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龟武为难作答之际。
高洋道,“这样吧,这里地形不错。正好我也有些感悟,你且护法。待我修炼一会再说。”
龟武搓搓手。残暴归残暴,雇佣这方面,蛮讲诚信。最多辞职不干,决计干不出反噬之事。
高洋没去别地,直接就在那浑身喷火的魔像脚下,打坐调息。
龟武又坐在一座矮峰上,双脚悬空,一荡一荡。
眼睛径是盯着高洋。
倏然间,他察觉雇主身上升腾起一股与山戎族颇有异曲同工的气息。
欲待详加探究,又似是而非。
反手摸摸脑壳。
满头困惑。
族里的秘传魔技,俺都没学全,难道被雇主学去了?
他那知道,高洋正趁热打铁的修炼法天象地大神通。而所谓的山戎族秘传魔技,自是比也不能比。
神通口诀开篇曰:“寰宇众星列布,诸界循环,万物复始……皆有一定的运行准则和规律。此般种种,统称为道。欲行道,必与自然万物互生感应,穷天地之变,贯合相通,至变化之极,方可法天象地,造化斡旋。”
及至此时,高洋恍然。
所谓法天象地,不是要自己变得与天地一样大,而是胸中有容,脑海自现,如此举手投足,无不如同天道亲临。
当然,身躯变大,仅属于大神通的入门术,也是在天成象,在地成法的基础核心。
由于泥魔的法则核心襄助,同时魂海内道种又不知汲取了什么外来魂力,很快长出了第六枚道叶。
于是高洋把初步入门的法天象地神通暂时镌刻在第六道叶上。
就在他缓缓睁目,运功结束。
龟武依旧愣愣地看着,脑海百思不得其解,雇主怎能溢散我山戎族气息。
感觉决计没错。
莽莽上苍,呼喝风雨,挥斥雷电,底下有座大山懵懵懂懂,面对那无垠星空的无穷神秘,终有了一丝开悟。
不知为何?
在高洋修炼法天象地之际,龟武心头浮现起了本族始祖的传说。
茫茫然,自己成了始祖,雇主成了上苍。
想到这里,他嘴里呸呸。
心说,森罗小子焉有资格成为上苍?简直胡说八道加胡思乱想。自忖,是不是无际圭傻傻的脑袋影响到了俺?
在其惑然不已时。
高洋站起,身躯忽然暴涨。
龟武脚也不荡了。
只见那森罗小子瞬间变得与他一样巨大。还在他肩上哥俩好地轻拍一下,“想什么呢?”
龟武大脑彻底宕机。
真是山戎族?
目瞪口呆地望着高洋。
脑海一片空白。
高洋笑道,“傻了不成?”
“俺,俺这个不算傻吧?咦……”莫名其妙的一段废话,龟武终于醒神,清清喉咙,声音闷闷地道,“雇主,你到底是森罗,还是山戎?俺弄不懂了。”
目视他神色,瞧其没有翻脸迹象,心下大定。
高洋施展起了忽悠大法:“是这样,其实我也有一丝山戎血脉,不过外人不晓得……今日就你一人知道。记住了,万不可泄露。”
龟武不知该不该信,懵懵地点头。
心道,雇主如此信俺,居然告诉俺这般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俺若骗他,委实不大好意思。
心里很是惭愧。
终究有些雇佣兵荣誉感,固然不太多。
高洋见状,也没拆穿他什么。又拍他肩膀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算是吧!”
“我也不想知道。你也不必说。等下只须帮我多杀几个闯入者,你看怎么样?”
条件很简单,龟武很开心。
“好,就这么办……”
千星在旁边一直看着。直到高洋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神色,即明白,那傻大个多半要被夫君忽悠瘸了。
至于高洋猝然能变大变小,她半点也没怪异。这些时日,夫君的特殊,实在见得不少。再多一些,也不会让她生出丝毫惊讶。
……
森休、森防两人东躲西藏。今日进入秘境者,可谓俱是敌人。
好在死了槐荫与荣顾。总算少了两个强敌。可敌方依旧势大。
人数明显不成比例。
两人有时瞧见落单者,也不敢动手。就怕引来别的敌人。
心说,若是肥勾不生反心,荣顾、无际圭也没背叛,加上死了的梦呓。
六人齐心合力,今日敌人再多,也有把握一一诛除。
可惜,事与愿违。
就在这时,忽闻一人侧旁喊道:“森罗双魔在此,大伙快来啊!快来……”
森休、森防大惊,无暇看是谁喊,即想走开。
唰唰落下四位魔将。
其中一个梵罗族,两个都罗族,还有一个诡魔。
四位魔将话也不说,瞧见森休、森防立时动手。
梵罗族精擅魂系,都罗族肉身强韧,配合极是默契。再加上诡魔的偷袭刺杀术,压根没有缝隙破绽可容脱身。
迫于无奈,两人只好施展魔罗谶封术扩大缓冲,让敌人难以近身。
森休一边抵御,一边喊道:“诸位,既入秘境,就该去找机缘,在此围杀我们做何?”
一个都罗族道:“你们无耻……”
森休愕然。
怎么骂人?
另一个都罗族道:“你们趁咱们分开,分别狙杀……好在咱们都罗族来了两个,不然真要被你们算计死。”
诡魔也道:“常说咱们诡魔阴险,其实全魔界,森罗族才最毒辣。”
“说什么狗屁话……”森防怒喝。
森罗族再特么潦倒,也不至于和诡魔相提并论。
太过分了!
森休也道:“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与森防一直躲来躲去,哪来时间实施狙杀?”
梵罗族此刻吟咒完毕,随即开口:“你们躲来躲去,无非寻找落单者,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想到刚被杀死的一位梵罗,那是她的好友,刹那愈加悲怒。双目赤红,咒法铺天盖砸来。
顷刻震响轰天,秘境摇颤。
森休见说之不通。
谶封术锁链遇着梵罗族秘法,威力也没以往那么大。
又见梵罗秘法四面合围,却恰好阻住了两个都罗族的攻袭路线。
拉住森防,“咱们撤……”
漫天锁链飞舞,径自摒除了其中一面的梵罗咒法,继而数道锁链脱节,犹如活物射出,逼退欲待近身的两个都罗。
至于诡魔,森休没管。就那贪生怕死的尿性,单他一人决计不敢追来。
两人慌不迭忙趁隙退走。
梵罗族女子费了老大力,布下天罗地网咒,竟是攻击无功,不免迁怒诡魔。
“因珞珈,为何不追?”
诡魔因珞珈道:“单我追上去,有屁用?”
梵罗族女子道:“你不追,咱们又怎知道他们往哪逃遁?”
因珞珈道:“慢慢找,最好再来几人,让他们的秘法难以束缚咱们。”
梵罗族女子气道,“说得简单……咱们四人都很难互相信任,人多一些,到底是杀森休,森防,还是互相防备?”
因珞珈道,“那我可管不着,反正要我独自去追,断然不行。劝你弃了这个念头,我还想活长一些。”
梵罗族女子斥喝,“这么怕死,当什么魔族?”
因珞珈不甘示弱,“我当魔族,并非你的恩惠,你又不是我老娘……”
梵罗族女子气疯了,“你……你个混蛋……”她年岁甚轻,伴侣都无,却突然多了因珞珈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因珞珈哪管得住她气不气,冷冷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被你这么逼迫,大伙都累,不如分道扬镳。我去找别人联手……”
话音甫落,不待挽留,径自飞走。
很是干脆。
留下梵罗族女子与两个都罗族面面相觑。
一个都罗对梵罗族女子道:“你不该凶他。”
那女子本就气急败坏。都罗族又来说她,何尝受得住。
立时道:“因珞珈有句话没说错,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既认为我错,咱们也没什么好说。告辞……”
说着也走了。
两个都罗族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道,“阿坤,你刚是不是留手了?”
另一人道,“不留手不行,出来前,阿爷说了,魔山上有咱们的分支,把森罗族得罪狠了,那分支可就糟糕了。”
前一人道,“分支没什么厉害人物,我就觉得那叫都罗秀的后起之辈,很有潜力。”
后一人道:“都罗秀有潜力不假,可我阿爷说过,那小子太过骄傲,早晚要吃亏。”
前一人道,“阿坤,你为什么老是阿爷,阿爷的……”
那叫阿坤的都罗,嘿嘿笑道,“我阿爷厉害啊,谁叫他是王者呢?”
后一人无语。
……
梵罗族女子走了一会,心情开始冷静,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冲动了。
有心回去找那两个都罗族,又觉放不下面子。心说往前走,兴许找到别的同伴也不定。
这次来魔山的梵罗族极多。
梵罗族是昔年唯一拥护末日皇的无上种族之一。而且梵罗族族长之子心逸王梵高宏还是皇域五大王者之一。
女子低头思忖,脚步加快。丝毫不防背后有条长枪悄无声息袭来。
蓦觉背心发寒,回头看。只见两张比她身子还大的面目一左一右,围拢上来。
当即轻喝,“什么人?”
说话间,圈圈黑晕涟漪般荡开,试图逼开狰狞脸目。
梵罗族术法除了几个大咒,其余皆可瞬发。
那知两张脸瞧着实体,骤然幻成烟雾,然后似坚固牢狱,把她束缚死死。
手臂不能抬,好在嘴巴可以张开。正要吟诵咒语,释放大招。
一座大山凭空出现,随后朝下砸落。
女子大骇。
脸朝上,嘴巴里急遽喷出一道黑气,托住山峰。
就这么一下,她脸色煞白,宛如僵尸。这是梵罗族的咒怨魔罡,一辈子使不了几次。若非情急,女子万不可能使出。
没等她庆幸,善恶两脸各自笑起。旋即有一杆大枪仿如毒龙探洞,疾电刺出。
女子毫无防备。
胸口被大枪穿透。
鲜血滴落,枪杆吸收。
两张面目,忽然拟出无数利齿,扑噬过来,把梵罗女子一咬两截,然后各自一段,喀嚓喀嚓吃了下去。
咻……
长枪收回,高洋从山涧浓雾里意气风发地走出。
在秘境轮回法则的加持下,往生枪如鱼得水,杀起将阶也是得心应手。作为主人,高洋倍感轻松,对于扰乱魔宗,搞混魔域,甚至戮尽今日在场的魔族,更具信心。
另一边是龟武。
本来攻击时,均是如山大手,因为融了无际圭,即刻形体如水,变化多端。
故而刚才直接用手拟了山状压下。
奈何被梵罗女子咒怨魔罡挡住,这下不但没建功,反而受了不小伤势。
龟武低头审视,掌心有枚小小印记,三角六棱,中间正是刚死去的梵罗女子的面貌。一脸怨毒,恨恨的与他对视。
龟武心中发寒。
邪门,俺撞见了什么鬼东西?
梵罗族甚少使用咒怨魔罡,饶是龟武这等有着长期雇佣兵生涯的山戎族,竟也从未见过。
不过他面莽心细,情知这等标记,定是梵罗族秘法,日后但有别的梵罗族撞见自己,一场厮杀自不待言。
少不免心里愁苦。
本来只想打打酱油,不意中了梵罗族的定咒,再想胡乱厮混,决计不行了。
高洋走来,“龟武,干吗愁眉苦脸的?”
两人相辅相成,加上擅克魔族的往生枪,一路已经杀了好几位将阶。这个梵罗族女子,正好是第五个。
这许时间里,高洋对龟武的脾性,已经了解透彻。知道这家伙别看外表憨厚,实质内里不无计算。不过本性不坏,算是有些底线。
但违心事不能让他做太多,起码不能叫他白干活。否则就会马马虎虎,随意交差。甚至给你来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针对这点,每每偷袭外族将阶,高洋均让他先搜索尸首,有好处先给他。留下不要的,高洋才收集一些。
此刻见他直顾看自己的手相,不忙于搜刮财物,自是奇怪万分。
龟武嘴巴一瘪,“雇主,俺完蛋了……”
“说清楚些,什么完蛋了?”
龟武摊开手掌,一脸哭丧,“雇主,俺被那恶毒女子下了咒,多半活不长了……”
说这话时,像已毒发,一副气息奄奄模样。
高洋也不大懂咒法。
端详片刻,本想找犀准,忽想起那家伙已经去找牛魔族秘法,改而询问灵乙。
好在灵乙对咒术似乎颇为了解。
即道,这是一种定位,也叫复仇标。但须同族同脉之人,遇到龟武,便能知他杀过同族。至于杀伤力,那是半点也没有。
高洋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龟武。琢磨不透他是真的害怕,还是出于偷懒耍滑。
总之这家伙好吃懒做,时时想着法儿坐享其成。也不知怎么做了恁久的雇佣兵?通渊域魔族难道全是钱多人傻之辈?
他哪知,通渊域雇佣兵,一般只有皇域雇佣,并用来抵御深渊入侵。而皇域很少会考察到个体,但须雇佣兵冲锋在前,谁会去管其中一位山戎族,正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高洋把灵乙的解释一一说与龟武知晓。
龟武根本没想到高洋知道这个。眼睛眨眨地盯着高洋片晌。
高洋被他看得很不舒服。谁让那眼珠子太大了。黄灿灿的像两大摊圆形金矿,差点让人忍不住伸手过去挖掘。
看到雇主的眼神从迷茫骤然变得贪婪,龟武背心冒汗。禁不住起身,躲远些为妙。
貌似正是这种危险预知,让他数次躲过深渊魔将的伤害。
跟着叹道“雇主,你可真是厉害……”
高洋道,“这不叫厉害,该叫知识渊博。”脸上露出授道解惑的神色。
龟武瞬间觉着这个森罗兼山戎的魔族委实本事不小。
他出身大族,于知识的向往自幼便坚。可惜父母早亡,受教育程度不高。不然也不会一个劲埋头苦干雇佣兵这个随时赴死的活计。
所以本性不坏的他,好比一个年青的流浪者,善恶之间很难分辨。就看环境如何把他造就。
或许从善如流,也或许从恶如崩。
高洋掐准此节,时时故弄玄虚,佯装高深,且还谎言自己有丝山戎血脉,这便让龟武不知不觉心生钦佩,更免不住产生依赖之念。
须知年青人在成长过程中,亟需正确的引导,如果有位本事奇大之人,时不时帮之解厄释疑,那么多数青年不会走上歪路。
人族固然如此,魔族亦复如是。
不过成与不成,尚看龟武有没定性。因此皆属两可之间。
高洋抱着尽力而为的心思,心说,这家伙若本性难移,长期不听教,便索性让他沉沦善恶两面,为往生枪的完善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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