悫太后只觉脸上有什么滑过似的,一道凉意从坑洼的老脸皮滑至后脖颈的皮肤。
像极是被鰼黏身、滑过那般,引得她一阵恶寒涌上了天灵盖——
“嘶……啊……”
“这是甚么!”
“呀,祖母太后,小青很喜欢您,跟您顽的啊,不怕不怕。“谢长泰两只清澈纯真的眸子,笑得月儿半弯的,朝悫太后摇了摇手,哄着她莫要害怕。
而那闪电般迅速的青色影子,朝目标咬了一口之后,便逃之夭夭。
常青公公不经意对上悫太后的脸后,被眼前一幕吓得龇大着瞳孔,颤抖着手指,指着悫太后脸颊左下靠着耳边的皮肤,惊惧地尖声道,
“啊,太后、您,您的脸!”
所见,竟是突兀出现两个婴儿指甲盖大小的小点儿,肉眼能见那小孔还在冒血珠子呢!
南荷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儿腿软直跪了下来。
好不容易强忍着,被吓破胆要软下身子的不适,南荷鼓着勇气,朝悫太后说出道,“太后您脸上流血了!”
闻言,悫太后下意识才惊觉,自己脸颊竟是有些麻麻的刺痛,抬手抚过痛处,掌心凑前一瞧,竟是一摊鲜红的血迹!
“啊!”
“天杀的!”
当即,见其端着‘庄严’‘慈祥’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似要吞噬人的鹰隼般的眸子,呲得跟牛眼般的大,竖目横着一脸无辜的谢长泰,
指着她吼出声来,“你是故意的!”
谢长泰心暗叫不好。
早就做好了退路,在悫太后伸出‘爪子’要抓自己的时候,那小身板已是一溜烟地退至懿太后身后,以寻求她庇护。
谢以禃挺身挡住了悫太后吃人的目光,将妹妹护在身后。
谢长泰躲在二人身后,胆子也壮了壮,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小脑袋来。
看似无辜,眼底却是毫无掩盖的幸灾乐祸,听其道,
“小青肯定是太喜欢祖母太后了,不然小青不会对祖母太后如此的‘亲热’。”
眼见凶狠的悫太后要扑向自己,谢长泰又气人不偿命地迅速补了一句,道,
“小青喜欢甚么,都爱咬上几口,祖母太后放心,小青没毒,它就爱顽了些,祖母太后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青计较哦~”
这句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感觉自己被小人儿耍了一道,悫太后一口老血堵在喉间不上不下!
被气得一张老脸都扭成了酱紫色,见她粗喘着气儿,怒目横向一旁,跟呆子立着不动的一众奴才,吼声,
“都愣着在做甚么!还不把这小畜生给抓起来!”
“还有那只孽畜!都给哀家找出来!哀家要炖了它!”
见悫太后发了疯似的,宋珠儿心头一紧,护着懿太后等主儿,横在了要扑来抓人的常青公公的面前,
阻止他道,“你等敢动手,以下犯上!”
被宋珠儿怒目拦住,常青到底还是忌惮着阴狠暴戾的泰雍帝,不得不回头请示了悫太后一眼。
悫太后此时被气得七孔生窍,连脸上的伤都顾不得。
见常青那狗胆子,半点事儿都办不好,她一掌就把他拍开一边,“滚一边去!”
瞧她目露凶光,直至走到宋珠儿的面前,抬手一巴掌又是把人偏一边。
宋珠儿扑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珠儿!”
懿太后疾呼了一声。
受重创的宋珠儿艰难地爬了起来,死死地抱住了悫太后的腿儿,“太后不能伤了主儿!皇上还在呢!”
宋珠儿这一警醒,悫太后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烟罗、绛绡等女婢得以挣脱钳制,死死地护在了懿太后身前。
“好好好!你等忠心奴仆!”
“给哀家通通都拉去杖毙!”
悫太后宽袍一挥,指着宋珠儿等慈宁宫的奴婢太监,下令将人通通处死之。
“姐姐这是要将气都撒在无辜的奴才身上?”
“这小畜生竟敢伤了哀家,妹妹若是想要自保,便把她交予我手中,我自是放过你等奴才!”
“这事罪不在长泰身上,姐姐又何苦为难一孩儿?”
“为难?哀家可瞧见,这小畜生同那孽子一般,生来就是哀家的克星!有她在,哀家便是没一日的舒坦,妹妹如今是自身难保,还妄想与哀家讲甚么道理!”
悫太后直逼向懿太后——
瞧着这些年,懿太后过得比自己称心如意,连脸上的肌肤,也保养得如此的细滑紧致,竟是如同婴孩那般细嫩光滑、半点瑕疵都不见。
简直是如玉如瓷!
悫太后恨不得挠花眼前这张,勾得先帝与自己离心的妩媚子脸!
“妹妹啊,你心如菩萨,不忍杀生。即是心疼奴才,又是心疼儿孙,倒不如,哀家替你选择吧。”
悫太后突然平静了下来。
想通了。
要懿太后折服、痛不欲生,最不过就是把她最在意的东西摧毁!
“让哀家好好想想。”悫太后伸手轻敲桌面。
那金色护指一下一下地落下,似敲打在懿太后的心底深处。
“不如,就珠儿吧。”悫太后盯着被懿太后护在身边的宋珠儿,阴仄仄地道了声。
“祖母太后!”
这时候,谢以禃站了出来,朝悫太后行了一宫礼。
有了‘前车之鉴’。
悫太后下意识地忌惮、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这才挑起凤眉,冷声讽刺道,“你又有何招,想要戏弄哀家?这求死也挺别出心裁!”
那孽子的种,她可半点都不敢小瞧啊!
都是该死的玩意!
悫太后心里不断地忿忿咒骂。
却也不得不承认,谢夙秉与傅令曦生下的种,就没一个是孬的!
三个都是龙姿凤采,且憋着一肚子坏水!
还因母胎是世上难求的风骨胎体,他们一出生便不是平庸之辈!
反观自己的皇儿皇孙。
哪个不是被厉氏这贱人压了一头!
想到这里,悫太后觉得好不容易被自己压下的那口老血,又见涌了上来……
“祖母太后,妹妹年纪小记性差,这小青竹蛇并非完全无毒,而是被它咬伤,若不动怒不动气的话,在尚短的时辰,若救治及时,便不会对身子造成甚么损伤。”
闻得谢以禃话中有话,悫太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兆涌上心头来——
“你,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闻言,谢以禃又是对其行了一礼,道,“祖母太后这会是否察觉,两眼视力有些模糊?”
“呃、”
这不提还好。
经谢以禃这么一问,悫太后真感觉到两眼昏花,目中的景象都似在天旋地转,“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对了。”
见谢以禃画风一转,一双酷似谢夙秉的凤眸一凛,冷声对身后的奴才,斥道,“你等奴才还不快快带祖母太后宣太医!若是救治延误,小心你等奴才的项上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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