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离电视台不远,他们打算走回广电大厦，池渺跟在陆易修身边，偷偷地瞄他。
他穿着一件灰色风衣，外套微微敞开,能瞧见里面的衬衫和薄毛衣,下面是条宽松的黑色休闲裤,很不保暖的样子。
遮风的围巾给了她,露出干净白皙的脖颈,走在凛冽的寒风中，看起来十分清瘦单薄。
“陆老师你冷不冷？”池渺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
通常正常的回答都是“不冷”,或者“我没事”,陆易修却是瞥了她一眼，点头道：“挺冷的。”
池渺怔了怔,伸手想取围巾，“那你拿......”
话音未落，微凉的手心落在她的手指上,轻轻地贴着，阻止了动作，池渺茫然的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目光相触，陆易修眼底浮起点点笑意，重新将手插回口袋里,“戴着吧，生病了耽误工作。”
“哦。”池渺扯了扯头顶的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乌黑水灵的眼眸，“但是如果陆老师生病,耽误的工作会更多吧。”
陆易修嗯了声，一本正经道：“我的工作不重要。”
“......”
他们回到公司，室内温度很适宜，池渺抬手摸了下暖和的绒毛，又看向前面的背影，最后裹紧颈间的围巾，低着脑袋把下巴埋进去，弯唇笑了。
“今天必须录完节目配音。”走进电梯后，陆易修嘱咐：“一定要找对声音状态。”
“我知道。”池渺见他心情不错，提了秦越瑶拜托的事情：“陆老师，你平时应该会接广告配音，或者宣传片配音吧？”
“会接。”
池渺连忙道：“你有听说过悦归酒店吗？它是我朋友家的酒店，最近要做一个宣传片，想请你给视频配音。”
陆易修记得悦归，江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先前有邀请过他，他因为周末档期排满，拒绝了。
“听说过，他们有联系我。”
“那陆老师是没有时间嘛？”池渺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陆易修故意沉默片刻，别有深意的回了三个字：“可以有。”
不是有，而是可以有，至于怎么样才可以，需要看小朋友的表现。
池渺答应秦越瑶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语气瞬间软了几分：“陆老师，你有吃早餐嘛？”
“没有。”他不爱吃早餐。
电梯到达办公室楼层，她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讨好道：“我请你吃早餐吧。”
陆易修低眸望过去，“只是请早餐？”
池渺立马表示：“其他的也可以。”
“进去放包打卡。”陆易修朝办公室的方向扬扬下巴，“我们去公司外面吃。”
“好！”
池渺飞快地打卡签到，放下包包又跑出来，看见陆易修对面站着的是陆封，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自从上次在配音间，陆易修说出“因为他喜欢你”后，池渺总觉得心里膈应，见到陆封就会绕道走，生怕碰见。
“陆封老师。”她硬着头皮过去打招呼。
陆封神色如常的颔首，接着道：“年底北京的活只能你去，是前年你采访过的李老师，你对他比较熟悉。”
“具体是哪天？”
“这个还需要看李老师的时间安排，到时候我发给你。”
“好，可以。”
陆封看了眼旁边的池渺，站在陆易修斜后面，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低垂着眸子在弄围巾，能感觉到小姑娘和他的关系似乎更亲密了。
“姚今妍的节目录完了吗？”陆封忽然问。
池渺手上一顿，陆易修点头：“录完了。”
“江城电台的当家花旦，完全是看你面子才肯来的，你记得请别人吃餐饭。”
“我知道。”
“池渺。”陆封叫她名字时，声音变得柔和许多：“楼上在彩排元旦晚会，沈良懿老师和柳荷老师主持，实习生都过去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他说的两位老师是江城电视台资深前辈，池渺非常想看，但没有马上答应，带着询问意味的望向陆易修。
他见状扬唇笑了笑，像是护崽般往前迈半步，直接回绝：“池渺今天要录完节目配音，没有时间。”
“配音可以下午录，彩排上午就结束了。”
“稿子可能会录不完。”
“两位老师难得主持，她缺席会遗憾的。”
陆易修和陆封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盯着彼此看了半晌，陆易修率先开口：“有道理，那你跟着陆老师去吧。”
池渺懵懵地问了一句：“那早餐呢？”
陆易修伸手摸摸她脑后的长发，温柔道：“下次再吃。”
池渺对于他表现出来的亲昵动作，没有很大的反应，应声道：“好。”
陆封看到这一幕，心里微微有些惊讶，面上只是不动声色的略一颔首，转身往楼上走。
等走远后，他问道：“你来实习一个多月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池渺与他保持着半臂的距离。
“这半个月好像都没有见到你，还是在录新闻吗？”
“没有，我在跟着陆老师录节目。”
陆封点点头，在进演播厅之前，停住脚步，“你和易修以前就认识。”
他的口吻十分平静，唇角挂着笑，云淡风轻的将这件事讲了出来，池渺顿时紧张的心跳都在加速，来不及做过多的反应，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进去吧。”陆封伸手推开演播厅的门。
这间是电视台最大的演播厅之一，里面工作人员正在布置会场，池渺跟在陆封后面，回想着他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问她要不要换位实习老师，问她为什么只喊陆易修陆老师，大概是已经看到了陆易修朋友圈的内容。
“池渺。”陆封喊她。
“嗯？”
陆封朝前面扬下巴，“去帮帮忙。”
“好。”池渺走到程语薇旁边，帮她搬设备。
“诶，最新八卦听不听？”程语薇在她耳畔小声地问。
池渺悄悄点头：“你说。”
“就是那个姚今妍，美女主播，前段时间不是来我们台录节目吗，结束后不肯走，想找陆老师吃饭，被他给拒绝了。”
程语薇又道：“还有还有，柳荷老师被官方爸爸给挖走了，马上会去北京工作。哦对，沈老师和前女友分手是因为被绿了，那个女生真是不长眼啊。”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池渺不免觉得好笑，她简直是电视台的八卦女王。
“咱们搞传媒的，当然要有点敏感度啦！”程语薇的神色很是骄傲，“我呀，还找到了陆易修老师在微光电台上的作品，微光是一个很大的叙事类电台，你可以去听听。”
池渺听微光六年，现在听见别人给自己安利它，一时哭笑不得。
“池渺，语薇。”陆封走过来，又叫其他的实习生，“待会儿中午出去聚餐，在部门的老师都会去。”
“好的。”
陆封视线落在她身上，微微一笑，转身又去忙了。
元旦晚会的彩排比想象中无聊，两位老师仅仅是走一遍主持流程，池渺坐在前排，偷偷拿出手机，打开微光电台，翻最近的节目列表。
翻到下面时，她的手指忽然停住，盯着屏幕上的节目标题。
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姚今妍的声音很耳熟了。
微光电台的主播，阿妍。
池渺和陆易修相熟是因为微光电台，复读最艰难的时期，也是依靠电台撑过来的，它就像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现在有第三个人窥探到了这个秘密。
她摁关手机，心里像是有东西堵着似的，闷闷的，透不过气。
彩排结束，所有实习生和老师往外面走，程语薇撞撞她的手臂，“陆老师知道中午要吃饭吗？你记得和他讲。”
池渺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餐厅选的是电视台附近的一家菜馆，刚巧有个大包厢，能坐两桌人。
陆易修上午在忙工作，结束后同事喊他，说实习生发消息，中午一起吃饭，他滑开屏幕，并没有收到池渺的信息。
刚进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池渺身上，她坐在陆封和程语薇的中间，双手握着玻璃杯子，正在发呆。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池渺朝这边看过来，只淡淡的瞥了眼，又连忙收回去。
陆易修皱皱眉头，坐到另一桌上。
“易修，来来来，坐这里。”同事喊他。
“我坐对面吧，免得影响你们喝酒。”陆易修笑着说，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这里刚好能看见池渺。
“这个很好吃，你尝尝。”陆封夹了两块肉，放进她的碗里。
池渺连忙道：“谢谢。”
“要再加点饮料吗？”
“不用了。”她扯着唇角笑笑。
池渺本来只想快点吃完这顿饭，但对面投来的目光让她压根忽视不了，放下筷子，去了洗手间。
刚从里面出来，被人握住手腕，拉到旁边的拐角处，池渺抬眼看见了陆易修沉沉的一张脸。
“陆封对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池渺侧过脑袋，别开他的视线。
陆易修能感觉的到池渺态度上的变化，小朋友这段时间和他的相处模式有点像五年前，会撒娇，会娇嗔。
明明上午还想讨好他，让他帮忙，跟着陆封看了场彩排，又突然变了脸。
陆易修看见她对陆封笑的样子，气都气饱了，哪还能吃得下饭，她一走出包厢，就连忙找借口跟了出来。
“他喜欢你，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陆封老师是不是喜欢我，我不清楚。”池渺重新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不过姚今妍是真的很喜欢陆老师啊。”
陆易修愣了两秒，随即扬唇笑起来，又逼近了一步，：“吃醋了？”
池渺推开他，语气平静：“她是微光电台的主播。”
“是的。”
“你告诉的她微光？”
“嗯。”
池渺狠狠地瞪着他，转身就想逃，又被他给拽回来，轻轻地抱入怀里，叹息般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明明希望我说不是的。”
池渺鼻子一酸，声音软糯糯的：“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微光？”
“我什么都没有告诉她，是她在微光听见我的节目后，自己去找了负责人。她是江城电台的，很容易加入。”
半晌，池渺哦了一声。
“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陆易修松开了些，看着她道：“眼睛都气红了。”
池渺不好意思的挣脱开拥抱。
“现在能告诉我，刚才陆封对你说了什么吗？”
池渺不说。
他在耳边不停的问。
池渺不耐烦地道：“你就是个前男友，少管我！”
陆易修被吼的满脸笑意，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那我重新追你——”
“等你心情好了，记得让我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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