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兮兮和顾隽在厢房里待了半天,饭都吃得差不多干净了,也没等到对面的召唤,正心急的时候,却突然看见秦相离开,那一群“心腹”也跟在后头下了楼。
两人心急如焚,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下去拦住秦相,门口却传来敲门声。顾隽急忙给安兮兮使了个眼色,让她躲到一边去,然后走到门口:“谁?”
就听见一把温温吞吞的声音道:“在下杜施悦,是相府的师爷。”
顾隽打开门,果然见到刚刚跟秦相一同用膳的人,此时近距离地瞧,才发现这人比他年长不了几岁,一双眼睛过分精明地四处打量。怕他发现屋里的端倪,顾隽急忙遮住他的视线:“原来是杜师爷。”
杜施悦笑了笑,道:“劳顾公子等待多时了,真不巧,今天相爷临时有要事离开,是杜某安排不周了。”
“好说好说,”顾隽客气地回话,“那不知我何时能再见相爷呢?”
“杜某一定尽快安排,请顾公子静候佳音便是。”
顾隽不是傻子,这种没凭没据的话,说着容易,那得等到何时?
他不悦地板起脸:“你们收钱的时候,可没说连面都见不上啊。既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安排,那先把钱还我吧。”
“顾公子稍安勿躁。”杜施悦急忙道,“其实,你们若想见相爷,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知道相爷明天会去满叶村善后一些事情,他到时候会坐轿子经过东郊河边,你们不妨用点苦肉计,相爷爱民如子,一定会下轿听你们陈情的。”
不管了,赚钱要紧,反正只答应了他们见相爷一面,又没打包票事情可以办成。这个难题就留给相爷自己去烦恼吧,天底下哪有白白收钱这种好事?
说完,杜施悦便告辞离开。这一回,顾隽没有拦他,而是返回屋里,跟安兮兮商量后续的事情。杜施悦的话给了他一个提醒,苦肉计的确是一条好计谋。他和安兮兮若是光鲜亮丽地去找秦相,秦相根本体会不到他们的苦处,但如果使点苦肉计就不同了,秦相爱民如子,说不定没等他们开口,自己就按捺不住了。
顾隽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安兮兮则比较关心另一件事:“既然是苦肉计,必定有一个是挨打的,你挨打还是我挨打?”
最后,两人确定了,由安兮兮来当苦主。主要是考虑到秦相是个男人,对女子一定会比较怜香惜玉,更容易生出恻隐之心。
以上是顾隽的说辞,从安兮兮的角度出发,她完全是被逼的,因为顾隽说了,如果她不配合,到时候拦轿失败,他就退出联盟,跟她一拍两散,她只能含泪同意。
顾隽特意撰写了一个剧本:年方二十三的京城姑娘安兮兮,因为一些不明的原因,多年来一直拒绝上门求亲的人,终于沦为人人耻笑的老姑娘。西城有一恶霸相貌丑陋,行为凶残,多年来也一直娶不到媳妇,便恶向胆边生,将目标放在了安小姐身上。话说一个风和日丽的白天,安小姐去东郊河边散心,竟被这恶霸尾随,恶霸带了好几个人,强迫安小姐答应嫁给他,安小姐抵死不从,被恶霸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就在此时,秦相爷的轿子经过……
“等等等等,”安兮兮打住了他的编排,“拳打脚踢是不是有点严重了?”
“不这样怎么显得你楚楚可怜?”
“可是听起来……很疼耶。”安兮兮有些害怕,“我从小到大连老爹的揍都没挨过,每次他生气,奶娘一见情况不对,就护着我让我先溜。双喜说,我浑身上下光洁溜溜的,一个伤疤都没有的。”
“光洁溜溜?”听到这,顾隽的眼神有些管不住地往她身上飘过去,下一秒就吃了安兮兮一记爆头。
“流氓!”
他才赶紧把目光收回来,解释道:“这只是我的形容,到时候恶霸打手都是我安排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对你光洁溜溜……啊不,拳打脚踢呢?也就是做做样子。”
安兮兮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最好是这样,她要是身上破了哪怕一点小口子,她就要他好看。
———
隔日的东郊河边,一众“恶霸”在顾隽的安排下准备就绪,安兮兮瞅着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四肢发达的,不禁又开始替自己担心,感觉他们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弹飞到天上去,她真能从他们脚下全身而退?
顾隽安慰她道:“放心,我只付了定金,跟他们交代得很清楚,对你拳打脚踢的时候,务必要逼真,又不能真的伤害到你。要是回头你身上多一个伤口,他们都别想拿到尾款。”
虽说平时跟他在一起说不到三句就吵起来,到了关键时候,安兮兮倒觉得他人还不坏,起码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不过她还是有点紧张,跟之前在湛君潇和莫北庭面前演戏不同,这回她面对的可是一人之下的丞相啊,要是一个演不好,被秦相识穿就罢了,搞不好还得被问罪。
想到这,她赶紧跟顾隽又确认一遍:“到时候秦相一出现,我就躺下挨打就行了吧?不用干别的事了吧?”
顾隽沉思了下,让她把衣领上的扣子解开。
“为什么?”
“不是要强抢民女吗?拉拉扯扯之间,衣裳乱了才是正常的吧?不用多,就把最上面那个扣子解开就行。”
安兮兮虽然有点迟疑,为了大计,还是同意了。
扣子刚解开,“恶霸”那边望风的人突然出声提醒:“来了来了,轿子来了!”
顾隽一声令下:“准备!”
安兮兮立刻往地上一躺,眼睛透过围着自己的一群人的脚,看向秦相的轿子,她要留意轿子到了何处,好让自己的哀嚎可以传进秦相的耳朵里。可就在这时候,她见到轿帘被吹了起来,露出那张一眼万年的脸。
下一秒,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瞪大眼睛。
“你怎么回事?”顾隽诧异地问,轿子马上就到跟前了,来不及了。
安兮兮才不管,她不能让那个人看见她这个狼狈的样子。
“快帮我把扣子系上。”她催促顾隽,后者压根就不知道她发什么疯,愣在原地。安兮兮只能自己上手,但许是因为紧张,这个扣子死活就是扣不上。眼看那顶轿子马上就要到跟前了,安兮兮把心一横,将顾隽往地上一推。
“干活!”她一声令下。
不得不说,这群人反应能力还是极强的,知道她和顾隽是一伙儿的,那听谁的不是听呢?见她把顾隽推到地上,立刻便按照计划,对顾隽一阵拳打脚踢,边踢便叫嚣:“你从是不从?我们当家的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别给脸不要脸!”
词倒是一个字没变。
安兮兮趁这个空隙继续跟扣子作斗争,总算系上了。
顾隽虽然不知道安兮兮发生了什么,但经过之前的经验,他也知道,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先配合队友再说了。于是,他开始鬼哭狼嚎:“啊……救命啊……”
声音在空旷的郊外回荡,听着更显得惨绝人寰。
“住手!”略显低沉的声音划破喧闹传来,干净温柔的声线中带了几分怒气,“恶霸们”立刻停下了动作,望向声音来处。只见那顶轿子停下,一只清瘦的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轿帘,淡紫长袍的人走了下来,长身玉立,面如冠玉。
安兮兮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七年了,她终于又一次跟他见面了。不是擦身而过,也不是缘悭一面,是真的重逢了。原来,当年在华光庙许下的那个愿望,菩萨终究是成全她了。
她激动地望着他越走越近,直到在她面前停驻。他的目光与她对视,像是有惊涛骇浪在里头翻涌,良久之后——他转身扶起了躺在地上的顾隽。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询问顾隽,后者头发凌乱,衣裳满是泥土,满脸委屈地摇了摇头。
按照之前约定,目标人物一出现,“恶霸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以功成身退了,尾款随后顾隽会送过去给他们。但是没想到,他们才刚迈了一步,嗖一声,一把长剑横在了他们的去路上。
如果他们是真正的恶霸,倒没什么好怕的,问题他们不是,连最基本的武功底子都没有,立刻就举手投降:“大侠饶命。”
“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众人齐刷刷地指向安兮兮。
安兮兮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她像看戏一样地观赏着眼前的场景,内心想,不愧是我一见钟情的人,连握剑的姿势都这么好看!结果下一秒,那把剑转移到了她的脖子上,她喜欢的人满脸冷色地开口:“七年了,没想到你还是劣性不改!”
七年?顾隽看向说话的人,咂摸着这个词眼,敢情他就是安兮兮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再看到安兮兮呆愣的样子,答案不言而喻了,怪不得她突然改变计划,原来是不想一重逢就让心上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安兮兮晃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着她说的,难道他以为是她想对顾隽……
“你听我解释!”
“晚了。”
“……”
“若我不阻拦,你打算对他做什么?”
他说话的语速并不快,语调更是较常人平和,显得一派温柔,但安兮兮莫名却能从此时这温柔的声音中听出极力克制的怒意,而且这怒意显然跟七年前脱不了关系。
她一下子有些慌张,话也说不利索:“我没……我只是……”
活该,让你不按照计划走,这下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吧?
“兄台救我!”像是怕这误会不够深,顾隽又添了一把火,往那人怀里一倒,装作伤重不支的样子,随后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顾隽一晕,安兮兮立刻感觉面前人的目光仿佛要吞了她一样。他扶着顾隽,连声线里的温柔都被愤怒盖住了,冷冷开口。
“今日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人我带走了,你若不怕死,只管到相府跟我要。”说完,他一把将顾隽抱起来,送进轿子里,自己也随之坐进去,命人起轿。
全程没再看安兮兮一眼。
安兮兮就这么愣愣地目视着轿子离开,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他住在相府?
前一瞬间的失落瞬间转变为狂喜,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不仅让她重遇旧人,还让她把对方家门都摸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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