯了一声，“好命的怎么会去做乞丐。”
“阿姐，就让他一直这样烧着？”
“大夫说了会发烧的，喝了药发发寒还对身体好一点。”杜鹃又换了张冷帕子，“再等一会儿还没退烧再请大夫过来瞧瞧。”
杜月哼了一声，“阿姐你待他真好。”
“胡说。”杜鹃白了自家相依为命的妹妹一眼，“小没良心的。”
“嘿嘿。”杜月凑近靠着姐姐，“阿姐，我说笑的。”
“我知道。”杜鹃不会当真。
她与妹妹两人生在农户之家，家境虽贫寒，但父母恩爱，家庭和睦，一家和和美美的，但去岁那场地动导致好好的家分崩离析，没了爹娘的两姐妹没了依靠，走投无路，差点被心恶之人卖去那种脏地方，若非江执凑巧出现，救了被强拉走的二人，她们恐怕早无安生日子了。
虽然夫人待她们很好，也不会像其他主子一样非打即骂，但夫人总归只是主子，她们只能奉出自己的忠诚，但亲情只有妹妹才能给她，她们只有彼此了。
杜月看着被阿姐照顾着的小子，怅然说道：“阿姐，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不嫁人了你？”杜鹃问道。
“不嫁。”杜月摇头，“我想和阿姐一直在一起。”
杜鹃：“嫁人也可以常常见阿姐的。”
“那以后再说吧，我还小呢。”杜鹃说着呢字的尾音，撒着娇，
“他还烧着吗？”杜月看着小子浮肿的脸，眼里闪过一道怜悯，很快又消散了，“等他醒了是不是就让他走？”
杜鹃摇头，“夫人没说。”
“噢。”杜月有一丝担忧，但很快自嘲的笑笑，觉得自己想多了，夫人应当不会留下他的。
杜月虽有阿姐的照顾，心性活泼一点，但依旧是经过许多的事儿的人，不是真正的傻白甜，会有一些小心思，但无伤大雅。
杜鹃将起身将一直温着的药端了过来，“妹妹，你把他扶起来，我来喂他，不能让他一直烧下去。”
......
等到小子醒来时已经第二日，得知他已醒的消息时，沈小婉特意过去了一趟，去的时候他正睡着，不过一丁点轻微的动静就把他惊醒了，当即如惊弓之鸟半的往里间躲了躲。
沈小婉坐在一侧的板凳上，柔声道：“你醒了？听我的婢女说昨夜你烧了一夜，临近天亮才退烧，现在觉得好些了吗？身上可有哪儿不舒服的，与大夫说说，也好对症下药。”
小子抬了抬眼皮，沉默的看着她。
若非听过他说话，沈小婉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不过联想到在山神庙的表露的性子，她也不在意，“昨日多谢你提醒了，但没想到最后却害得你挨打，我很抱歉。”
小子盯着她，没吭声。
沈小婉接着又道：“我同大夫说好了，你先住在这儿养伤，等伤好了再离开。”
“不用，我等会就走。”小子毫不领情。
“外间下着雪，出去挨饿受冻的不利你养伤，大夫应该和你说了吧，你伤了肺腑，若是不好好调养以后恐会留下后遗症。”沈小婉看着小子脸上泛着的青色，不容拒绝的替他直接安排了，“我将药钱宿费都给了，你走了大夫也不会退给我，安心在这儿养病，别浪费银子。”
“要你管，假好心。”小子哼了一声。
沈小婉有点心塞，“你就当我假仁假义好了。”
小子盯着她不吭声。
不吭声也无所谓，沈小婉耸肩，“反正你因我而挨了打，我给你请大夫看病也是应该的，我不想欠你个小子的人情，这样也算还了。”
小子沉着脸瞪着沈小婉，“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嗯。”沈小婉偏着头冲着他一笑，“好好在这儿养伤，待会儿我让侍女给你送些吃的过来，你别跑，外面正下着雪呢，出去冻死了我不可不管。”
小子冷哼，“你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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