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肃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向径既然知道,那他清楚的,绝对比自己想象中的也要多很多。
“你知道,却瞒着我?”他站在他面前,冷冷淡淡的看着他。
向径也不隐瞒,只是随意的往椅子上一靠,他漫不经心的,也没有隐瞒:“知道的的确比你多一点。”
肖肃闷声不说话,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长脚长的,他只好手脚都拘束着,只不过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扯了扯领带,继续盯着他看。
向径掀起眼皮回视了他一眼:“想知道什么?”
“全部。”
“这个故事,说起来或许有点久了。”向径若有所思的说,“叶秋第一次找上我,是在一年前,她那会儿整个人瘦的不像话,不爱笑,不爱说话。能在位置上一坐坐半天。最开始,我以为她是来找姜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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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不是。
那会儿的叶秋有些冷漠的看着他:“我是想找你帮忙。”
向径自然不同意,他这辈子,最不屑的,就是“乐于助人”四个字,姜喜的朋友,那也不行。
可她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出,淡淡的说:“你不帮忙,姜喜应该愿意帮的。你知道,要来防一个人,总没有那么容易的,没有人能做到百分之百的记住注意力。”
他眯了眯眼睛,发现面前的叶秋,跟几年前的叶秋,大有不同,变得阴鸷,冷漠,不爱笑。
换句话来说,是偏执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表现。
向径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种人往往最不好搞定,最后也打算听听看,如果很难,他同样还可以拒绝。
叶秋的要求很简单:“我想去肖肃身边。”
向径说:“他身边已经有新的女人,你直接这么过去,难免太闲突兀。”
叶秋说:“这得靠你来想办法。”
向径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淡淡道:“你病了。”
“我没有。”
“不然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叶秋挣扎半晌,这抹笑容到底是抬不起来。
“你抑郁了?”他直接指出问题来源。
“有一点。”
向径道:“我帮不了你,你连笑都笑不出来的话,没有工作适合你。”
可是叶秋没放弃,她对着镜子笑了一个月,最后终于能维持出一副笑脸,再次去找他。
向径挑眉道,“恢复了?”
“有吗?”她笑着问,“很假。”
她的笑很假。
向径没有过问她原因,也没有拒绝她,最后把她安排进了王经理王靓的公司,当销售。这个地方,能接触到石原,而石原,跟肖肃走的近,能跟石原走一起,就等于接近了肖肃。
向径没打算深究叶秋的目的,他很快听说,石原对叶秋,有了那么几分意思,也碰上了肖肃。
可这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没有在意。
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叶秋再度找上自己,这会儿她已经把脸上的笑容控制的很好。看上去温和而又无害,怕是没有人知道,她有那么冷漠而又面无表情的时候。
她笑着说:“我想要肖肃身边的杜玫走。”
向径已经帮过她一回,自然不会再帮她第二回,好心劝她:“不要惹恼了肖肃。”
叶秋却说:“我怀孕了。”
她跟他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笑:“你说,我是不是有那么点神似当初姜喜的精力?”
向径在那一瞬间,心就被抓住了,他对姜喜,自始至终,都有亏欠,忘不掉的那种,偶尔想起,抓心挠肺。
何况,他同样怕她去打扰姜喜。
综上所述,向径妥协了。
于是向径找来了杜玫的前男友,又把自己的刘医生借给了她。
她说,她不想做什么,就想让肖肃把她受过的苦,再受一遍,然后两清,既往不咎。
叶秋说,她会找一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不惊动任何人。
孩子也不姓叶,就姓乐,开心就好。
所以孩子“没了”,是让他愧疚和心疼,如她当初流产,同种感受,不,她还多一种无可奈何。
杜玫跟前任走了,他失去一个重要的人。跟她被迫嫁他,最后对姜之寒死心,一个道理。
而她对肖肃体贴,不计较,宽容,体谅,这就是最开始的肖肃,不声不响间攻克她的心房。
就连没名没分的同居,也是一个道理,他最开始心里惦记着杜玫,而她在跟肖肃结婚前,躺在一张床上,也在想着姜之寒。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多占一分,不吃半点亏。
她想要一个公平。
向径讲到最后,也难免有些感慨:“其实叶秋自己没有料到,就连最后的离开,也是一模一样的。当初她被迫离开,她痛失所爱。而她现在主动离开,你也丢了喜欢的人。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要让你们什么都不亏欠,好桥归桥,路归路,以后见面,连招呼也不用打?”
他的意思,是说叶秋以前喜欢自己么?
“不可能!”肖肃沉着脸色否定道,“她当初明明为姜之寒打了孩子,她要是喜欢我,根本就不会打了我们的孩子!”
他满眼猩红。
委屈而又不甘心,甚至是痛楚。
向径风轻云淡的说:“你怎么知道,叶秋喜欢姜之寒?”
“我看到过他们见面的照片。”
“叶秋应该跟你提起过,你母亲的事吧?”他委婉的提示道,“而且,你怎么敢把孩子没了的所有责任怪到叶秋身上?你就没有想过,或许你才是罪魁祸首?”
肖肃怒不可遏道:“向径,别仗着你是我朋友,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的事,我当然比你清楚一百倍一万倍!”
向径淡淡的看着他,平平静静,后者渐渐在这样的眼神中,熄了声。
“肖肃,既然你不想知道,那走吧。”他真的打算送人了,很多事情,他知道归知道,却并没有回复的需要。
肖肃在位置上坐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支烟,冷静下来:“你说吧。”
向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重新在位置上坐下,肖肃递过来的烟,被他给拒绝了:“不用,不抽。”
他道:“你应该知道,当初穆艺萧会在私下里联系叶秋。”
这个肖肃的确知道,叶秋知道穆艺萧的存在,也是因为后者偷偷的给前者发照片,至于他,想知道叶秋的想法,所以默许了。
“在你们在一起的最后的时间里,叶家出了事,叶秋曾经找你帮过忙,但是你拒绝了。”向径说,“同一时间,穆艺萧也问你要过一笔钱,说是去投资,你同意了。”
肖肃有些艰涩的说:“是有这件事。”
那会儿叶秋来找他,那笔资金不算小,他告诉她,自己周转不开,帮不了忙。实际上,他是早就做好了决定,不会参和叶家的事。哪怕是一笔小钱,他也不会给。而且,这笔钱也不算大,穆艺萧说需要钱投资时,他二话不说就给了她很大一笔钱。
“你有钱借给穆艺萧投资,却没钱给叶家救急,那会儿叶家还是你老丈人家,你觉得自己的行为,算怎么样?”
肖肃道:“那是因为叶秋心里没我。”
向径看着他,有些不赞同:“她喜不喜欢你,跟你该不该去帮叶家的忙,是两件事。再说,结婚之前你不就知道叶秋喜欢姜之寒?结婚是你威逼利诱的,最后你却埋怨她不喜欢你,疏离她冷眼旁观,这是你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所以呢?就因为我愿意给穆艺萧钱投资,不愿意给她,她就选择不要孩子了?”肖肃冷冷的说。
向径笑了笑:“叶秋那个时候,实在是没办法了,叶曾经找我帮过忙,但我那个时候资金周转有些问题,爱莫能助,她也找过你那些朋友,不过他们看你身边已经有了新人,墙倒众人推,当然没有人愿意帮她的忙……”
.
故事的最初,是叶秋的无助。
直到有一天,穆艺萧找上了叶秋。她要她走,只要她走了,她就愿意帮忙,不过,穆艺萧有个要求,她容不下叶秋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去打了吧。”她对着叶秋笑道。
叶秋的脸色有些勉强:“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回来的,我想留着这个孩子,穆小姐,我什么都不会和你争。”
穆艺萧道:“可是叶秋,就算你不会和我争,谁又能保证,这个孩子以后不会?你想为家里付出,那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难道不清楚么?”
叶秋脸色惨白,“那我找肖肃再想想办法。”
穆艺萧也不拦着她,只是淡淡道:“叶秋,要是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你还年轻,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可是叶家没了,你就成为你们叶家千古罪人了。你父母把你养到这么大,你难道就打算这么回报他们?”
叶秋做不出选择,她固执的没有说话,哪怕家里来催过了很多次,她也咬着牙没有松口,她为什么要因为家里,而放弃自己的孩子?
可家里她也不能不管,叶秋也重新去找过肖肃,他和穆艺萧在一起,看见她也只是淡淡的站着,没有任何举动。
这种冷漠的眼神,让她有些退缩,但不是任何时候的退缩,就能一退到底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穆艺萧在身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对肖肃说:“你要不然还是去跟叶秋说几句吧。”
肖肃这才跟着叶秋走到一侧,她说:“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我们家真的挺困难的,以后我也不会打扰你。而且,你要是不帮忙,孩子……”
他听见孩子就烦,“叶秋,你少拿孩子来威胁我。”
她怔了怔,“你难道不喜欢它么?”
肖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凑不出那笔资金来帮你,如果你以后还是因为你叶家的事来找我的话,我劝你不要再花这个心思了,我真帮不了忙,或许你找姜之寒,他会乐意帮助你。”
叶秋觉得自己心都碎了,她很想问,她到底跟谁是夫妻?她为什么要去找姜之寒帮忙?又是谁在哄她结婚的时候,说要一辈子爱护她?
她小声的说:“肖肃,我后悔嫁给你了。”
他冷冷的:“你当初嫁给我,也是为了给你们叶家找个后台吧?”
叶秋没有再说话,她落寞的转身离开了。依旧无助,依旧只身一人。
而叶家,也一直在不停的被拉踩,叶母打电话过来的语气越来越差:“叶秋,你还算叶家的女儿吗?叶家就是养了你这匹白眼狼,嫁给了肖肃过好日子,结果全然不顾家里,你良心不会痛?”
“妈,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肖肃听不进我的话,他身边……有人了。”
叶母道:“教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叶秋,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笑了笑,想说,她这个母亲也让她失望了。只不过她学不会伤害家里人,什么也没有说。把所有的难过留在心里。
叶秋在熬,熬到了她哥哥叶林,被那些人威胁不还钱要命的那天。她可以无视叶家的外债,却无视不了她哥哥的命。
她最后给肖肃发了条消息,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她一字一字的打了一句话。
叶秋从来没有觉得,打字这么的艰难过。
几个字,她删删打打,半天就只有一句话:如果你不愿意帮我,那孩子就没有了。
肖肃没回复。
叶秋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叶林的电话,他是那样的害怕与慌张,他说:“叶秋,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哥。”
她的哥哥,曾经从小带着她长大,也曾经替她教训欺负她的人,带着她看电影,替她隐瞒所有闯下的祸。叶母求自己那么久,他都没有开过口,现在肯定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叶秋一边掉眼泪,一边平静的说:“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她再次联系了穆艺萧。
从她那儿回来时,她联系肖肃说:“周末陪我去打孩子吧。”
他沉默了很久,说:“嗯。”
然后就挂了。
叶秋在当天晚上突然肚子疼的厉害,医生说她吃了太寒的东西,如果不太注意的话,孩子受到的伤害蛮大。
她猜大概是穆艺萧给她吃了什么,不过都没有关系了。反正她也没有那个本事保护它。
往后几天,疼痛还是时不时有。
叶秋没有再去过医院,流产的前一天晚上,她出血了,不多。
她就躺在床上,睡不着,然后对肚子里的孩子说:“对不起。”
第二天,她打车去了医院,肖肃很快也来了,他还是西装革履的模样,陪她进去的时候,一声没吭,叶秋进去的时候,他没有告诉她别害怕,也没有挽留她半句,说算了吧,别打了。
他只说:“抓紧吧,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叶秋的心也渐渐的凉下去,她开始麻木,手术的过程中,也很麻木,只在医生说结束的时候,掉了两滴眼泪。
“不用难过,你这个孩子,就算不流掉,那也活不了了。”医生安慰她道,“这几天在肚子里已经慢慢坏死了。”
叶秋只觉得恍然,她特别想质问肖肃,怎么就能做到这么冷漠。
医生推着她往病房走去,又问:“那个男人跟你什么关系?手术没做完,他就走了。”
叶秋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但更像哭,她有些自嘲的说:“医生,你说我怎么傻到会去相信一个男人会永远对我好这种话呢?”
医生叹口气,说:“不是你傻,只是太信任了。一开始觉得就抱了一颗他能说到做到的心。”
叶秋无声的掉眼泪,最后闭上了眼睛。
难怪,难怪聪明的人,从来都只相信自己。
只是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如愿守住那个光鲜亮丽的叶家。穆艺萧没有失约,给了她钱,可是叶家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往死里整。
而叶秋在肖肃和穆艺萧的订婚宴举办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世界这样大,少一个人,不起眼。
就连叶家,也没有找过她。
叶秋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心肠从来就不坏,甚至还做过不少好事,上天就不愿意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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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径淡淡道:“后来叶家的事,是你从中参和的吧?不然也不至于从此一蹶不振,本来只要资金周转过来了,就没有什么大事了。至于叶林,不也是你找人干的?”
肖肃在听完这些以后,整个人僵硬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这的确都是他干的,因为他那会儿,是真的想至叶家于死地。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觉得,叶秋是为了姜之寒不要孩子,所以他就让叶家来补偿这笔债。
所以他让叶秋的努力白费,白白牺牲了一个孩子?所以他自认为是用作试探的穆艺萧,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他身边留了一个毁了叶秋的蛇蝎女人?
肖肃体会到了一阵接一阵的钝痛,人大概总是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总是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而后去想法设法的让对方付出代价。
可是他想问问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忘了,这分明是他当初想要放在心尖上疼的姑娘?
他说:“那她和姜之寒的照片……”
“已经跟你说过,你养母并不喜欢叶秋,穆艺萧就利用了这一点,让她联系叶秋单独见面,叶秋在见到姜之寒之前,都以为见的是你养母。”向径调整了一下姿势,“那会儿,叶秋对你养母也很孝顺,所以平时遇到刁难,都没有跟你说过。”
肖肃有些难过的闭上了眼睛,自己养母讨厌叶秋,他也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一直觉得养母也就是性格上高调,素质低了些,从来都不觉得她会对叶秋做出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他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把叶秋当作外人。
“叶秋恨我,是因为我没有留住孩子,和不愿意帮叶家吧?”
大概没有一个女人忍受得了这么一个丈夫吧?遇到什么事情,不是问清楚来,而是找一个外人来刺激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看见了叶秋和姜之寒见面,也不是捉.奸在床。但在参和一个穆艺萧进来,就变成了大事。
叶秋那会儿是真的想跟他过日子的,怎么容忍得了第三者?
肖肃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光是孩子的事,他就足够自责的了,他总觉得,他害第二个孩子没了,是跟叶秋两清,可第一个孩子分明是他的错更多一点,什么两清?是他像个畜牲似的,亲手推得叶秋流产,还要找两清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肖肃,你总是把叶秋想得比实际上差很多。最开始这样的时候,她并没有那么恨你。她真正开始恨你,是穆艺萧在离开你以后去找她,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向径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给穆艺萧投资的那笔钱,就是她用来逼叶秋流产让位的那笔钱?你欺骗叶秋,资金周转不过来,可是你能给穆艺萧闲钱。叶秋想不通,她太想不通了。为什么同样都是你的钱,同样都给到了她手里,她得失去一个孩子。
而且,她最开始也不知道,她的徒劳也是你造成的,如果没有你插手,叶家好好的,她或许能欣慰一点,能觉得值得。但是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也是白白忙活。你叫她怎么受得了?何况,连叶家也没有照顾好她,她太需要发泄了。”
肖肃的眼眶红了。
他大概永远都体会不了她那种感受究竟如何。可是他知道,一个人在想不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陷入死胡同,会抑郁,会发疯。
叶秋如果不是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她的性格或许会走。平时越是开朗的人,一旦堕落了,比平常人要可怕许多。
所以他不怪向径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告诉自己。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错,他伪装不喜欢叶秋伪装得太好了,所以所有人便以为真是这样。
于是所有的人都站在了他的角度,骂叶秋白眼狼、婊.子、不识趣。
他是最没有资格怪别人的,因为他罪大恶极。
但是他还是特别特别想见她,她动手打他一顿也好,他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也想解释清楚,他总是不接电话,不开口问,是怕她张口闭口就要离开他的事。她说一次,他就疼一次。所以他不敢。
肖肃其实从跟她结婚以后,胆子就变得很小,他没有安全感,所以只能用一些奇怪的办法来给自己找安全感。他之所以愿意杜玫在一起,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愿意听他的故事,让他发泄出来。
但这不是理由,错了就是错了,这些的确都是因为他造成的,他不会为自己开脱。
肖肃突然想到了叶秋的那本日记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头走去。
向径看着看着,突然就有点感慨。
他还好,怎么样,也没生出要伤害姜喜身体的想法,哪怕两个人关系在恶劣,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外头找一个气她,当然,苏双双那种算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她去姜喜面前气她。
向径也没有肖肃绝情,每次想的绝情,但最后总是会留有意思余地,比如光是姜喜这么护着姜之寒的模样,他就没有对姜之寒做过什么。
不然,他现在可能就没了,哪能老破孩子样样都不缺呢?
……
叶秋那边,也在跟姜之寒讲的同一个故事。
那是酒足饭饱后,叶秋提起自己想吃酸菜鱼的事,也就顺道把所有的故事都讲完了。
姜之寒以前虽然也知道一些,但那只是一小部分,今天才算是彻底知道了整个过程,一时之间还是有点感慨。
“我当初就觉得穆艺萧不对劲,后来她因为一个男人走了,跟肖肃在一起,大概也是因为他的钱。”姜之寒道。
何况,穆艺萧对姜喜也不够友善,所以他更加对她提不起好脸色。
叶秋好不容易从过去的事里面脱出身来,总是不愿意再想起,那段往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想开始好好生活了。”
她有点冷淡,不像在肖肃身边时那样,总是一副好脾气的笑脸,但那大概只是她的伪装,她装了这么久,也该卸下了。
姜之寒收回视线,道:“我带你去新家。”
他给她找的地方,不算特别大,但也不算小了,一个人住着,还算绰绰有余,至于里头带的东西比她在那边的要方便许多。
叶秋道了谢。
姜之寒不在意道:“你是喜儿的朋友,我或多或少都应该帮帮忙,你不用担心。”
叶秋点点头,说:“不过以后,还是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麻烦你了。”
姜之寒道:“怎么说你也喜欢过我,给自己的迷妹帮帮忙,着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叶秋这才勉强的笑了笑,她实在是没想到姜之寒说话,也能带着调侃的味道。
——
……
叶秋的那套小房子,肖肃在过去的当天,就办完了过户手续。
他想也没想的就往楼上走,目不斜视的就把目光定格在去叶秋房间的路上,推开门的一刻,那本日记本的确还在书桌上,安安静静的躺着。
肖肃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决定走过去。
他有些自嘲的想,什么时候看一本日记本,也是这种需要鼓足勇气的事了?
日记本是背着放的,最上面的是封底,上面的字非常的简单,就如同他想的那样,她是有跟他告别的。
叶秋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小巧而又清秀,她落笔干脆利落了,下笔的那一刻,估计并没有任何的犹豫。
[从今以后,两不相欠,我早已经准备好了要走,你要恨我,我也无话可说,再见。]
肖肃恍惚了半天,才顺着最后一页往前翻,有好几张都是些废话,就是抱怨天气,或者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感慨感慨。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弯起嘴角,她连他把她工作给小亮的事都有写,还有原来她遇到了一个叫钟礼的高中生。她大概不知道,钟礼家里是有名的书香门第,爷爷是国家级别的画家,妈妈是国家级别的芭蕾舞者,爸爸则是个生意人,
虽然生意做得不大,但声望是没有任何人比的上的,哪怕向径也比不上。
肖肃继续往前翻,然后看到一段话,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看到了一段话,不是日记的形式,但是格外的工整,像是打印体:
————人的本质,或许就是双标。或许你只觉得人家不好,但是你大概也忘了,我在怀孕时,你也曾狠狠的把我推倒在地。可是我的孩子知道我会难过,所以它不敢走。它为我留下,而你差点送走它。
他很快就想起来,那天叶秋委婉的提醒杜玫或许做错了事情,她那个男朋友才会动手,可他否决了,非要认为就是男人的错。
还有她也提过他养母的事,而他也没有那么相信。
说起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她足够的信任。
肖肃有点心酸,抚摸上叶秋的日记本,她那个时候,应该很失望吧?他不仅语气不好,而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公道。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他双标了。
肖肃顿了一阵,然后继续往前翻,里面全部都是向径讲的那些事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看完,然后把这本日记认真的合了起来。
肖肃没打算走,他就打算住在这儿了。
几天没事做,他也曾试图去翻看叶秋的微信,朋友圈,可是他被删了。
陈助理在他失联的第三天,焦急的给他打电话,他说谁谁谁抢了生意,又有多少工作没处理,可是他都像个没事人似的,一点都不在意。
陈助理语重心长道:“老板,不要耽误了正事。”
“对我来说,正事已经耽误了。”他说,“这些小事,你先看着办吧。”
肖肃宁愿拿时间来看叶秋那些无脑的小说,他也不愿意去公司。
他一天就能翻完一本,然后偶尔看见叶秋的笔记,你又把那些看完的书又拿出来翻一遍。
当他看到叶秋写的“我好倒霉啊,竟然跟叶秋一起碰到了肖大老板,关键是我第一次见面,竟然还天真的问了他想要什么,这下好了,把自己想没了吧?吃了避孕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愁人”,时,突然开始笑。
这是他们在酒吧那次的见面,他直接把她带到床.上去了,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她为什么这么好欺负,为什么这么逆来顺受,所以对她有些好奇而已。
所以对于叶秋问他想要什么的回答,并不矜持,他说的是,想要你的身体。
但是现在要是再问一遍的话,他会怎么回答呢?
肖肃想了想,突然眼眶湿润,他捂着脸。
叶秋,想要你。
现在就只有这一个愿望了。
可是怎么办?好像是他亲手把她搞丢的。
——
……
陈助理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自家老板时,他会憔悴成这个样子。
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肖肃第一眼看见的是叶秋的位置,同样心酸不已,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走了一个同事,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也跟着走了。
肖肃不忍心再看下去,很快移开了视线,陈助理顿了顿,跟了进去。
“老板,这几天的文件都在这里了,我已经过了一遍,做好了一部分攻略,但到底怎么样,还是得您来拿主意。”
肖肃只是扫了他一眼,淡淡说:“我不是回来工作的。”
“……”陈助理就不太明白了,不回来工作,那来公司做什么?
肖肃道:“叶秋哥哥那边,上次是不是已经帮了一部分忙?”
“是的,他们在国内的那些外债,您都吩咐安排给处理好了。”
肖肃琢磨了一会儿,随意的说:“那就帮叶林东山再起吧。”
陈助理一顿,没说话。
这是看在谁的面子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只能说叶秋这个人的魅力太大了,竟然能让自己这个一丝不苟的老板,都变成这副模样。
过了片刻,陈助理叹口气:“不过老板,这可得花费大笔的财力物力人力,一旦开始帮人家了,那后续可就不能反悔了。”
肖肃说:“砸半个公司,都没关系。”
陈助理说到底也是替肖肃工作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有什么异议?
“我这就下去办,那需不需要告诉叶秋一声?”
他想了想,说:“不必了。”
等吩咐完这件事,他就出了公司,还算是一副悠闲的模样,他去了叶秋以前比较喜欢的动物园,又见了她以前的上司王靓,最后甚至还去见了石原。
石原现在幸福美满,这让肖肃这个孤家老人有点酸溜溜,石原道:“叶秋竟然走了?”
肖肃道:“少说话,陪我坐一会儿。”
“其实我也不算很惊讶,因为我以前就觉得叶秋不太简单。当然,现在也是,不过我现在感激她,觉得她人不错。”石原说,“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每一个不喜欢叶秋的人,最后对她评价都不错。”
肖肃一怔,然后思考以后,的确是这样。
公司里的大部分人,对叶秋评价都不错。
陈助理最开始看不起叶秋,后面也为她说过话。
家里的女佣本来觉得她未婚先孕看不起她,后来也是叶小姐叶小姐叫的亲密。
就连石原,也从原来的不怀好意,变成了尊敬。
肖肃笑了笑,有些明白她的心思了,哪怕她现在离开,他身边这些人跟她关系都不错,也没有人会陪自己一起讲她不好的。
好在他也不想讲叶秋的不好。
肖肃最后还是辗转回了那个小屋。
他一躺又是好几天,思来想去的,无非就是叶秋去哪了,会在一个什么样的角落里坐着什么事,会不会……跟姜之寒在一起?
然后他发现,他不管想到什么,那都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他正打算起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却接到了向径请他吃饭的邀请。
向家一家好几口,热热闹闹。
大女儿安静,二女儿安静,儿子性格懒散,跟向径如出一辙。
孩子们倒是都叫了叔叔,姜喜却相当不满意他的到来:“你来做什么?”
向径说:“我叫来的?”
姜喜说:“你是太久没有跟我吵架,想吵一架么?”
“……”向径不赞同的看着姜喜。
后者也的确知道自己这份迁怒有些过分了,毕竟现在的向径,乖到不能再乖。
起码比今天来做客的这位要好很多倍。
姜喜虽然想的明白,但还是有些气不过,她说:“他差点推得叶秋孩子都没了,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客气?”
肖肃脸色猛地一变。
向径轻轻咳了咳,委婉的提醒说:“叶秋的孩子不是已经没有了?”
姜喜冷着脸不说话:“是啊,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要是是差点没有,那倒好了。”
肖肃却还是有些狐疑,但什么都没有问。
严格来说,这顿饭吃的并不自在。
好在肖肃不在意姜喜的冷嘲热讽,他甚至觉得叶秋有这么一个朋友,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好在,不算所有人抛弃了叶秋。
肖肃在这一刻终于懂了,向径为什么会对姜喜死心塌地,大概就是因为她的真诚。
他在吃完饭以后,坐了十几分钟,就打算走了。
向径说:“我送你。”
肖肃点点头,两个大男人一起往外走去,肖肃说:“你跟姜喜,挺让人羡慕的。”
“男女之间,想要相处的久,总得有一方要容忍得多一点,喜儿为我生了三个孩子,这份恩情,就值得我一辈子容忍她了。”向径淡淡道,“想要挽回,那得靠真诚,得用一辈子去弥补心底的创伤和遗憾。得低声下气,得学很多很多,可能还要吃很多苦,也会变得不是原来的自己。甚至你会疲倦,会厌烦,如果撑不下去,那就放弃。”
肖肃道:“我吃再多苦,都没关系。我只是怕自己打动不了她。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怕她再遇到对她不好的人,让她又受伤一次。”
向径特别认真的打量了他几眼,最后叹口气道:“我想你并不相信刚刚姜喜的解释,事实上,孩子的确还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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