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在洛神府已经等了许久,觑看着堂上的沉香燃烧殆尽,而他的神姐姐还是没有露面,渐渐按捺不住心头焦虑,皱眉问道:“金童子,我姐姐到底在不在家?这都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金童子虽然健谈,可是到这个时候也无话可侃,只讪笑道:“嘿嘿嘿~~在啊,娘娘当然在的,不然让小舅舅你在这里等什么呢?”
陈义山霍然起身道:“不行了,我等不及了!颍川家中委实有急事,若回去晚了,肯定要出天大的篓子!姐姐既然不肯出来,那我就进去找她!”
金童子慌忙拦住,道:“娘娘说了,南岳神君那档子事她早已经摆平了,根本不足为虑!小舅舅你急什么?再说了,娘娘现如今是在内室更衣换装打扮的,小舅舅过去怕是不大方便吧?”
陈义山冷笑道:“姐姐之前梳洗打扮的时候,也没有背着我!而今又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休要拦我!”
金童子抱住陈义山的胳膊,“嘻嘻哈哈”贱笑道:“哎呀小舅舅,我的好舅舅,稍安勿躁,再略等片刻。”
“你起开,我心神不宁,总觉得你跟清络在搞什么幺蛾子!”陈义山变了脸,拂袖一挥,把金童子甩开,大踏步就往内室里进。
金童子立刻扑倒在地上,抱住陈义山的双腿,一边死活不放,一边高声叫唤:“哎呀呀,小舅子打小外甥了啊!”
陈义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松手!谁是你的小舅子?!”
“就不松,你打死我吧!”
金童子不等到洛神娘娘回来,哪里敢放手?
他是蛟龙一族,力气本就巨大无穷,再加上修行的时间也不短,道行其实极高,双手环抱陈义山的双腿,就如金刚铁箍一样,牢牢的把陈义山铸死在了地上!
陈义山挣了挣,竟挪不动分毫,心中暗想:我要是不下死力,还脱不开这无赖货的束缚,可真要对他下死力大打出手,那还不出事么?
无奈之下,他冲着内室喊了一声:“姐姐,小弟等你不及,暂且别过了!”
低头又喝道:“金童子,你放手吧,我不去内室找姐姐了,我要回家!”
金童子笑嘻嘻道:“好不容易见一面,还没喝酒呢,就不让你回家。”
陈义山恼怒起来,喊了一声:“蓝羽!”
“叽!”
“啄他!”
“喳!”
蓝羽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也看的焦躁,更恼恨金童子嬉皮笑脸贱兮兮一副无赖相,听见陈义山吩咐,立时一个俯冲飞落,朝着金童子的后脑勺“咄”的一下猛啄!
“嘁,一个没脱化人形的小雀儿值什么,还啄——哎呀!”
金童子本来是没把蓝羽放在眼里的,心想着她道行浅,妖力弱,啄一下能有多痛?却没料到,对方一嘴下来,竟痛彻心扉,直接疼的他原地跳起!
“啊啊啊啊~~疼死我了!”
金童子惨叫声中,手不觉松开,陈义山早甩开大步,径奔内室去了。
“清络,清络!”
金童子连忙呼喊,玉女清络应声而出,拦在门口,伸开双臂,挡着陈义山不让入内,笑吟吟问道:“仙长,你干什么呀?娘娘这会儿还没穿好衣服呢。”
陈义山恼怒道:“你,你们——”
话还没有说话,突然间袖中传出“啪”的一声脆响,好似什么东西碎了一样,惊得陈义山一怔,慌忙取出袖中之物来看——
呀!竟然是那枚龙形玉符!
是洛神姐姐送给他的保命信物啊!
打颍神的时候,他交由雨晴捏碎过一枚,而后,洛神又送了他一枚……
怎么会无缘无故碎了呢?!
陈义山呆滞了片刻,忽然间心有所感,脸色瞬间煞白,他伸手抓住清络手臂,厉声喝道:“闪开!”
一把扯开清络,迈步入内,撞开屏风,抓下珠帘,撕掉帐幔,但见内室空空如也,哪里有他洛神姐姐的身影?!
“你们老实告诉我,姐姐究竟身在何处?!”
陈义山双目血红,冲出来,杀气腾腾,恶狠狠的扫量着清络和金童子。
金童子和清络也吓傻了,哪里还敢不说实话?
“娘娘她,她去颍川郡了,说是要亲手杀了猪婆龙一家老少,要,要我们两个拦下小舅舅你,千万不可放你走,等她办完正事回来……”
“你们简直是蠢不可及!”
陈义山惊怒交加,又气的手脚发抖,指着金童子道:“姐姐眼下定然是遇到大危险了!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看你们两个怎么办!蓝羽,走!”
一声呼啸,陈义山摄住蓝羽,破水而出,“哗啦啦”声响中,早已化作白芒,冲天离去。
金童子跟清络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
“清络妹子,咱们两个怕是闯祸了,娘娘大概凶多吉少,我们万事难辞其咎……你看家吧,我也去颍川!”
清络慌的六神无主,只嚷嚷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算了,此去凶险,你道行尚浅,还是留守吧。”
金童子摆摆手,摇身一变,现出本相来——花白颈,双短角,金背赭胸,侧身五彩光芒闪烁好似锦缎,四爪筋骨狰狞犹如铁锚,尾生倒长刺,目间耸甲瘤,六丈多长的身子摇摇摆摆,瞬时便出了洛水,按动风云,咆哮一声,恍若牛嗥,迅速的升腾高空,奔南面去了。
洛水之中,一干虾兵蟹将惶遽不已:
金童爷爷怎么现了本相?
出什么大事了么?
……
颍川郡颍阴县这边,南岳神君以天南离火罩收了洛神娘娘,结束战局,江神、洞庭湖神等都来恭贺:
“神君霹雳手段,降服恶龙,令我等钦服!”
“恶龙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死也活该!”
“就把她烧成灰烬,以儆效尤!”
“神君兄算是替令妹出了一口恶气啊!”
“……”
却听颍水中波涛翻滚,轰然作响,惹得诸神闭嘴侧目,江神也连忙运神目去看,片刻之后,讶然说道:“神君,那老鳖要反潭了,怕是一座山峰压不住他,力气可当真不小!”
南岳神君点点头,说道:“他坠入水中,本就得势,再加上深水浮力甚大,有托山之利,那厮想要脱身,倒还真是不难……本君再加一道神力镇下吧。”
当下,神君默念神咒,捏定法诀,屈指一弹间,早有神力落下,叠加在山体幻象之上,颍水河床淤泥中,老鳖怪叹息了一声,再难挣扎,那波涛翻滚的水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空中,洞庭湖神看的真切,忍不住讥笑道:“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一个小小的鳖怪,也妄想能在神君面前翻起什么浪花来,自寻死路!”
“好一句池浅王八多啊!不晓得你又是哪里来的腌臜东西?!”
一道怨怒的神音陡然传来,南来诸神陡觉空中神威压迫,慌忙凝眸去看,但见一个驼背秃顶的黑衣黑脸老者,倏的现身。
“大河神?!”
江神悚然一惊,腔子里的心砰砰乱跳,暗呼道:“来了!这老龟,终于还是来了!”
南岳神君也是眉头深锁,忖道:“到底还是惊动了大河神,惹得风云又起啊……”
刚要拱手见礼,却见高空中仙风呼啸,天雷滚滚,金辉紫雾交相辉映,一道仙音轰然作响:“我小兄弟何在?!”
诸神急看时,却见是个长须长发青袍客,仙风鹤骨踏云疾行。
“海外真仙?!”
南岳神君心神一凛,惊愕无比,江神、洞庭湖神等众也骇然相顾。
怎么还惹来了个大仙?!
他小兄弟又是谁?
南岳神君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手下司山神官嚷嚷道:“神君快看!”
诸神循声望去,但见北方天际祥云涌动,瑞霞千结,神光潋滟,雾霭蒸腾,一股更大的神威铺天盖地压迫下来,惊的南来诸神无不骇然变色!
就连南岳神君也忍不住心头一颤:“这又是哪个大神驾临,竟有如此恢弘的排面?!难道是他?不,不会!他多少年都没有出山了!”
“嘿嘿~~热闹,真是热闹,老夫这次出山出的是时候啊。”
但听一道神音天落,在落落余晖中,有一位老者飘然现身,内衬黄锦长袍,外披黄纹裘,头戴黄玉太乙冠,腰佩神宗阳和印,脑后金光绽放,涌动香火无边,虽不怒而自威,即便隔着老远,却仍然唬的衡岳麾下众山神、洞庭湖麾下众水神以及江郎浑身颤栗!
南岳神君头皮发麻,苦笑道:“中岳兄,真没想到,连你的神驾也惊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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