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宗吟姻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死的。
胡九爷听她提起这个,刚毅利落的五官都稍变了一下,长叹了口气:
“惨得很。昌南王府阖府被诛,昌南王妃白绫自缢……”
“昌南王妃自杀了?”苏蜜心惊肉跳地打断。
所以,宗吟姻是自杀的?
“嗯,丈夫被诬谋反,身为妻房,就算不死,也没好下场。自杀,对她来说,或许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再问不下去了,心头难受得紧。
脖子上的肌肉也像是有一条绳索在一寸寸收紧。
快呼吸不过来了……
好像自缢的是自己。
可能是因为宗吟姻与她有着相同的血脉,也可能是她在梦里见过宗吟姻两次,已算是半个熟人了。
宗吟姻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自杀的?
是因为丈夫出了这种事,实在没办法,才被逼上绝路?
胡九爷察觉到苏蜜的反应:“苏小姐,没事吧?”
霍慎修坐过来,手掌覆在她后背上,能感受到她的身体竟在剧烈颤抖,脸色一动,不动声色地轻拍着,俯下头颈,沉声:“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
苏蜜在他大手的安抚下,情绪稍安定,抬起头:“没事。”
又看向胡九爷,抱歉道:“不好意思,让您笑话了。”
胡九爷有些不明白地看一眼霍慎修,不太懂苏蜜怎么听个几百年前的事儿还听出真情实感了。
霍慎修也没瞒着他,说:“昌南王妃是当时的太傅嫡长女,也是蜜蜜家族的祖辈。”
胡九爷啊了一声,差点没站起来,呆呆看向苏蜜:“苏小姐你是……宗家的后人啊?”
总算明白为什么苏蜜问昌南王的事了。
苏蜜点点头:“不瞒您说,其实我也是刚刚找到家人。”
胡九爷看着苏蜜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敬重:“难怪你反应这么大。不过,据我所知,昌南王谋反的事,宗家这个姻亲倒是没受什么牵连,或许两府走得并不近吧。宗太傅是皇子老师,昌南王许是也当过他的学生,后来又将女儿嫁给了他,这关系算是很亲厚了,这样也能逃过一劫,也算是你们宗家福泽深厚了,所以,苏小姐宽心吧。”
苏蜜已经缓过来了,听了胡九爷的话,神色稍宽慰,又试探:
“胡九爷,我们宗家和京州赵家一直世代结姻。据我所知,昌南王妃当时也和赵家公子有过婚约,也就是赵初礼。但后来却嫁给了昌南王……其中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赵初礼才会诬陷昌南王?”
胡九爷喝茶的动作戛然一止:“哟,原来还有这一茬啊。那就不知道了。”
苏蜜当然也预料到这个回答。
这种几百年前的事,只能通过边角余料推测出来一点大概。
想要知道百分之百的全貌……
除非是晋朝来个经历过的人告诉你,不然是难了。
至于姻缘闺阁、情爱恩仇那些后院事,就更是不可能那么明晰了。
怕是只能埋葬在百年的尘土长河下。
她平息了心情:“今天谢谢胡九爷了。”
……
两人留胡九爷在别墅这边吃了个便饭,又聊了会儿,才送胡九爷离开。
目送胡九爷的林肯离去,苏蜜站在门口,脑子里还在想着胡九爷说的每一笔信息。
现在,大概能了解赵初礼、宗吟姻和昌南王之间的大概恩怨了。
赵初礼和宗吟姻本是一对未婚夫妻。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的婚约解除了。
宗吟姻嫁给了赵初礼的好友昌南王。
然后,赵初礼诬告昌南王谋反。
昌南王被赐死,宗吟姻自尽,昌南王府阖府俱灭。
而赵初礼诬告之后,自己也不明原因暴毙。
可是,这些和几百年后的宗律,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宗律会对着自己喊宗吟姻的名字呢?
百思不得其解。
“还在想宗吟姻的事?”
身边的霍慎修忽的打破静寂,凑到她耳边。
苏蜜回过神,点头。
他见她巴掌小脸有些犯愁,抬起两根指腹,在她太阳穴上揉着: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监控音量有限,谁都没法百分之百肯定你哥哥真的是喊宗吟姻的名字,可能谐音而已,我们误解了。”
他不想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弄得这小女人心神不定。
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告诉她宗律那天在病房里握着她的手的事了。
不然她也不会去查看监控,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弄得整个人疑神疑鬼。
……
当天,两人在别墅这边过夜,
因为款待了胡九爷一天,苏蜜很累了,早早就睡下了。
霍慎修也没闹她,去书房处理一些这段日子积蓄下来的公务。
安静的卧室内,沉沉睡去的苏蜜皓腕上碧绿色的手镯在昏暗中莹莹一闪,宛若萤火虫。
……
苏蜜再次入了梦。
这次,是在一个庭院深深的高宅大院里。
却不是在太傅府。
显然,这里,比宗家的太傅府更华丽奢侈。
僮仆三千,玉楼高阁,太湖石堆砌的假山穿插于锦绣花园中。
奢华贵气,堪比皇宫,又让人疑似身在九霄。
她看着捧着珍果美酒经过的华衣下人,再看看大宅屋檐上的琉璃瓦,大概能猜到身在何处。
晋朝除了皇室,再无人敢用琉璃做屋瓦。
这里,显然不是皇宫。
所以……难道是昌南王府?
正这时,她听见斜前方的一座院子,门口传来个男子的声音:
“赵公子,王爷在里面,请进吧。”
她循声走过去。
只见赵初礼一身雪白便衣,站在院子外,英俊的脸庞冷漠。
露出的手掌、脖颈皮肤和额头和脸颊处还有没痊愈的疤痕,像是受过什么伤,还没痊愈。
整个人也比先前寺庙梦境里看到的,要瘦一大圈。
得了同意,抬腿跟着那长随进去。
苏蜜赶紧跟在赵初礼后面。
院子里是个红瓦厢房。
长随带着赵初礼进去。
苏蜜跟在后面,一起跨进屋子,看得出这是个富丽堂皇的书房。
长随低声:“王爷,赵公子来了。”
说罢,掀开帘子。
隔断后,书桌前方的地上,铺着猩红色西域华毯,上头的仙鹤香炉寥寥升起龙涎香。
书桌后,一袭乌发束冠的紫袍男子手持一本《兵鉴》,坐在圈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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