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心定了定神，问恐怖乐园：“恐怖乐园，你是什么意思？”
恐怖乐园发出个怪笑的表情：“仔细想想娃娃是从哪里来的，你就知道该到哪里去了。”
说罢，他就从直播间消失。
洪心看向手中的娃娃，只觉得那娃娃眼下的血痕更深，空荡荡的眼窝里，仿佛绽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树脂皮肤冷得刺骨。
就在她手禁不住一抖，下意识想丢掉娃娃的时候，杨木伸手抓起她的下巴，用深沉而复杂的目光审视她，像是要验证自己的某种猜测。
“你的唇妆掉了，不要补吗？”
这个时候，杨木的关注点竟然在她的嘴唇上？
难不成他在怀疑什么？
洪心心虚地把娃娃和手机交给杨木，让他帮忙拿着，从包里取出简易化妆包，里面除了变色口红外，还有根EL的正红色口红。
她刚摸出来要抹嘴唇，杨木就被远处的猫叫吸引了注意，一转身，碰到洪心的胳膊。
口红掉到地上。
洪心蹲下身去捡，杨木退回一步，不偏不倚，踩到口红上，口红外壳顿时裂开，膏体也在他鞋底化成一堆红呼糊糊的软泥。
“对不起。”杨木很没诚意地道完歉，看向化妆包里的另一支口红，那支口红外壳上没有任何logo，似乎是实验室用的简易品。
他有点好奇，靠近洪心，压低声音道：“要不要我替你补妆？”
口气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起伏，但洪心听出里面有那么点点暧昧，就像那天他喝醉了一样。
这男人今天真的很奇怪，洪心的心咯噔一跳。
“不劳烦杨总了，我自己来。”她慌忙转出膏体，装模作样画了下。
杨木说“上色太浅”，空出只手帮了她一把。
洪心“啊”地叫了声，表情近乎绝望：“杨总，我现在受到惊吓，情绪很不稳定，要是待会人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别吃惊啊。”
说罢，她的嘴唇便在口红的描绘下，变成淡淡的橘子色。
这种颜色，杨木从没在口红侠脸上见过，将洪心的小脸衬托得白白嫩嫩，平添了一股学生气息。
洪心慢慢睁开眼，露出平静的神色。
她从杨木手里，拿回洋娃娃，摸着下巴，不出半会儿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虽然身边的女人穿着、容貌不变，但杨木觉得她瞬间改头换面，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像十八九岁的学霸？
“真相。”洪心反问，“你知道了吗？”
杨木摇头。
洪心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仿佛知道指望不了他一般，径自伸出四根手指：“四个提示：一，我受第五因灵的邀请来到梦幻游乐园做直播，他提出了一系列直播条件，只要我做到，他就答应为我澄清。二，我和你离开的时候，有人在出事的座位上，放置了一个哥特BJD娃娃。三，娃娃的衣服跟女孩受伤时穿的照片一样，不同的是，口袋里裝了一张纸，上面有首奇怪的诗。四，有名叫做恐怖乐园的观众在直播间，说出诗里面的话，还提示我娃娃从哪里来，就让我到哪里去。”
那瞬间杨木以为自己看到了名侦探柯南，他想了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难道恐怖乐园肯定是第五因灵的？娃娃就是他放的？第五因灵想跟你玩捉迷藏的游戏？让你顺着线索找到他？”
洪心点了点头，摆弄手中的娃娃：“线索在娃娃身上。这娃娃身高58公分，是黑暗天使工厂的限量版。这种娃娃一般都是官方做好的全套，价格不菲，一般在七千元左右，但这个娃娃的配件似乎是娃娃的主人从小店定制，或者自己diy的。”
她跟之前表现出的恐惧不同，眼神就像做手术的外科医生，掀起娃娃的裙子，仔细看裙子里面的针脚，接着又脱下娃娃的鞋子和袜子，发现袜子内侧绣着一串歪歪斜斜的字母，z love c：“针脚和刺绣都比较粗陋，应该是主人自己动手做的，z和c代表那对小情侣各自的姓。”
“玩BJD娃娃的人，一般来说都有固定的圈子，会晒自己的娃娃，给它们配各种道具，并且布置背景，更别说展示自己手工做的配件了。杨总，麻烦你用照片，娃娃的型号、z love c 搜索，看能找到多少信息。”
这女人把他当助手了。
杨木却不觉得心烦，自然而然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娃娃拍照，然后上网上搜索类信息，很快，他就找到个跟bjd有关的论坛。
其中有个帖子是个女生发的，照片里的娃娃，和洪心手中的一模一样。
楼主炫耀娃娃是男朋友买的。
男朋友上班的所有收入，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是给楼主买化妆品、包包、衣服，还有她喜欢的BJD娃娃，甚至娃娃的配件，都是男友亲自动手做。
下面的跟帖里，许多层主叫嚣——
羡慕嫉妒恨！
但更多的人发出诅咒：“秀恩爱死的快”。
洪心说：“看来这对小情侣感情确实出了问题。”
杨木有些好奇：“怎么说？”
洪心反问：“你朋友圈会晒去世界各地的旅游照吗？”
杨木摇头。
洪心道：“朋友圈这种东西，跟化妆品一样。展现出来的不是我们的本来面目，而是我们希望别人以为我们是什么样子。比如不经常吃大闸蟹的人，会晒饭店里的大闸蟹。但我们每个人每顿饭都要吃米饭，没人会晒普普通通的大米。而你，经常出差，一个月至少有一周在国外，当然不会晒旅游照。”
杨木勾起嘴角：“你对我的日程倒是很清楚。”
他的话似乎是个陷阱，洪心没有接，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简单地说：就是缺啥晒啥。出事的女生只有这一个BJD，可以看出她的条件并不是太好。而字条上的字更有意思了。”她拿出字条，让杨木看。
“配饰是男孩做的，字迹比较粗、大，也是男性笔迹。你看里面的内容，表面上是情书，实际上是威胁。”
她逐字逐句分析：“‘你加我等于世界’。把‘你’放在‘我’之前，表明男方潜意识里，把女方看得比自己重。‘我们减你等于零’，则有没了你，什么都不存在，大家同归于尽的意思……总之这对情侣的关系很不对等，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
“从经济角度来讲，女孩过于依赖男孩的输入，从感情角度上讲，男孩过于依赖女孩的输入……不管从哪个层面讲，都是单向流动，两人之间没有形成有效的循环，这让出事的女生产生不安全的感觉，所以她才在贴吧发贴，通过其他人的羡慕来安慰自己，获得一种近乎麻醉的心理平衡。”
这种解读方式，杨木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真想打断她的话，问问洪心，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是怎样，她为什么突然智商提高？
但见洪心表情认真，完全沉浸在分析中，杨木把话吞回去，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洪心却像是识破他心中的疑惑：“刚才我说了，受到惊吓，情绪很不稳定，会做出你认为奇怪的事情。但这只是因为恐惧促进肾上腺素分泌，为了生存，调动全身的感官，表现出的理智。”
杨木一笑：“口红侠，你还真是复杂，每次都能让我看到不同的面。”
“人都有多面性，在不同的人际关系里扮演不同的角色。”洪心解释完，跟杨木要过手机，飞快地浏览贴吧里的信息。
翻了四五页，有懂行的层主出来了，说这款娃娃是限量的，网上没有实体店，只能在A城东北角的黑暗天使娃娃店买。
杨木摸了下嘴唇：“娃娃从哪里来，我们就到哪里去，意思是，我们现在要去娃娃店？”
他估算了下，从梦幻游乐园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
哪知洪心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对，我们要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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