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她心疼不是滋味,元决也一样。
他想到刚才见到儿子时的感觉,哪怕没和孩子说过话,可他听叶欢颜多次说过孩子的情况,刚才也看得出来,那孩子早熟老成,性子十分压抑,明明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却像个大人一样稳重了。
可孩子就是孩子,稳重懂事并不真的是好事。
同样是皇室正统培养的继承人,他和姬元颢就不一样,他小时候虽然也被严苛教导,但是并不会拘着他,他也是有童心的,且颇为随心所欲,没什么能压着他的天性,可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这样。
他倒不是认为姬沉对姬元颢不好,不管如何都是亲外孙,加上姬沉对女儿的愧疚补偿之心,只会更疼爱姬元颢,不然也不会立他为皇太孙,所以不至于把孩子逼得早早失去了童心和天性,大概是孩子自己生性如此。
不像他,大概是随了母亲。
叶欢颜道:“而且他对你来说,可能会比无忧难搞。”
“何以见得?”
叶欢颜微微叹息:“他和无忧不一样,那丫头虽然现在还倔着,其实只是闹闹脾气,还是会认你这个爹爹的,不然之前在南边的时候可不会理你,你自己也感觉到,她就是使小性子想让你哄,可是颢儿不一样,他……可能没那么好打动。”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姬元颢的情况,姬元颢对她无怨怪,不代表对元决也一样,而且,怨怪是一回事,他性子如此,仿佛对亲缘比较淡薄。
元决闻言,拧紧了眉头,有些凝重。
叶欢颜想到什么,忽然笑道:“不过我突然想起来,说到喜好,颢儿好像也不是没有。”
元决忙问:“是什么?”
叶欢颜下巴一扬:“你闺女。”
元决皱眉愣着,不太懂她的意思。
叶欢颜莞尔淡笑:“颢儿很喜欢他妹妹,若说在这世上,那孩子最在意什么,大概也只会是他妹妹,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是不及的,你别看他沉默寡言像个小老头,他和他妹妹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她眸色恍惚,道:“我总觉得,他以后会像我哥哥一样,不过应该不会那么偏执,但是会是会把妹妹看做最重要的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传承。
元决闻言,点了点头道:“会疼妹妹,也挺好的。”
叶欢颜扭头瞅着他,无语。
她说的重点是这个么?是前面!
姬元颢最在意妹妹!
元决被她瞅得有些莫名,可他到底也聪明,很快反应过来,意会到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从无忧那里入手吧?先哄好女儿,再让女儿帮忙?”
叶欢颜撇撇嘴:“我可什么都没说。”
元决挑挑眉,然后点点头:“那我自己好好想想。”
叶欢颜道:“你先别想这么多,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等晚些见了孩子再说,我其实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那孩子也不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他的了解不多,刚才说的也只是猜测。”
当然,姬元颢最在乎妹妹的这一点不是猜测,是事实。
元决也只能如此:“那就等见了他再说吧。”
他其实挺忐忑。
和见姬无忧是不一样的,姬无忧他早就见过,也接触过,所以其实面对姬无忧的时候,他很轻松,并不会多紧张,可姬元颢跟姬无忧不一样,那孩子他今日第一次见,还是那样的性子,有些拿捏不到捉摸不透。
挺怕孩子不肯认他。
回到璇玑宫,姬无忧正在等他们回来用午膳。
用午膳的时候,姬无忧亥时不打理元决,闷头吃着,也没吃多少就饱了,然后就出去了。
元决看着孩子的碗,虽然吃的干净,可他记得就吃了一碗,便问:“她胃口怎么小了?”
以前孩子胃口怎么样,他是知道的,比寻常孩子好多了。
叶欢颜低声道:“最近都这样。”
元决闻言,一时哑然。
对于孩子来说,死去的是祖父和名义上的父母,孩子心里也是在意的,哪能不难受?
偏偏两个孩子已经过了不知死亡为何的年纪,什么都懂了。
叶欢颜胃口也不太好,可吃了不少,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一个,任性不起。
等夫妻俩都吃了午膳,让人撤走,便一并出殿外,在璇玑宫花园里消食,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那边的亭子里,正挺着小身板坐在那里写东西的姬无忧。
灵儿在旁边看着。
原本姬无忧其实是应该去守丧的,但是叶欢颜没让她去,也就一开始那几日让她和姬元颢一起去守着而已,后面就没让了。
尤其现在的情况,他们都在风口浪尖,她不太想让两个孩子露于人前引来诸多侧目,要不是姬元颢已经定为新君,不能不去带着宗室朝臣守丧,她也不想让孩子现于人前。
并非不孝,她从不认为孝顺一定要这样体现,她从未去灵堂守丧过,可伤心没少半分,哪怕已经不少人谴责她不守丧,她也不曾理会,有些事情放在心上就好,不必恪守于形式,这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孝不孝顺在不在意,亡者知道就好,不需要做给活人看。
当然,她也是情况不允许,每天都忙着稳定大启上下,且身体不宜长跪,根本守不了,如今还怀了孩子。
姬无忧写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些烧给亡者的经文,叶欢颜让人寻来给孩子抄的,姬无忧跟姬元颢待在一起差不多一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字认得差不多了,就是写的也还不端正,可也写的不错了,灵儿在旁边督促教导,还挺像模像样。
她是很认真的在写,因为本想和哥哥一起去守丧,可又不能去,知道这是写给皇爷爷和父皇母后的,就格外用心,反正以前给她布置课业盯着她写,她都没这么认真过。
远远看着孩子在亭子里端坐着,认真的写字,叶欢颜停下脚步,想了想对元决道:“你去陪她一起吧,我先去处理些事情。”
元决闻言,当即道:“唐回说你现在不宜太过劳累。”
叶欢颜莞尔:“我知道不宜太过劳累啊,可我只是去处理些堆攒的事情,总要处理的,难道就这么放着?放心吧,也就是坐着看看写写,吩咐些事情,我晓得分寸,不会不顾自己和孩子的。”
元决也无法,便只能由着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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