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秦家。秦鑫内心冷笑,父亲心里当真有过这个家吗?自大哥死后,这家里不过三个人,一个进了宫,一个终日以泪洗面,他却一心只有朝堂政事。身为秦家的人,想见到他,还不如百姓来得容易。
父亲怕的不是秦家被连累,怕的是他声名受累吧。
见儿子沉默不语,秦相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爹也是为你好,人心险恶,不得不防,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秦鑫立刻起身,告了个退,毫不迟疑地离开书房。
待房门合上,秦相仿佛被抽去浑身力气一样靠在椅背上。他的手摸到书架上一个盒子,将其抽了出来,在面前打开。
里头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些旧物,从孩子小时候的玩具,到身上佩的玉佩,还有惯用的笔、荷包,每一样都保存得完好。他的手每摸过一样,眼睛里的湿润便增加一分,直到眼泪即将溢出的瞬间,他将盒子瞬间盖上。
“顾永年,你我的恩怨本可以到此为止,如果你儿子安分守己的话。可他偏不。既然如此,这笔账,咱俩只能继续算下去了。”
————
安兮兮回到家后发了好长一会儿的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似乎是跟秦鑫定了个约定?而且还是秦鑫自己主动跟她定的。这是不是代表秦鑫不讨厌她了?
她把双喜叫到跟前。
“问你个事。如果你很讨厌一个人,你会不会主动送她回家,跟她约下次见面,而且知道她有困难还主动想办法帮她?”
说得这么明显,安兮兮想,答案也不言而喻了吧。
“那就要看情况了。”双喜道,“虽说讨厌一个人当然是恨不得这辈子也不要看见对方的脸,不过如果他有可以利用之处,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都讨厌一个人了,你为什么还要利用他呢?”
“小姐你就不懂了,当你讨厌一个人到恨不得弄死他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当然,杀人是犯法的,既然不能杀人,就得伤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他,先假装对他好,引他上钩,欺骗他的感情,对他物尽其用,最后,等他没有价值了,再狠狠地抛弃他,让他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这就叫兵不血刃。”
……
“怎么了,小姐?你讨厌谁啊?”
安兮兮觉得自己现在心情很复杂,很需要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她决定去接头点看看顾隽有没有给自己留下纸条。
到了接头点,她发现自己的纸条被抽走了,但墙缝里并没有留下新的纸条。
可恶,这个顾隽,都看见她的求助信息了,居然还不做事?
安兮兮正愤愤不平地想着怎么找他算账,没想到一回头就见他站在她身后,贴着墙,一脸玩味的表情。
顾隽微微一笑:“某人今天在西城集市上可是出尽了风头啊,不仅见义勇为,还被人英雄救美,亲自送到家门口,现在不是应该在家偷笑吗?跑出来干什么?”
安兮兮被他戳中心事,下意识还心虚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些事,他怎么知道的?
“你当时也在场?”
顾隽慢慢抬起右手,两指中间夹着她留下的纸条:“不是某人说见不到帮手要我狗命的吗?我当然得赶紧去盯梢,看看帮手有没有尽心尽责了。”
“呵,亏你还有脸说,”安兮兮气不打一处来,“今天要不是秦公子,我就死在西城了。”
“幸好,那我的狗命不就可以保住了?”顾隽嬉皮笑脸地说。
“你的狗命,我看你的狗命是……等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安兮兮瞪大眼睛,“秦鑫就是那个帮手吧?”
顾隽耸了耸肩膀:“是啊,虽然我不知道昨天他是为了什么误事,不过冲着今天的表现,你应该不会再怪我了吧?”
安兮兮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怎么等都等不到呢,原来……怪不得她两次去找孙青云,秦鑫都恰好在附近出现。她怎么这么笨?
现在知道秦鑫是那个帮手,安兮兮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那说明秦鑫不是想利用她,也不是故意要报复她,只是因为顾隽的安排,才会恰巧出现。所有的举动,他也是出自真心的。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安兮兮问。
“我若是说了,你肯定心里惦记着,难免会扭扭捏捏的,那就不真性情了。”
“那你就不怕我真性情起来,会让他对我的印象雪上加霜吗?”
“那可敢情好。”
“嗯?”
顾隽撇了撇嘴:“怎么可能?我对你有充分的信心,你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只要秦鑫稍微花点时间了解你,就会知道,他从前认识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你。”
算他说了句人话,安兮兮这才饶了他,又问:“你方才看见秦鑫送我回来了?你干嘛鬼鬼祟祟躲在我家附近?”
顾隽心想,如今他想知道她的动向还需要靠“鬼鬼祟祟”?他过来找她就是打算告诉她,他已经搬到她家隔壁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兮兮已经抢过话去:“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鬼鬼祟祟了,不重要。我眼下还有个更重要的事要你帮我想想办法。”
“什么事?”
安兮兮伸手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了少许,顾隽还没反应过来,鼻尖差点就撞在她额头上,顿时屏息凝神不敢动。
就见她左右张望了两眼,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不过现在情况有变,秦鑫约了我以后一起去给林大叔送药,万一他送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顾隽木然看着她:“你说的不该看的东西是指……”
再难以启齿也得说出来了,安兮兮咬了咬牙:“我们家隔壁那条胡同被一群吃软饭的给买了,现在整条胡同住的,全是想当我面首的!”
顾隽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浮香……胡同?”
“你怎么知道是浮香胡同?”安兮兮扼腕,“你不会是听见什么风声了吧?”
“没有!”顾隽眼神躲闪,“我猜的,你家隔壁还能有几条胡同啊。”
“就算再多几条,我看也不够他们住的,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回来以后偷偷爬墙去看了眼,好家伙,他们才刚搬过来,已经开始在商量怎么拿下我。双喜说,他们四个是京城最有名的软饭王,有钱富婆的最爱,你说我在秦鑫面前已经那种形象了,要是再让他看见……”
安兮兮气得揉胸口:“他肯定以为我就是最有钱的那个富婆。而且他们还说,隔壁有个也想来分一杯羹的,我看现在全京城吃软饭的都想住到我家旁边,你说,就算再多几条胡同,是不是也不够他们住的?”
顾隽暗自庆幸,幸亏啊,幸亏他急着去西城,没来得及留下信息给她。
怨不得呢,他就说浮香胡同怎么突然住进那么多富贵人家,连下人都趾高气扬的样子,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回想一下,昨天牙郎看他的眼神,分明也以为他是吃软饭的吧?可恶。
顾隽偷瞄了眼安兮兮,果然人得立对了人设才行,之前那几年京城纷传她眼高于顶以至于嫁不出去的时候,哪里有人愿意跟她沾上边;现在一走败家女人设,立刻就不同凡响了。
“你本来就是最有钱的富婆啊。”顾隽调侃,“反正你爹连你包了我都不介意,我看你就算再养几个面首,他也不会在乎的。”
“你再胡说,信不信我……”
“怎样?”
安兮兮抿嘴盯着他:“信不信我告诉湛君潇和莫北庭,说你被我包了。”
顾隽脸色顿时一变:“你……”
果然是结盟久了,顾隽发现,现在两人都对彼此的弱点一清二楚了。
“你真是够没良心的,四海节那天我不顾脸面,当着莫北庭的面都要帮你,你不感恩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准确点说,你只是救了我家的钱,救了我一命的,是秦鑫。”
“……”
听到这句话,顾隽没来由地心口噎了一下,他扯起唇角,凑到她面前:“那按照江湖规矩,你是不是该考虑对秦鑫以身相许了?”
然后他便看到她脸红了。
她居然脸红了!
“你想都别想,别忘了你跟我之间还有婚约呢。”顾隽厉色提醒,明明从没拿结盟时的话当过真,可就是见不得她心猿意马。能不能好好办正事,等圣旨解除,她爱跟谁一起跟谁在一起,他才懒得管她。
安兮兮本来还有些心虚,正想着怎么搪塞过去,一听他这话,立刻道:“我当然没有想啦,你当我什么人?我像是那种会背信弃义的人吗?”
眼神却始终不敢与顾隽对视。
顾隽也懒得拆穿她,到底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心思了。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你既然担心被人看见,最近没事就别出门了,尤其是那条胡同,一步也别踩进去知道吗?要是被人看见,那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这还用你说?”
“翻墙也不许!”
“为什么?”
还能有为什么?还不是怕你发现。
“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我会尽快帮你赶走那些人的。”顾隽说完,迅速转了个话题:“你今天见了孙青云,有什么收获吗?”
提到孙青云,安兮兮的反应自然多了,立刻将自己和秦鑫在孙家听到的告诉了顾隽。
“我猜得果然没错,他根本就不图安家的钱。人生痕迹……”顾隽琢磨着这个字眼,“对孙青云来说,人生最大的成就,不外乎就是考中功名吧?”
“可是这跟他搅乱四海节有什么关系?”
“如果有人以功名做饵,让孙青云上钩呢?”
安兮兮顿时瞪大了眼睛。
顾隽继续道:“我早该猜到的,只有功名,才能让孙青云甘愿受人驱使。只是我还有些不明白,孙青云名落孙山也有些年了,祖母也已经去世了,按道理,就算他再想考中功名,也已经不在最迫切的时候了,为什么要甘心被人利用呢?”
安兮兮下意识道:“没有祖母,也可能有别的原因啊,难道他考功名就一定要是为了他祖母吗?”
这回瞪大眼睛的换成了顾隽。他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不是祖母,那这个人对孙青云一定很重要。能让一个男人突然萌生奋斗之心,还能有什么人呢?
安兮兮跟顾隽并不在一个思路上,她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我比较好奇的是,谁会有那么大的能力,能许给他功名呢?”连顾隽这个前御史的公子想要功名都得靠自己考,居然有人能许孙青云功名,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啊,会是谁呢。”放眼整个朝堂,能许这样承诺,且让孙青云信服的,没有几个人。要是他的猜测当真,恐怕牵连甚大。
但不管如何,现在顾隽仿佛已经看到面前的云雾在散开,真相呼之欲出。不管背后主使孙青云的那人是谁,他都相信,很快可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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