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
天人之血醒目异常,每一滴化开,皆洒红了天空。仿如血色晚霞,把天空映照得凄婉,犹如预示着人域末日的到来。
森空先声夺人,一下震撼住了人族天人。
因为这一幕,寂照圣僧与六道瞽叟也不再缠斗森嘎巴。
斗了片晌,始终不分胜负。那家伙看着莽,却似无底洞,总在岌岌可危时,突有妙招化解。
时间一长,寂照圣僧与六道瞽叟明白了。这个笨蛮魔族多半被人域压制了修为。
一旦危险来临,便猝然爆发。所以两人欲要击溃他,除非长时间缠斗,一直到魔族精疲力竭,再也爆发不出。
想法虽好,可魔族来了援兵。而且还是一个远逾将阶的王者。
看那嚣张狂妄的自大不羁,显然丝毫不惧人域天道的压制。
他们不知道的是,折了三臂的森空此刻正被人域天道牢牢禁锢。白色气雾刚刚弥漫,旋即空间通道那厢即有黑色意志侵入。
人域天道无奈,只能先放过森空,又去与魔界意志纠缠一起。
于人域天道来说,森空仅是芥藓小患,魔界意志方是至关生死的大敌。
这时。
五位天人终于碰头,大伙面面相觑。
心中一万只羊驼奔腾。明明称稳的局势,怎么一下恶化成这等地步?
众天人心悸不已。
如果不能击败眼前这位魔族王者,人族将彻底沦陷,成为魔族掌控的附庸仆役。
生死从此不再由己。
人人心头沉重。
即便不活亲王也失去了往日诙谐。延生真人更没了平日从容。
情势之危。只有这些人域高层明白,今日一战干系人域未来。更涉及亿万兆人族的生死存亡。
森嘎巴睨及森空也是惊喜交迸。在雪原之上拱手道:“属下森嘎巴见过宗主。”
森空无暇理会。
他刚刚摆脱人域天道。因为了解了此方世界的天道之威,心下骇然。
不愧是远古天帝的杰作。我若得之,定能摆脱魔界意志束缚,进入更高层次。
但料敌失算,不意人域天道着实威力惊人。情知务必不能急躁,只能徐徐图之,原先简寥的吞噬方案暂且作罢,要扩大规模。
他目光冷冷,看向五大天人。
寻思,这些均是隐患,排除干扰当务之急。
念及此,沉声道,“你们若降,本王可保你们平安。甚至你们的亲人与宗门,也能安然无恙……
若不识相,休怪本王痛下杀手,毁了你们及你们所辖的势力。
现在,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本座数到十……没确切回复,本座一律视为敌人。”
说话间,背后复又出现第四臂,影迹淡淡。
森空顿了一下。
开始数数。
“十……九……八……”
此时此刻,仍然有山坍雪崩之音不时骤起。
在场之人皆是各界顶尖的超凡人物,区区灾殃,均可无视。
人族天人眼里,最大灾殃反而是眼前这位魔族王者。唯有除了他,方可恢复原本秩序。
“六……五……四……”
数数声像是催命魂帖,声声入耳,摧人魂魄。
随其声音,第五臂也出现了。
不活亲王看向众人道:“诸位,要不要再搞他一次,太嚣张了!”
困天魔君咂咂嘴,“本君的翻天覆地大无敌手都对付不了,此魔很难打,而且本君受伤了,目下只有一半战力。”
不活亲王眼神转到寂照圣僧身上,“和尚,你怎么看?”
寂照圣僧阿弥陀佛一下,“老衲的大光明拳,未必厉害过困天施主的翻天覆地大无敌手……就算强袭,结果也是一样。”
“莫非就没办法了?”不活亲王神色黯淡。
继而看着延生真人。
“牛鼻子,你太上观可是号称天下武学出太上,绝世武学浩如繁星,渺如烟海,就没一个强力神通,干掉那可恶的魔王?”
延生真人面色凝重,并不接话。
……
国朝气运突被搬动。
乾京城的怀帝与闫芷蓉顿时目瞪口呆。
姬刚首先愣然,旋即反应过来:“定是老祖遇到强敌……”
两人抢步走出昭阳宫,目睹疆域东北方,血色苍穹弥漫广延。
姬刚道:“蓉儿,朕要去看看……”
闫芷蓉颔首,“我陪你……”
两人均知方今天下,能让老祖使用气运对敌的强者,委实少之少。错非……
俱不敢深思。
相视一笑。
携手踏空,往北而去。
……
易释立抱着紫茧里的千星,默然注视雪原石碑。
毕竟是真帝道宗主,无论神秘石碑还是通道法阵,均熟稔异常。
通道收缩欲重新封禁,旁人皆未发现,唯独他察觉端倪。
他传音给寂照圣僧。
“师傅,雪原石碑另有殊状……”
寂照圣僧没说话,却在远处眼神瞥来。
显是询问何殊?
易释立也不赘言,三两句说明目下情势。
寂照圣僧白眉颤动。
过了一会,问道:“无非,你可有法子关闭通道?”
易释立道:“高洋入阵,意图摧毁法阵。眼下通道收缩,显是颇有成效……
不过目下危急,魔宗来了王者,所以弟子想到的唯一法门,便是开启天师城通道。
让两条通道先发生排斥,再派出本宗一万修罗绝骑,使出修罗战阵的最后一式地裂帛破击,摧毁石碑下的所有阵法。”
地裂帛破击?
寂照圣僧沉吟。
确实是真魔道修罗绝骑的大杀招。曾有三千绝骑,用这一招灭杀三万魔族的辉煌战绩。
当然。
斯时的三万魔族只是残兵败将,并无魔界强者。
但能以一当十,顷刻摧毁同阶魔军,威力之大,丝毫不差大宗师的全力一击。
如今数量一万,不能威力增长三倍,起码一倍还是有的。倘能摧毁石碑下阵法,绝了魔宗进来通道。
剩下的魔族王者,现在虽说嚣张,可一旦切断魔界意志的延伸,又受到人域天道压制,即便留下一半的人族天人,也足以灭他于此。
想到这里,寂照圣僧平湖般面容微微舒展。继而又问:“法阵摧毁自属必然,然而那真魔碑是否能挡?此节甚为关键。”
他也知道,碑下封禁了人魔两界的天然通道。一旦石碑破了,阵法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因为通道彻底敞开了。
到那时,别说五位人域天人,就是五十位也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魔军。
易释立极有信心地答道:“师傅放心,真魔碑决计无碍。”
真魔道史上曾有太上观天人强袭。也曾数次击中真魔碑。数万年来,当年的天人遇劫化灰,真魔碑依然如固。
“好,那等下老衲想法缠住那魔族王者,你悄悄启动天师城通道,然后给碑下阵法致命一击。”
“是……”
两人商榷完毕。
易释立抱着千星,趁森空没留意,悄然潜向雪原。
离雪原数里地时。
他取出一枚令牌。正面一个张牙舞爪的“魔”字,背后则一个“帝”字。
令牌一出,手诀掐舞。
这是开启天师城通道的印诀。
总计三千六百式。
这时候,森嘎巴也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易释立。
尽管何故不知?
却觉此人定要对自己不轨,非灭不可。
脚步一跨。
数里地,完全凝缩一步之间。
“魔头休走,与老夫来耍耍……”说这话的是人族的困天魔君。
原来易释立的计划,寂照圣僧已通闻各位天人。
是故,大伙一商量。决定派出只有一半战力的困天魔君臂助易释立,以防另一位魔族将阶森嘎巴。
至于森空,便由战力仍存的四位天人合力缠斗。让他自顾不暇,空不出手。
只是乍闻困天喊森嘎巴为魔头,难免笑喷。
虽然实话实说,没错半点。可骂人魔头的困天,自己也是号称魔君的魔脉巨擘。
霎那间,给人一种困天与森嘎巴,实是大水冲倒龙王庙的殊异感。
就在困天对住森嘎巴一刻。
易释立手诀甫毕。三千六百式,于常人自是繁琐,对他来说,不过几息而已。
雪原上,魔师宫后部突然散发黑色浓光。继而奔雷般蹄声响起。
一名修罗绝骑背插旗幡,一色漆黑地策马而来。胯下是墨角龙马,皆是真帝道这些年在两界战场上抓捕的魔兽。
那人望见外面的魔师宫,显也大吃一惊。
正不知如何是好。
易释立朗声传令:“甲戊一号听令,速传全体修罗绝骑,魔师宫前待命。”
甲戊一号话也不说,随即折返。
森嘎巴见了,刚想追上去。
困天魔君呵呵笑着,继续牢牢缠住。
要说打赢森嘎巴,自无可能,但被人域天道压制住修为,难以尽使全力的森嘎巴,遇到困天的痞懒劲,却也无计可施。
常言有起谬的姓名,却无喊错的外号。
何况困天魔君的困天锁实为神异,那是六道瞽叟帮之炼制。倏出倏进,稍有不备,即被困住。欲待挣扎,又需耗时良久。
只能返身再战。
两人这一战,就如将遇良才,棋逢敌手。森嘎巴脱不开身,困天则纠缠得死死。
甚至有时候,还会以伤换伤。这让森嘎巴头疼不已。
因为抱着,眼看要打下人域,犯不着跟人族拼命的念头。不免处处受挟,束手束脚到了极点。
修罗绝骑无愧是当世称雄于巅的少数几个精锐军团之一。
易释立命令过后,仅仅十几息工夫。魔师宫后山,蹄声如雷,群山震荡。
眨眼,上万修罗绝骑从山后冒头,犹如凭空乍现的深渊魔军,随后队列整齐,雄壮威武地出现在魔师宫广场。
……
与此同时。
高洋发现了六欲之口和六欲之身。
这两欲皆深藏皇城。
六欲之口是一枚黑色玉玺。上面生一条裂缝,形似大嘴,猩红色,口吐天花,乱人心旌。
仍然是幽冥玄气建功。
连续制服了目、耳、鼻……幽冥玄气质升量多,弥漫开来,很快封禁了猩红大嘴。
及后,拉扯着那枚玉玺混入高洋嘴里。
接着是六欲之身。
居然是一件皇袍。
高洋刚刚靠近,皇袍飞临,意图加身。
幽冥玄气射出,瞬间定住皇袍。继而缓缓融入高洋肉身。
顷刻间,高洋觉得自己肉躯磅礴,几乎顶天立地。
耳中传来灵乙声音,言道宿主已能修炼法天象地神通。
此时此刻,高洋根本无暇顾及什么神通。要紧的是尽快破了六欲摄心阵。
神通什么,出阵之后再说。
他这会还不知魔宗宗主森空业已进入人域,不然更要焦躁。
目、耳、口、鼻、身……悉数破了,就剩一个心,或是意。
究竟在那呢?
太虚神目光芒四射。魂海用力太过,几乎透明。甚至道种也在不断摇曳,不知是阻挡什么鬼祟,还是又要开枝散叶。
总之,高洋浑然不顾。
他只在乎最后一欲。找到后,破之,护住人域平安。
皇城四逛,皆无发现。
来到宫殿。
上写森罗皇殿四字。
高洋缓步而入。
巨大皇座如山映入眼帘。
换做没吸取六欲之身时,高洋与之一较,必是蚍蜉撼树。此际因为身躯暴涨,倒是与之相若。
高洋臆断,六欲之心泰半就是这张皇座。常说皇者之心深不可测。
也许六欲之心就表示俯瞰众生的超凡之意。
一步一步。
皇座越来越大。深黑色皇座,偏偏散发出灿灿亮芒。就跟这座漆黑皇城一样,有着独有的光辉。
越是靠近,心灵越悸。
感觉并非皇座那么简单。而是一座噬人攫心的无底黑洞。
一旦靠近或心向往之,势必沉沦深渊。
站在不远处,高洋伫足。
不敢继续往前。
实在那股吸引力强大到让他血液沸腾。两侧金乌虚影猝现,仰首嘹啼,振翼飞舞。
背后更有一头咆哮奋蹄的黑色魔牛。
忽然。
嗡声鸣响。
一只古朴大气的钟影牢牢裹住他。他额间的九彩目芒,凝集成一团旭日。
霎那间。
黝黑如墨的大殿,仿如有神只秉烛夜游。
真阳、真阴之力汩汩相涌,周天星力联系其中。周身诸穴不燃自亮,映得他宛如星光之人。
灵乙传音了。“宿主,此座不可坐。”
“为何?”
“此乃魔界皇座,非天庭帝位,一旦落座,宿主气运溃散,从此成魔……”
话未听完,高洋即后退数步。
成魔?
开完笑了。
就算强大自己,也不能彻头彻尾改变自己人族血脉。
难怪幽冥玄气不出,显而易见也觉察此点。只是幽冥玄气不似灵乙有灵智,不能向他述说缘故。
“灵乙,你有办法毁去皇座吗?”
“没法。欲制魔,唯魔器。宿主不妨试试往生枪……”
高洋颔首。
往生枪凝聚在手。
孰知此枪刚出,善恶两面相随。迅疾如电地射向皇座,旋即左右各据。
神似双皇并立。
不过一为善,一为恶。一个慈眉善目,自是仁皇;一个穷凶极恶,无疑是暴君。
轰……
皇座爆碎。
魔气氤氲弥漫,眼前皇城悉数退散。
高洋执枪而守。最后的心欲没有融入自身,也不知六欲摄心阵算不算破?
心下茫然,警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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