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秦府别院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秦鑫早知道这事瞒不住她,只是没想到,她来得这样快。
静瑜站在院子里,看着被下人看守严密的院落,再见到北厢房窗户上倒映出来的倩影,转头就扇了秦鑫一个巴掌。
秦鑫默然片刻,拉过她的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到了他的院子里,静瑜才挣脱开他的手,质问道:“这就是你从我那里要走香囊的原因?你既迫不及待想挽回你的心上人,为什么还要……还要……”
她向来无所畏惧,可这一刻竟然问不出心中的疑惑。既然他另有所爱,为什么这些天却对她关怀备至?难道仅仅是想从她这里骗走那个香囊吗?
对他来说,即便被那位安家大小姐利用、玩弄,他都可以毫不介怀,可她只是在他面前耍过一次心机,他从此便对她敬而远之,避如蛇蝎,这么多年,从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色。虽然她一直安慰自己,为了配合太子殿下,就算受他冷眼也无所谓,可扪心自问,她哪里比不上那个安家大小姐?
“我没有想挽回谁,这一切都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秦鑫淡淡地开口,并没有恼怒,可也并不焦急。他这副样子,在静瑜看来,却仿佛是另一种羞辱。
她见过他为安兮兮心急如焚的模样,他不是毫无情绪的人,可这些情绪,却只有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才能释放。
她知道自己在自取其辱,可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那是怎样?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秦鑫迟疑了下,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打算利用那支下下签做文章,抄了安家,填补国库的亏空。这是救秦家唯一的办法。圣上已经许诺,只要补上这笔钱,一切可以既往不咎。
而要抄了安家,只让安兮兮和顾隽之间产生感情,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让他们二人生米煮成熟饭,成为真正的夫妻,才能坐实他们违抗圣旨的罪名。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带走安兮兮了吧?你还会觉得,我是想挽回她吗?”
静瑜愣愣地站在那,她完全没想到秦鑫是因为这个理由带走了安兮兮。就算他恨自己被安兮兮欺骗利用,也不至于下这样的狠手报复吧?抄了安家,安兮兮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仅失去一切,也永远不可能再原谅他。
“你确定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如果安兮兮知道你这么对她……”
“她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你告诉她了?”
秦鑫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到石桌前坐下:“既然走到这一步,何必再心存欺骗。让她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并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那你就不怕她难过吗?”
秦鑫抬起头来,眸子里盛着清冷的月光,他注视着静瑜,良久方道:“比起这个,我更在乎你会不会难过。”
静瑜心跳乱了一拍,慌忙侧过身去:“我难过什么?”
秦鑫起身走到她跟前。
“你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兴师问罪,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我会与安兮兮旧情复燃吗?”他笑了笑,“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挨巴掌。”
静瑜脸皮发烫,转过头来盯着他的脸:“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伸手便要去摸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他轻轻一扯,她便陷入他怀里。
月色迷蒙,静瑜抬头望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噗通乱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已经低下头,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在彻底融化。
天明的时候,静瑜在榻上醒来,发现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她有些紧张地坐起来,正四处张望,他却从帐后绕过来:“在找我?”
回想起昨晚的点点滴滴,她脸色一红,下巴支在胸口。
秦鑫靠着她坐下,将她揽进怀里:“你会不会后悔?”
“嗯?”为什么要后悔?
“也许该后悔的是我。”
她诧异地看着他,就见他怅然开口:“以秦家如今的境地,想回到从前的荣光早已是奢望的事情,我实在不该自私地跟你在一起。你值得一个更好的归宿,比如——太子殿下。”
再听到太子殿下这四个字,静瑜才发现自己心境全然不同。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太子殿下是爱情,可现在才恍然大悟,那只不过是她心中的一个执念罢了。太子那样高高在上,就像是天上的月亮,谁看见了都会心生向往,为了捞到这个月亮,她用尽了所有办法,最终也不过是水中捞月。
褪去所有光环,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渴望的是心上人的关怀和疼爱。那些被辜负的岁月里,她唯一的安慰便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比她更惨,她好歹还有父亲的关怀,他却什么都没有,独自在东宫之中,就连他一直信赖的兄弟,也只是在利用他罢了。
也许就是这样一份同情,让她渐渐看到了他的存在,越来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开始,她对他的感情也悄然起了变化,最后,她连不该告诉他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从此她便要跟太子泾渭分明了。太子若是知道她假戏真做,真的跟了秦鑫,定必会恼怒,可她顾不得了。
她重新靠进他怀里:“我不知道什么是更好的归宿,我只知道,我认定了就不会后悔。”
“你当真……不会后悔?”
“嗯。”
秦鑫环住她,感慨道:“若这次秦家可以度过这一劫,我定会去韶王府求亲。怕只怕老天爷不会帮我。”
“何必靠老天爷,你有我呢。”
“你?”
“不论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一定会帮你的。”静瑜捧起他的手,真诚道,“有我在,秦家绝对不会有事。”
秦鑫看着她半晌,突然将她拉进怀中:“你这样真心待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
牙郎再次找到顾隽的时候,总算带来了好消息。没想到杜施悦名下居然真的有产业,而且还不止一处。
“这几个别院都是好几年前秦相爷买下的,虽然登记在这位杜师爷名下,但我打听了下,房契并不在杜师爷手中,可能连他本人都不知道。”
秦府出事后,杜师爷第一个潜逃,这背后恐怕大有文章。顾隽突然想起来,在孙青云写给静瑜的札记中曾提起过,他一直通过杜师爷了解她的情况,难道说,秦相爷入昭狱的事,与韶王府有关?如果杜师爷被韶王府收买,那秦府出事,他怕秦鑫发现端倪,第一个潜逃就不奇怪了。
不过他实在不明白,这杜师爷跟着秦相爷应该赚得盆满钵满,又为何要背叛秦相爷?而且他名下除了这几处秦相爷偷偷买下的别院,竟无他自己买下的宅邸,又似乎有些奇怪。
但不管如何,既然查到了,就不能放过线索。
酬谢牙郎后,顾隽立刻去找安大富,没想到一进厅门就见姚掌柜站在安大富身边,两人的神情都如临大敌。
“怎么了?”顾隽问。
安大富将自己刚收到的信举起来,心情沉重地说不出话。
姚掌柜不忍心,主动替老爷开口:“绑匪来信了,要老爷准备五十万两白银赎回小姐。”
顾隽上前一步将信拿过来看了眼,心里更加肯定了,一般的绑匪,谁又能这样狮子大开口?五十万两白银,几乎就是安家的全部了。
“一时间,让我去哪里筹那么多钱呢?”安大富急道,“就算是卖商铺,也需要时间吧?”
“就算老爷愿意卖商铺,安家这么多产业,也不一定能全找到人接手啊。我们越是心急,买家就会越压价,到时候不仅卖不出去,就算能卖,恐怕也筹不到那么多钱。”姚掌柜说。
姚掌柜到底是大掌柜,一下就点出了关键。更何况,安家立足京城这么多年,早已不是一个普通的商行,一旦出了问题,只怕也会影响到京城的稳定,绝不能轻举妄动。
为今之计,一定要在交赎金之前找到安兮兮,救出她,才能化解这一场危机。
“你说得简单,去哪里救?怎么救?我们现在连兮兮在哪里都不知道。”安大富顾不得什么了,转头对姚掌柜道,“我不能拿兮兮冒险,你现在立刻去打点一下,让几个账房先生都过来,我要知道我现在有多少现银,多少地契房契,所有能换成银子的,都给我点一遍。”
“老爷!”
“听我的吩咐!”
“……是。”
姚掌柜无奈地准备离开,被顾隽一把拦住。
“安伯伯,姚掌柜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你若是突然变卖安家的产业,不仅可能筹不到赎金,还可能会引发京城大乱,到时候就更加难救出兮兮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你若是有办法,我全听你的。你若是没办法,就给我闭嘴。”
顾隽正打算开口,外头突然又来了人。
“齐掌柜?”姚掌柜喊出声的同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有什么大小姐的消息?”
齐掌柜是负责安家在京城东郊商铺的掌柜,一般只有季度盘点账目的时候才会过来,现在他突然出现,一定另有要事。
果不其然,齐掌柜说这两天有户人家的下人频繁在京郊的集市上采购,而且不在乎东西的好次,来了便将东西一扫而空。
那几个下人去的店铺虽不是安家的店铺,但店铺掌柜见客户买得爽快,不由得也有些好奇,便打听了下,那些人刚开始支支吾吾,后来经不住问,还是透露了一番,说是家里的主子心情不好,便拿东西出气。这些东西便是买回去让主子砸的。
京郊的几个商铺掌柜多有来往,这事就传到了齐掌柜的耳朵里,齐掌柜寻思着,大掌柜命他们最近见到什么古怪的事,不论大小,都必须立刻来报,他便过来了。
顾隽立刻询摊开牙郎给自己誊抄的那几个宅邸的地址,没想到竟真的有一处在京城东郊,再跟齐掌柜一对,那集市果然就在这宅邸的附近。
安大富大喜过望:“你意思是……”
姚掌柜立刻让齐掌柜先退下。顾隽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没错,我猜兮兮就困在那里。”
“那我们还等什么?我立刻叫上伙计们,一起去救大小姐。”一听到大小姐有音讯,姚掌柜也失了冷静。这回反倒是安大富理智许多。
“不行,万一对方在京城留了眼线呢?一旦我们召集人马,很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先去探探。”
顾隽也是这个意思。
越到紧要关头,他们越不能草率行事,否则救不到人,还可能会弄巧成拙。
安大富:“那就我和你去。”
姚掌柜:“那我继续让人打听消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免打草惊蛇。”
三人达成一致,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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