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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好点了吗?”江遂问。
迟意活动了下给他看效果,说:“已经好很多了。”
江遂点点头,示意:“走吧,一起回去。”
“好。”
江遂记得上学时迟意的身体便不太好。可能是不适应新学校的学习节奏,加上初来新城市,所以经常生病。江润如总说她学习刻苦,为了不影响学习效率增强身体素质,主动起早来学校跑操。
江遂没想到自己能记得这些。
但也因此,他开始反思自己今天安排的任务量是否过多。
两人到了女兵宿舍楼下,迟意:“我先上去了。”
江遂目送她走出几步后,喊住她。
迟意转头,看见他朝自己过来,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拿出个什么递过来:“这个给你。”
迟意一低头,散着的长发自然地垂下。她抬头掖了下头发,听见江遂解释:“肌内效贴布,下次运动前贴一下能有效环节肌肉酸痛,会舒服一点。”
“谢谢。”
迟意用手指按了按纸盒的棱角,盯着盒子背面的英文说明书看了会,抬头,问:“是直接贴在痛处对吗?”
江遂抬头望了眼演习结束后陆续熄灯的女兵寝室窗户,唐突地问:“方便吗?我给你示范一次。”
迟意坐在路旁的石凳上,脱掉外套后,将迷彩短袖网上撩了下,卡在肩膀上露出今天肌肉拉伤的位置。
江遂按了几下她的手臂,和她确认过疼痛位置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细致地裁剪下所需的贴布。
凌晨的训练场很安静,江遂解释用法的声音耐心又动听。
迟意低头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不免想到了高中时江遂披在她肩上的外套。不论什么年纪,他对于弱者总愿意伸出力所能及的援手。
迟意不敢再看,别开脸,目光遥遥地落在远处闲置的健身器材上。
江遂的指腹滚烫,女孩的皮肤细腻柔软,他尽量地不碰触到她,却难免被这意外的亲密接触扰得乱了心神。
他清了下嗓子,解释说:“别小看这贴布,不止能预防肌肉损伤,还能纠正错误的运动体态……贴好了,你再活动一下手臂。”
迟意扶着肩头做了几个动作,说:“谢谢。”顿了下,她补充,“明天我就可以正常训练。我们在这呆的时间固定,不会无故延长,每天的工作任务都有及时完成的。”
江遂嗯了声,没解释自己不是催她进度的意思。
迟意打了个哈欠。
江遂才起身:“上去吧。”
“你也早点休息。”
江遂盯着她眼眶下的黑眼圈,淡声:“晚安。”
隔天依旧是江遂带他们参观,但电视台的同事们明显感觉到今天的任务量减少了。
“咱来的第二天我早晨醒来时腿灌了铅似的又酸又疼根本抬不动,当了一天瘸子。今天才适应过来这个节奏。”
“你这也太废物了。咱第一天也没做什么剧烈活动。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任务确实轻松。”
“是啊。轻松得我看江队都觉得慈眉善目了。”
慈眉善目吗?
休息时,迟意听到同事的评价,下意识去人群中找江遂。
江遂被战友邀请去打篮球,以还在带队伍为由要拒绝。对方不依,嚷着问近处几个来自电视台的同事:“同志们,想不想看你们江队的腹肌!”
“想!”女生声音最响亮。
迟意盯着那边,注意到江遂回头,他似乎是想确认这是否代表着所有人的意愿,目光一并从自己的身上扫过。
同事们毫不矜持又期待地喊口号:“江队!江队!江队!”
“差不多行了,再闹操场跑步去。”江遂板起脸凶道。
众人沮丧地叹气,不提这茬。
过了会,迟意的同事问起江遂的择偶标准。立马就有战士替他回答:“我队长说了,训练场上的项目,随便哪个赢了他就行。”
有人抖机灵:“扳手腕算吗?”
小战士没主意,去看江遂。
后者坐在太阳底下,不避讳暴烈的阳光,笑得干净坦荡:“算。”
几个人一合计,推举出了打擂者:“意姐!你快来和他比一下。”
迟意一脸懵逼地被大家选为代表,听到有同事给自己戴高帽:“别看我们组长长得瘦,力气大着呢,台里的几个男同事都不是她的对手。”
“是吗?”江遂淡淡地反问。
迟意苦笑着,瞧了他一眼,有些怵。
但当着团队里同事的面,她也不好扫兴,正想着说点什么巧妙地掀过这一茬时,只听江遂又出声:“以后有机会着吧,你胳膊还没好呢。”
“我可以用左手。”迟意不舍得错过这个机会。
江遂意外地挑眉:“那来。”
她挽了挽袖子,十指交叉活动了下手腕,开玩笑:“那你可掂量好,我之前也立过誓,谁扳手腕赢了我,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哇哦!!!!”迟意的同事和江遂的战友一起兴奋了。
江遂笑:“我这是不论输赢,都栽了啊。”
迟意:“想出风头,就要付出代价。”
江遂:“受教了。”
很快有战士搬了张桌椅过来,整得还挺正规。
江遂的手掌宽厚,掌心滚烫,迟意抬手扣上去时,整个人像是过电般,从头到脚又苏又麻。
这是两人第一次“牵手”吧,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形式。
迟意知道自己输定了,毕竟有哪个自乱阵脚的将军,能打胜仗。
“组长!记得放水啊!你这不是在掰手腕,是在抛定终身大事的绣球!”团队的同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队长!你就随便比一比,反正不管输赢,这‘身’都许出去了!”突击队的战士咋呼起来也不输气势。
一场普普通通的掰手腕娱乐赛,平白比正规比赛还有令人重视。
至少参加比赛的两个人是这样认为的。
迟意知道自己赢不了,却也不想那么轻易败下阵来被轻视了去。
早知道刚刚就不多嘴说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话了。
江遂一脸平静,百分百掌控着这场比赛的输赢,却也犹豫,该怎么界定这场比赛的输赢。
毕竟结果毋庸置疑。
江遂盯着她,迟意却不敢看他。
等迟意看他时,江遂又笑着别开眼。
在所有人将要失去耐心继续看两人眉来眼去地僵持时,江遂以碾压之势把迟意的手臂压在桌子上。
“队长赛高!”战士们高呼。
迟意的同事看上去也都很开心,热热闹闹地起哄:“我是不是该改口喊姐夫了?”
迟意窘迫地努力屏蔽掉周遭的声音,脸颊滚烫,听到江遂说:“不好意思,我赢了。”
轻描淡写的七个字,落在迟意耳朵里,仿佛在提醒着她愿赌服输。
-
温黛因为有工作要忙,昨晚就离开了,得知自己错过了如此精彩的一幕,懊悔不已,在电话里咆哮着追问:“你们俩就这样戏剧性地锁死了?”
“只是开个玩笑。”迟意正趁熄灯前的时间收拾自己的行李,“没谁当真。”
“你不想当真?”
“我……”迟意答不上来。
就算她矢口否认,但是心跳说不了谎。
温黛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自然也知道了答案。温黛那边有人找她,没再继续玩笑,临挂断前,问道:“你明天下午回来是吗?晚上过来家里吃火锅。”
“行。我正收拾行李呢,回头聊。”
“嗯。回见。”
迟意没带几件行李,收拾起来也快。她把一个画框单独放在桌子上,想着明天走前拿给江遂顺便告个别。
21号到这,今天23号。三天不到的时间,却好像比三年还有充实,尤其是江遂的出现,让迟意收获了意外之喜。
她看着收在手袋里的藿香正气水和肌内效贴布,不自觉地想到了江遂释放的温柔,胳膊压在眼睛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暗骂自己,迟意你可太没出息了。
次日一早,迟意问了一圈,都说没见着人,最后还是听卫峥说,江队长出去了。
“应该是去送梁嘉懿了吧。”卫峥这样说。
迟意忍不住问:“他们……关系很好吗?”
“当然啊。”卫峥直男心思,不懂女孩子话里藏着的弯弯绕绕,自顾道,“梁队,也就是梁嘉懿的父亲特别看重江遂。两家父辈更是过命的战友,情谊深厚。”
迟意哦了声。
和梁嘉懿同寝室四年,迟意对她的家境有所了解。梁嘉懿的祖辈叔辈都是军人,常年定居在北央的某处军区大院。
梁嘉懿大一报道便是家里的警卫员送她来的,当初扬言给她介绍在阅兵典礼上见到的那个小哥哥并不是说说而已。
“好。我知道了。”迟意把画框朝向自己,决定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卫峥眼尖,瞅着上面流畅的钢笔线条勾出来的人物像是江遂,随口问:“是有东西要给他?你留在办公室或者我帮你转交也行。”
“没。我只是要走了过来打声招呼。”
“哦。”
卫峥望着迟意明显失落离开的身影,挠挠头,心想女生的心思真难猜。
他狐疑地想着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错话,转头碰见梁嘉懿拎着水壶从健身房出来,疑声:“你没走啊?”
梁嘉懿被他问蒙了:“我爸跟你们领导钓鱼去了,下午走。”
卫峥点点头,好奇:“那江队一大早开车去哪了?”
“他啊,回学校了。”梁嘉懿说,“辅导员找他有事,估计要吃了午饭才回来。”
-
江遂回突击队时,日头正高,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晒得人发蒙。所以他往闸口开时余光扫见不远处站在树荫下的高个男生时,不经意地多看了眼。
旁边保姆车上下来个人,似乎是要劝他上车,高个男生倔着脾气,杵在那纹丝不动。
“江队,回来了。”在警卫亭值班的战士和他打招呼。
江遂点头应了声,朝保姆车方向一抬下巴:“那谁?”
小战士:“赶也赶不走,说是接女朋友。”
江遂一点头,总觉得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是谁,正准备摇上车窗往里开。
便见电视台的车子迎面开过来,两辆车子一左一右,在闸口处遇上。
坐在副驾的摄影小伙看到江遂后,最先打招呼:“江队长,回见啊。”
江遂朝黑漆漆的后座玻璃看了眼,回:“要走了?”
“这次收获颇丰,我们也回去准备准备,下次再来就是正式拍摄了。”
“欢迎。”
江遂正琢磨着怎么找个由头和迟意也打声招呼,便见垮着脸站在阴凉处耍酷的年轻男生摆手喊:“你们终于出来了!”
电视台的司机朝后排不知说了什么,好一会才见临近江遂这边的窗户降下来。
靠这扇车门坐的迟意摘掉耳蜗里塞着的降噪耳机,揉了揉耳朵,在司机的提醒下,茫然地望出去。
江遂挑挑眉,对大步流星过来的男生多了几分兴趣,后知后觉他就是那个和迟意传过绯闻的小偶像。
“李嵩?”迟意也没想到他在这。
李嵩自来熟绕到另一边,拉开后车门,把坐在迟意旁边的助理往下赶:“你去坐我的车。”
笑笑为难地看向组长。迟意无奈地抿嘴,自己还要和笑笑交代工作,便重新指了个男生,让他去坐李嵩的车。对方爽快地应了,冲李嵩说了声“谢谢嵩哥”,飞快地去坐舒适宽敞地保姆车。
李嵩笑嘻嘻地坐到腾出的位子上,也不觉得憋屈,晃着手腕呼呼地扇风。
迟意:“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李嵩单纯地眨眨眼,“我等了你们好久,真是晒死我了。”
迟意淡淡看他:“温黛知道你来吗?”
李嵩避左右而言他,佯装跟前排的摄影同事问东问西,就是不理她。
负责检查进出门车辆的小战士在车窗边敬了个礼:“不好意思。包里的东西需要检查一下。”
“这个吗?”迟意一指自己腿边放着的手袋,见对方点头,把包递了出去。
递包时撞上江遂的目光,迟意想到卫峥的话,犹疑着怎么打招呼。
“要走了?”又是江遂先开口。
迟意点头:“这段时间打扰你们了。”
“小事。”江遂无所谓地说。
迟意看着他支着车门懒散却正义的身形,想到那个被自己收到行李箱里的画框。她是刚来这的那天画的,也是和他重逢的那天画的。手边工具有限,钢笔勾线,眼影上色,画得很粗糙,却因为用了心,所以很传神。只是很遗憾,还没有送出去。
注意到江遂在打量李嵩,她想了想,主动向江遂介绍他就是温黛口中的艺人。
“男朋友?”江遂像是随意一问,却又在问完后很认真地盯着她。
迟意立马否认:“不是。”
李嵩闻声凑过来,纠正道:“不远的将来,会是的。”
“……”迟意提醒他说话客气点,“这是突击队队长,江遂,录节目时他负责带你们。”
李嵩从迟意的态度中察觉到对方身份不一般,也打量起他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最准,他一眼便看出这什么劳什子江队长对迟意心思不纯。
李嵩不卑不亢,手指在太阳穴旁一比划,绝不允许自己输气场:“江队好,多多指教。”
江遂从容不迫地笑:“指教谈不上,能教你的东西倒是不少。”
客套完,江遂朝右前方看了眼,拔了钥匙下车。
迟意还在琢磨江遂方才话里的压迫感是不是错觉,便看见他往警卫亭那走,心下冲动也想跟过去,单独说点什么都好。毕竟这次分开,下次见面便是八月节目录制的时候了。
“你干嘛去?”李嵩拦住她要拉车门的动作,不给迟意找任何借口的机会,一抬下巴示意笑笑,“去帮你组长把包拿回来。”
“……”
迟意头大,这臭小子真碍事啊。
亭子里,值班战士冲江遂行了个军礼:“江队,你怎么下来了?”
“我包检查完了吗?”江遂在桌子上也看到了迟意的手袋,很简单的设计,但袋口上烫印的logo表示着它不菲的价格。
手袋口敞着,里面东西一览无余,很齐全的日常生活所需小物件,能看出主人周全细致的生活态度。
“已经检查好了。”战士把他的黑色胸包递过来。
江遂点头,胳膊抬高,越过手袋上空,接住:“辛苦。”
迟意的助理在窗口露露头,隐约看到江遂在接包时,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意姐的手袋里,但因为只是匆匆一瞬,她也没有看清楚,所以只当是自己眼花了,当作是江队长的包带在空中划出的虚影,并没有在意。
例行检查结束,值班战士敬军礼,两辆车一进一出,交错驶远。
回电视台的路上,笑笑捧着日程本感慨道:“这里进出的检查挺严的,我看江队长的包也被留下检查了。”
迟意嗯了声,没放在心上,垂眸给温黛发消息,让她抓紧来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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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迟意回电视台处理了点工作,才动身去温黛家,顺便把狗皮膏药李嵩给押回去。谁知,她刚进温黛家门火锅味还没闻着呢,便接到了笑笑的电话。
“什么钥匙?”迟意听着笑笑的描述,完全没印象。进出军区的行李都会被一一检查,迟意不记得自己有带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江队私人的车钥匙。”笑笑接到突击队那边的电话时也是一头蒙。
迟意哦了声:“很着急吗,我现在找一下。”
行李和手袋都丢在后备箱里,迟意鞋也没换,便重新下到停车场。
本以为找起来会费一番周折,谁曾想,刚把手袋里的东西倒出来,便瞧见了笑笑形容的那个车钥匙。
迟意反复看了看这个球形拼图钥匙扣,拿出手机给笑笑发消息:“在我这。”
笑笑回:“意姐,江队长要你的手机号。我给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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