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人声鼎沸，但赵段的话还是清晰的印入了姜喜耳中。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一会儿说，向径不可能永远跟我在一起，一会儿又叫我不要妄自菲薄，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呢？”
这也太矛盾了。
哪知赵段只是笑了笑：“我的意思，你不明白么？”
姜喜仔细打量她带着笑意的眼睛，顿了顿，终于懂了几分，她这是在告诉她，不要妄自菲薄，争取争取，还是能跟向径变成永远的？
可惜姜喜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对向径她不可能有那种依赖的信任。她自己也不算太有所谓，守住股份就好了，其他的就不强求。
她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赵段眼底含笑，“不如，我们来试一试，你在他心里有没有地位好了。”
姜喜顿了顿，抬眼看她。
只见赵段过去问酒保要了酒，很快走过来递给姜喜，“喝了。”
“烈不烈？”她问。
“还好，能醉，但不至于醉的太离谱。”
姜喜的表情依旧有些踌躇，毕竟喝醉一次的感觉太难受了。可是她也有点好奇，如果向径对她稍微有一点真心的话，起码她能有点底气。
再三纠结，姜喜还是接过了赵段手里的酒。
她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了下去，很大的一杯，姜喜觉得自己都喝饱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沉沉的睡意。
她想她大概是喝醉了。
赵段拿起她的手机给向径打了一个电话，只响了三秒，她就把电话挂了。
她在姜喜有些醉了的眼神中笑了笑：“他会打电话过来问的。”
两个人等了几分钟。
姜喜的那只手机鸦雀无声，她有些难堪的扯了扯嘴角：“向径很忙，估计没功夫理会我。”
赵段也意外，沉思，或许是她高估了向径，不过他跟向昀是亲兄弟，有他这个前车之鉴，向径怎么样似乎都不为过。
赵段：“不如我们……”她可以玩的方式挺多，总能带着姜喜去放松，不过话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姜喜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的“向径”二字，非常显眼。
赵段目光复杂，偏了偏头，抿了一口酒，说：“接吧。”
是她多想，向径多少要比向昀好上许多。
姜喜跟向径，依旧有好多天没有说过话了。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姜喜有些许的不适应，“喂……”
“你在哪？”他语气不善。
“我……”
赵段说：“姜喜，联系好唱歌的地方了，都是我认识的朋友，可以帮忙叫两个男模。”
向径眯了眯眼睛，“你跟赵段在一起？”
姜喜说：“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听见她叫男模了。”向径的声音骤然沉下去，带着紧紧的压迫感，“你喜欢男模？”
姜喜结舌道：“不，不不喜欢。”
“不喜欢叫什么男模？”向径语气缓和下去，“还是我平时太不尽心尽力了，让你还有那个心思去想男模？”
姜喜一顿，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你这几天也并没有来见过我，不是吗？”
那边的男人安静下来了，几分钟后，风轻云淡的说：“所以你是在怪我不来看你。”
姜喜最讨厌他这种把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语气，本来好好的脾气都被磨没了，她说：“我为什么要怪你，你这几天到底为什么不来，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不是吗？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我自然不会认为责任在你。”
向径那边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直接挂了电话。
姜喜怔了怔，随后把电话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
赵段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姜喜看她手里的那杯还没有喝完的酒，问：“我能喝吗？”
她笑一笑，大方递给她。
姜喜很快喝完，把酒杯置放在桌面上，她张了张嘴，最后垂下眼皮：“你有没有觉得，有些承诺很可笑？”
赵段呼吸微微一窒，有些艰难的深呼吸一口，随即笑道：“有。”
姜喜小声的说：“你知道吗，我先前是不相信向径会带着我一起回向家的，所以问过他很多遍，可他都是一副笃定会带我走的语气。要是不确定自己做不到，干脆不要保证，到头来一场空的感觉，不太好受。”
赵段满眼温柔的抚摸她的长发，“所以我一直告诉你，只能相信自己。”
赵段晃了晃神，说：“我这辈子最不堪的一次，大概有七个男人一起。不过，那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一个人，找了他们来……”她顿了顿，笑，“他很看不起我，觉得我只适合做那行，所以，又逼着我陪了一年的客，前面我会反抗的，只是，后面被逼着习惯了，就麻木了。”
她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在说她自己，平静的仿佛只是一个叙述者，姜喜却听得心里一凉，她想象不出那种事要是被强迫，会有多少恶心。
姜喜想安慰安慰她，却又觉得这会儿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所以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赵段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此刻脸上还有水光潋滟的风情，她说：“好了，我们去ktv。”
她是一个很好的姐姐，姜喜跟着她很有安全感。
两个人一起到大厅时，经理让赵段选人，她扯着嘴角看着眼前的一排，带着惯有的笑：“你们谁愿意跟我们走？”
举手的人很多。
姜喜挺意外，毕竟她俩看上去也不像是富婆。
经理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赵段开了个玩笑：“抗揍的。”
到最后还是随便挑了两个人，模样长得不错。
进包厢的路上，姜喜的电话一直在响，赵段似乎也听见了，侧目扫了她一眼。她顿了顿，到底是没有接。
……
姜喜并不喜欢唱歌。
赵段倒是挺喜欢，她会戏腔，也会美声，高音很高。
她唱完一手，指着跟进来的两个人说：“你挑一个。”
姜喜摆摆手：“不用不用。”
赵段也不勉强她，随便招来了一个，那人乖乖巧巧的模样，看着她，有点脸红。
老油条赵段示意他倒酒，一边点歌，一边对姜喜说：“你确实也不需要。”
姜喜疑惑的看了眼赵段，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赵段的意思了，几分钟后，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光线让姜喜稍微避了避，然后很快她就看清了外头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向径脸上的表情很冷，他一般都是懒散的模样，完全冷下来时，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上前拉住了姜喜的手，姜小鸡崽哪里反抗得了他呀，还不是只能乖乖的被他搂进怀里。
“你干嘛呀！”她挣扎的衣服差点走光，好在向径眼疾手快的替她护住了。
“我来带你回去。”向径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看来是这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扫了眼一旁坐着的男模，赵段怀里的那个还好，可一旁坐着的这个，算是个什么玩意儿？所以他最后讽刺的勾了勾嘴角：“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男模听见了，无地自容。
这世道是怎么了？自己老公这么优秀，还需要出来找乐子？
向径懒得再看里面这一群碍眼的人，扛着姜喜就往外走。
好不容易将她丢进副驾驶，向径松了口气，这才忍不住批评她：“这种地方是你一个女孩子应该来的吗？”
“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姜喜看了他一眼，很快看着车窗外不看他，“我又不像你，有那么多人陪着。”
向径顿了顿，倒是没有说话了。
这几天，他因为没有带她回去，多少有点心虚，所以也就没有来见她。
可关于她的消息，向径知道的是一点不少，比如今天找来的速度多快啊。
一路上，他的车子开得不算快也不算慢。
向径是第一次来他给姜喜挑的这屋子，在房间里参观了半天，才对姜喜说：“装修会不会太冷清了？”
姜喜赌气没有开口。
向径叹口气，很自然的从她身后环住她：“等我过几天，天天过来，行不行？最近是真忙，向昀那边抓着机会就给我下马威。”
她还是一动不动。
“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行不行，嗯？”他在亲她耳朵。
姜喜本来一点都不觉得生气，甚至不在乎他回不回来。可是向径一到，她反而有点突如其来的烦躁，不想理他。
她知道自己这么不对，他只要遵守那份协议就好，来不来看她，都是他的自由，可她就是忍不住要不高兴。
向径看着她的倔强，心中生出一点点烦躁，他几天当然也在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把她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姜喜跟苏双双比，还是太任性了一点。不够懂事。她是一个需要人哄着的公主，而苏双双则是一个会哄着人的大姐姐。
显而易见，跟苏双双这样的人在一起，会轻松很多。毕竟感情到最后，就只剩下亲情了。
向径想着想着，眼看着就要把手松开，却想起那一个男模，只怕他这一松，她又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幺蛾子，所以最后还是没有动，那双手重新环了上去。
姜喜说：“你不要管我，你去睡觉吧，我自己先气着。”
向径霎时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的手暗示性的在她小手掌上握了握，“一个人睡太孤单了，要不然一起？”
姜喜拍开他的手：“谁要跟你一起。”
向径升起了某些念头的时候，就不会在意她的不礼貌，他只是很随意的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那你将就将就，我有点想法，需要你配合配合。”
姜喜瞪他。
——
……
赵段在姜喜走后，依旧在ktv里面待了好久。
她唱了好多首，最后几乎要精疲力尽。
到最后，嗓子发干，她终于结束。要走时，身后的男模不安的看着她。
赵段顿了顿，耐心的问：“你叫什么名字？”随后补充，“我问的真名。”
男模顺从的说：“我叫夏行。”
他的五官还很稚嫩，大概还没有二十岁。按照赵段的了解，大概是个新人。
赵段笑了笑：“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似乎是有点害羞，但是碍于职业所在，还是点点头：“可以。”
赵段带着他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觉得一阵反胃，猛地蹲下来，开始吐，差点吐到面前赫然出现的一双皮鞋上。
夏行知道面前出现的这个男人，他惹不起，他估计带他走的这位小姐也惹不起。他不想看着赵段倒霉，所以他想也没想就伸手过去接了她的呕吐物。
惨不忍睹。
赵段心头猛地颤抖了两下，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他额头微蹙，却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赵段忍不住对着他笑了笑，尽管她此刻的模样有些难看。
“赵段。”只是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向昀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不要挡着我的路了。”
他眼底有的，才是嫌弃。大概这污秽的一幕，污了向大少爷的眼。
赵段说：“对不起。”
他看看少年：“你新好上的男人？你也下得去手。”
“嗯。”
她只是承认。
向昀眼底似乎有点冷，对他们很不满，抬脚就要朝地上的少年踹去，赵段替他挡住了，最后闷哼了一声。
夏行吓坏了，手捧着不敢动，连忙俯下身来看她。
赵段说：“你先去洗手间。”
夏行听话的走了。
赵段捂着肚子看着向昀：“向先生，我们这些小市民，只是安安心心的出来玩一趟，哪儿又碍着您的眼了？”
向昀只道：“赵段，你这辈子别想好过。”
他并没有多留。
夏行的动作很快，牵着赵段往外走，最后上车时，有些拘束的坐在了副驾驶。
赵段抬抬下巴：“多大了？”
“十九。”他说，“你呢？”
“二十五。”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赵段有些意外：“你父母不担心吗？以后……别做这个了。”
“我没有父母。”他看着赵段道。
赵段想起自己来，她也等于没有父母。原来同病相怜是这样一种感觉。
她笑了笑：“要不然以后，你跟着我吧，我可以当你姐姐。”
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感人，连她这样铁石心肠的人，竟然也被感动到。
……
姜喜醒来时，腰酸背痛。
向径才囤了几天的粮，竟然就让她难受成了这样。
她醒来时，他已经不在。
本来以为向径今天不会回来，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才五点钟，向径的车子就已经停到了她的楼下。
上班回来的感觉应该很好。
姜喜觉得自己在a市这边，也应该找一份工作了。
她正想着，却看见一起上来的人里面，还有一个苏满满，她正缠着向径说话，后者倒是一副不太想搭理的模样，懒懒的应着。
向径看到姜喜后，跟她解释道：“她非要跟着回来，你带着她转一转。”
姜喜吸吸鼻子，她跟苏满满，应该不太合得来。
向径跟苏满满说：“我还有工作，你让喜儿姐姐带着你玩，你们女孩子，共同话题应该比较多。”
他在进书房的时候，很自然的捏了捏姜喜的软肉，这种亲密的动作，让苏满满有点眼红。
她等向径进了书房以后，才不怀好意的看着姜喜：“你知道，向径哥不带你回去，意味着什么吗？”
姜喜顺着她的意：“意味着什么？”
“说明他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玩物，不喜欢你呗。”
姜喜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哦。”
她就让她看看，到底她能气到的是谁，还不是只有她自己吗？
事实上，苏满满的确把自己气到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再说话。姜喜巴不得她可以安静下来，不要再说那种幼稚的话了。意味着什么，有什么关系，向径还不是不喜欢她苏满满吗？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半天，苏满满到底是憋不住了：“喂。”
姜喜一动不动。
“你耳朵聋了？”
她不轻不重的扫她一眼，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这番忽视人的动作，倒是和向径有几分相似。
苏满满突然就觉得有些刺眼，冷笑了一声：“我姐姐要回来了，哦，对了，你认识我姐姐吗？她叫苏双双。”
其实苏满满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苏双双哪里回来得了，她就是想激一激姜喜罢了。
姜喜的脸色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不太好看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姐姐跟向径的关系？”
姜喜冷冷的说：“不想。”
果然气到她了，苏满满很开心，正要说话时，却看见向径走了出来。
彼时她脸上带着喜悦，而姜喜的脸色很难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向径直觉姜喜是那种好欺负的人，当初姜欢的事他还有印象。所以这会儿他直觉是苏满满欺负了姜喜。
向径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姜喜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欺负不是？
可是他也没有那个资格职责苏满满什么，她身后毕竟站着向母。最后他也只是道：“这儿大概不好玩，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向径哥……”
他不为所动。
苏满满只好退一步：“能不能你送我？”
向径道：“我忙。”
他对她总是这么冷漠，这让苏满满的心情很不好，眼睛都红了，最后却也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走了。
楼下的车声再次响起。
向径快步走到姜喜身边，将她上下都打量了一边，问：“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姜喜摇摇头，眼睛微红。
“下次她在说什么，我也不会带她过来。”向径保证道。
姜喜张了张嘴，手握了握，到底没有说出口。
向径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
“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向径道，“在我面前，难道你害怕说错话？”
姜喜道：“她跟你关系应该……还不错，不去送一送他吗？”
“犯不着。向径道，“只是碍于以为老相识对她客气一点，至于她本人，跟我没什么关系。玩都下班了，自然所有的时间都要留给你。”
姜喜垂下眼皮，想起刚才苏满满说的话，不确定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向径。可是她又觉得，她不说，向径早晚都会知道的。为了表明自己不会耽误他什么，她或许应该说出口的。
她挣扎了片刻，说：“刚才苏满满跟我说了一件事。”
“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向径直觉是不太好的话，苏满满这段时间对他抱了什么样的心思，向径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只不过他懒得搭理而已。
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会跟姜喜说出什么好话？
“她说，她的姐姐苏双双，好像要回国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平地一声雷，姜喜似乎看见向径眼底生出了一丝希望，亮晶晶的。她接下来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向径已经往外走去了。
他离开的动作，应该算是非常迅速了。
原来这就是，下班以后，应该陪着她的时间。
姜喜的目光闪了闪，最后回了房。
向径再次回来，是在晚上九点，他似乎是累极了，头发上还有湿漉漉的汗。
他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时，姜喜还坐在床上看杂志。
向径刚刚靠过去，就听见她开口问道：“那个苏双双，对你而言，非常重要吗？”
他一顿，不太想聊起这个话题，敷衍的应：“嗯。”
本来想跟她亲昵的念头，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姜喜说：“向径，你喜欢她吗？”
这个问题成功让向径的脸色变凉了点，不过最后他还是回答了：“不喜欢，她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姐姐。”
向径到底是转身去抱了她一下：“真的只是姐姐，你不要多想。”
姜喜闭了闭眼睛，任由他搂着：“我知道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还是不希望看见你对别人太上心。”
向径微怔，更加紧紧的搂着她。
姜喜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有，这很正常。”向径道，“是不是把你一个人留在外面，你没有安全感？”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好久，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了，一下一下，扑通扑通。
姜喜开玩笑的说：“你的意思，是要带着我一起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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