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什么?”梅鸿丽好笑。
事情已经做出来,梅泓丽再没了耐心,就像狐狸露出尾巴,再把尾巴塞回去是件十分多此一举的事一样,她干脆板起脸来对顾缱绻说:“如果你真的是在为这个家和公司考虑,我劝你,接下来都听我的。”
她没有要将手机还给顾缱绻的意思,相反,她把顾缱绻的手机放进自己包里,面上的笑容更加得意,漫不经心道:“你这个小孩怎么回事呢,也不听我把话说完,一触就燃,还说什么长大了,我看你还是那么不成熟嘛。”
顾缱绻笑了笑。
讽刺、极度生气,却无可奈何,她从没感觉自己像现在这么崩溃过。
她开口,声音不禁有些颤抖,“我家早没了,公司也不是你的。”
“我懂你的意思。”梅泓丽笑了笑,“可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把这个没人管的公司卖掉,让你爸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然后我们各分一笔钱,再各自拍拍屁股走人?”
顾缱绻想回怼,但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讲实话,梅泓丽说的不错,爸爸从小没让她接触过外面的事,只把她像小花一样,在家的这座温室里呵护着长大。就连现在这种时候,要不是梅泓丽提起,她根本没想过公司的事,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她不觉得把爸爸公司卖掉是个好主意,但她笃定,梅泓丽现在这么做绝不是好心,美其名曰,不愿看爸爸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实际,不过想利用爸爸的心血继续获利而已。
而她更不相信,爸爸被她迷惑一时就算了,最后竟肯将公司随随便便交给她。
梅泓丽看出顾缱绻的欲言又止,更加笃定了自己的胜利。
“别着急啊,”她语气轻快又飘忽,得意地挑了挑眼尾,“而我现在,不就是在帮你们么?”
本来,顾缱绻觉得这个人今天已经够过分,却不想,她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令自己完完全全的无法接受。
梅泓丽漫不经心,又极其理所应当地说:“顾缱绻,既然已经长大了,就多帮着做些事吧。”
“讲实话,公司里我现在很难做,你爸不在,好多地方都面临问题,其实,说是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也不为过。总之,眼下各种问题很难办,但圣裁集团愿意帮我们一把。今天葬礼上,有位叔叔来关心了你几句,头发有些白了,眉边有颗痣,还记得么?他就是集团的董事长。”
顾缱绻记得,但她不想答,她有些好笑地偏过头去,不知道梅鸿丽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梅泓丽继续道:“因为他一直为自己儿子的婚事头疼,以及日后的确有许多地方需要合作,我们商量过,总之都希望你能尽快和他儿子结婚。”
“……”
“你有病吧?!”顾缱绻不可思议,像一根引线烧到最后,最终引燃了火丨药导致爆发。她立即去抓梅泓丽,试图从她手里拿过包,并抢回自己手机。
她错了,这个女人不仅手段厉害,她简直是疯了!
然而,顾缱绻根本抢不过梅泓丽,只能看着她面上笑容更加灿烂得意,且虚伪地哄着道:“没关系,我就知道你会这么不懂事,不会轻易答应下来,所以我也有准备,会给你时间慢慢思考的。”
很快,车停下来,一路上一直看着窗外发呆的顾缱绻才恍然醒悟,既然梅泓丽早就想和自己说这些,肯定不会好心把她送回家。
她又一次低估了这个女人。
“是不是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梅泓丽看着顾缱绻脸上的僵硬,轻叹口气,“如果真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是个成年人了,就拿出点成年人的觉悟来看待问题吧,顾小姐。”
说着,梅泓丽指了指外面,“这里是我在郊外租下的一座小房子,荒僻无人,清静得很,很适合让人冷静下来好好思考问题。所以,我想请顾小姐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好好地考虑一下我所说的话。”
说罢,梅鸿丽率先下了车。
顾缱绻觉得自己浑身都快因为生气而爆炸,坐在车位上,一动也不想动。
可之前在前排的一名男人下了车,为她拉开车门,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梅泓丽的声音又响起来,“顾小姐,我们最好谁都不要闹得太难看。”
顾缱绻愣了愣,呵笑一声,下了车。
“你放心,”梅鸿丽溜达着,好像对眼下的状况十分满意,“我不可能对你怎么样,只是真心希望,我们家的顾小姐可以平静地在这里度过一段时间,认真思考我之前提到的问题。当然,时间越早越好,让我们大家都能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顾缱绻从车上下来,看着周围荒僻陌生的环境,以及一座独立的小楼房,只觉得很讽刺。
心里的怒火铺天盖地,她在心里咒骂梅泓丽无数遍。她甚至,想指着鼻子告诉这个女人,她迟早会为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却又知道,现在把她惹怒绝没什么好果子吃,也不是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好啊。”怒气被强行平息下来,顾缱绻点点头,但嘴唇仍在颤抖,“随你。”
如果在以前,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疯女人给关起来,顾缱绻知道对方想利用自己,就不可能让自己死,她可以绝食,可以咣咣拿头撞大墙。
但现在,因为心里还装着一个人,她一点作践自己的勇气都拿不出来。她害怕见不到陈星落。或者,再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会变得很狼狈不堪,他肯定要笑话她的。
已经,好久好久没和陈星落说过话了啊。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自己身居一座独立的小楼,这样的生活,让顾缱绻想到故事里的长发公主。
然而,她的男主人公却无法将她找到,没法带她去看烟花,像弗林带着长发公主逃出高塔,去看天灯一样。
除了看着她的那些人,这里没有一个人,屋里更没有一只毛绒玩具。各种条件不能说不好,但怎样都让她感到不舒服。
生活孤独又闭塞,像被无尽的黑色笼罩。
无边无际的沉寂中,哀伤、绝望……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会无限膨胀。
谁都受不了。
……
某天,梅鸿丽日常来“探望”时,顾缱绻答应下来。
答应她,愿意配合着她去完成一场笑话似的婚礼。
梅鸿丽的目的很简单,用顾缱绻去满足圣裁集团董事长的条件,为公司,其实多半是为自己牟取难以想象的利益。
他们根本不在乎顾缱绻才多小,她到底能不能领证,也不在乎顾川隐才去世多久。
他们这些人,心里好像永远只有利益,被熏昏了头脑,所以才这样荒唐得可笑,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总要先出去,才有办法吧。
无论,以后还有多少人看着她,管着她,无论前面的路多么黑暗,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耗下去了。没有意义,也不会有希望。
见顾缱绻妥协,梅鸿丽一直板着的脸翻书似地变了,笑容不是一般灿烂。
顾缱绻还提出要和圣裁集团董事长儿子先见一面,梅鸿丽也答应下来。
但梅鸿丽戒备心很强,不会百分百对顾缱绻信任,她事先言明,届时她仍会派人盯着她。
顾缱绻没说什么。
好像对于这个人已经有些麻木,没甚所谓了。
梅鸿丽离开后,顾缱绻还要在这个屋子里待上一晚。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趴在窗台上,向外看。
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再那么怕黑。好像,在一种极度沉闷的情绪里,她反而很喜欢这样在黑暗中的感觉。
窗户上有层薄薄的灰,但并不影响外面景色的美丽。
郊外空气很干净,天空很清亮,即使是深沉的夜色,也如同一片结上了冰的北部大洋,颜色纯粹又深邃。
一颗一颗的星星,明亮闪烁,看得清的,看不清的,晶亮亮的一片,数量叹为观止。
顾缱绻托着腮,想着陈星落当时教自己数学题时说的话。
——“绻绻啊,如果题太简单的话,就没什么挑战意义了。而且,现实生活中的确有很多像这些题一样困难,甚至比这些题还要困难的问题,我们都得去解决了才能往前走啊,是吧?”
想着想着,不仅笑起来。
眼里也像天空一样,装了好多好多小星星。
顾缱绻屈起手指,在窗台上弹起熟悉的旋律。
已经不能在这里了。
已经不走不行了,真的对不起。
我已经,必须要一个人到远方去。
到哪里?
请不要问好吗?
为什么?
不要问好吗?真的对不起。
我已经不能再在你的身边了。
樱花樱花想见你。
现在就想要见你。
次日,顾缱绻回到江洵的家,一切都变得熟悉起来。
可以好好地洗个澡,把自己彻彻底底收拾干净,吃到保姆阿姨做的好吃的,慢慢恢复原本的状态。
不过,家里依然有梅鸿丽的人,保镖似地监守。
顾缱绻也一直拿不到手机。所有和外界通讯的方式都被切断,她依然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只不过,笼子变得熟悉宽大了而已。
……
没几天,在梅鸿丽安排下,顾缱绻如愿和圣裁集团董事长儿子见了面,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
他叫谢航。
出乎顾缱绻意料,对方看起来矜贵又有教养,长相也不差,不像她所瞎想的那样有各种奇葩缺陷,所以才至于他爸能给予他如此优渥的家庭条件,还要为他的婚事而忧愁。
甚至,顾缱绻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没什么真真正正的小姐样子,配不上这么一位儒雅贵气的阔少爷。
还是喜欢陈星落那样的。
身上好像永远有阳光的味道,干干净净,有时候真的很帅,有时候却又因为自以为是,而显得真的有些傻,却也很好玩。
总而言之,愿意当一只小猫,一直腻歪在他身边。
一辈子也愿意。
想到这儿,顾缱绻不禁笑了笑。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人问。
顾缱绻摇摇头,和他一边点菜,一边说话。
梅鸿丽的确找了几人坐在其他桌上,监视着顾缱绻一举一动,却因为距离,听不到她和谢航具体说了什么。
只是,看两人都很平静,面上自始至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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