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日的早朝极为安静。
弘治帝已经落座金台,百官也已经到齐。今日不是大朝,但在京官员能走的都来了。唯独缺太子一人。太子缺席了上朝听政!
昨日太庙遭雷击,随后火光冲天。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的官员们群情鼎沸。这又是一个可以上书劝诫弘治帝纠正错误行为的好时机。
去年的清宁宫灾之后,弘治帝召回大部分的镇守太监。昨夜事出突然,他们还没商量好达成何种目的,又发现太子无故缺席朝会。年轻需要功绩的言官们像打了鸡血一样。
谁知道一上朝,还没等百官奏事,弘治帝让李荣先提了昨晚的事。
“磁石、和铁丝容易召来雷电。太庙的雷击乃人为。”李荣让锦衣卫把太庙发现的巨型磁石搬到奉天门。
李荣的话弄懵了满朝文武。
“哼!老天爷打雷还能有造假?”胡御史满含讥讽的轻哼了一声,“皇上也想来一次指鹿为马吗?”
这群阉贼一定是怕继续被限制权力,才找了荒唐的借口出来。
李荣向胡御史拱拱手,抬出了能让人飞天的朱厚照增加说服力。“太子爷说,他也可以在大明门给大家表演一次引雷术。胡大人如果还不信,太子爷可以派人在您家里的屋檐装铁丝、院中放磁石。”
一提太子,碰过几次软钉子的胡御史态度放软。
他梗着脖子嘴硬地道:“试肯定要试,但肯定不是在自家。”太子说的话乍一听荒唐,实际上还真没说错过。胡御史可不想让自家遭雷劈。
“可有找到主谋者?”首辅刘健沉声问。那人一次次地搞事,动静越来越大,皇上也该下狠手惩治了。
李荣欠身说道:“东厂已经查清,司礼监太监韦泰假借给清宁宫院子放置奇石,把磁石运进了皇宫。”
“韦泰为何要如此做?背后受何人指使?”刘健厉声问。
李荣请示了弘治帝,弘治帝点点头,李荣再道,“据韦泰交代,乃是岐王。”
弘治帝因为两京粮食丢失的事申饬过岐王,听到是岐王,百官们反响不大。他们最多奇怪弘治帝怎么没把罪名套在兴王头上。
李荣连声叹息,悲叹一声,“韦泰勾结岐王欲行不轨。昨夜趁着太庙起火,韦泰使人放出宫里2189名犯人,指使犯人围杀太子。列祖列宗保佑,太子爷只是得了风寒,并未受伤。2189名犯人全部伏诛。敢问诸位大人,岐王何罪?如何处置?”
刘健失声喊道:“什么!”
李东阳往詹事府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看到杨廷和的人影。他收到消息昨日杨廷和在宫门落锁前进宫,一直没有出来。太子不会出事了吧?应该不会!太子如何出事,弘治帝不会如此平静。
谢迁心神剧震。除了惊讶宫里昨夜的惊险,还诧异没有提前收到一点音讯。
英国公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大家都和谢迁一样,都不明白昨夜宫里发生大事他们竟然连一条口信都没收到。宫里,变天了啊。
身兼宗人府宗令的英国公表态:“故意损坏太庙罪不容赦,应把岐王全家押回京师。”
在严惩岐王这一点上,百官达成一致。
甚至有官员落井下石。
礼部尚书徐琼气愤地出列:“岐王远在藩地,是如何勾连韦泰?宫中动乱不是一个韦泰能挑动的。宫里必定还有同谋,请皇上彻查!”徐琼就差说出宸太妃、雍王的名字。
徐琼的小妾是张皇后的庶出姑姑。徐琼开口,机灵的官员猜测是弘治帝的意思。他们争先恐后在朝堂上发言,纷纷要求严惩宫里的同谋。
“今日伤害太子,他日定会伤害皇上。皇上不可不察!”
“雍王年满18,为何还不就藩?”
“兴王、岐王、雍王乃一母同胞。臣建议一同调查三位王爷。”
“……”
弘治帝见火候差不多了,抬了抬手,制止官员们的话头。“这事交给东厂和宗人府来办。说说今日会试放榜的情况。礼部可做好准备?”
每一科的放榜当日必定让朝野内外瞩目。然今日的朝堂,官员们的心思都不在会试上。他们想要知道更多昨夜的事情,奈何弘治帝并不准备把家丑公之于众。
“回禀皇上,一切安排就绪。”徐琼年纪大反应有点跟不上,经过右侍郎傅瀚的提醒,他才慢了一拍做出回答。
“殿试安排在三日后。今科进士会先到各部轮流学习三个月。各部缺人,从进士中挑选。如果人手还不够,安排国子监的监生做些吏目的工作。”弘治帝没有与内阁商议,乾坤独断了一回。
近来跑到弘治帝面前求情,希望赐子孙监生身份的官员越来越多。京察罢免了很多官员,六部里空出了很多位置。他们希望能帮子孙从今科进士手里抢走几个好官位,最好能留在京师。
弘治帝满足了他们部分的要求。在朱厚照的影响下,弘治帝越来越不愿意给监生授官。
这下连刘健都忍不住皱眉头。他替孙子求了一个监生的身份,如果监生只能做吏目,他有何苦替孙子求?地方上的小吏还能狐假虎威一把。京师的达官贵人太多,在京师当小吏的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唯恐当了别人的棋子。
“哒哒哒!”
早朝进行了一半,朱厚照头上包了厚厚的纱布,在杨廷和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出现在奉天门。
弘治帝惊起,三步并做两步上前焦急地问,“照哥儿脚怎么伤了?”昨日只说照哥儿额头被砸伤,不知道他的腿还伤着了。
朱厚照瞧见弘治帝眼中真情流露的关心,心下微微一晒。
“父皇,孩儿也是回宫后才发现的。估计是跳水的时候磕碰到了。刘御史建议休息一……十天半个月。”朱厚照怕皇帝爹担心,主动把日子缩短了。
弘治帝朕心疼地道:“那还不快去休息。”
“孩儿,孩儿是来向父皇要赏赐的。父皇当着很多百姓的面,承诺过只要孩儿能上天,您就答应放孩儿去草原骑马。”朱厚照老调重弹。
弘治帝嘴角一抽:“京师郊外也有草原。”
“父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原来兵部的养马场不是已经归入照哥儿的名下了吗?”
“父皇要食言?”
弘治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然不能食言,他头疼地道,“照哥儿可以换个要求。”
“请父皇将河套地区赐予孩儿,作为孩儿的王庄。”朱厚照狮子大开口的时候还不忘给刘健去了个眼色。
刘健为了救吴昊,欠朱厚照一个人情。到了该还的时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把河套弄到手,他才能养得起整座皇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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