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丽敏坐在中堂,等待女儿回家。
自己的三子两女。
大儿随父出征,二女仙霞谷学艺,三儿行踪最是游散,走南闯北,飘忽不定。
也就年幼的四儿与五女留在身边。唉……五女拜入玄灵阁后,瞧势态发展,多半也留不住多久了。
“夫人,小姐回来了……”侍女兴高采烈地进来禀报。
姬丽敏霍地起身。
满面含笑地迎了出去。很快,高婉岚与高琰并肩而来。
却不见高洋。
原来高婉岚调皮,说要给姬丽敏一个惊喜,央求高洋先不要露面。
此节,姬丽敏茫然不知。
望见一双儿女,掐似璧人一双。心头仿如滴蜜。脸上好似花儿绽放,双手伸出,一把抱住高婉岚。
“乖儿,总算回来了。让娘看看,瘦了没有……”
“没,怎么可能?跟着师傅到处赴宴。娘,你看,我都差点胖了一圈。”
被姬丽敏扒拉着转圈,高婉岚甚是不满。
有一种爱,叫做娘认为你瘦,就是瘦。
“啊呀,小肚腩都没了……还有肩膀上都是骨头……不行,太瘦了。娘要帮你补补……”
高婉岚生无可恋地翻着眼皮。
谁要小肚腩?
谁要肥肩膀?
高琰这时凑过来解围,“娘,婉岚刚回来,先让她沐浴更衣……”
说到这,忽然促狭地笑笑。
却见三哥业已神不知鬼不觉站在姬丽敏身后。
他也暗自咂舌。
刚还在假山,怎么一下就出现了呢?
高洋同样伸出手,捏住姬丽敏的肩膀,轻轻揉捏。
姬丽敏怔然。
谁这么大胆?
刚要回头,瞥见高琰与高婉岚见怪不怪的神情。
顿时难以置信,又难免有所企盼。一时间情绪激荡,不能自已。
随着高洋有节奏的按摩。
姬丽敏泪目涟涟,轻轻回过头,抓住高洋双腕,望着高出自己不知多少的三儿。
热泪盈眶。
呜咽着道:“臭三儿,还知道回家……”
说着,打了高洋一下。又觉不舍。骤然紧紧抱住,似怕一场梦,又似怕三儿突然又走。
总之,唯有拥抱,才是拥有。
高洋也不知自己要不要哭。哭不出来,心中酸酸涩涩。
说实话,离开冀州后,很少念及姬丽敏与高怀德。整日奔波,四处飘零。
霎那间,在如此柔嫩的臂弯里,仿佛极度安全,就算天砸下来,好像也有人顶着。
“娘……”
“嗳……”
今儿侯府当真热闹了,不仅五小姐归家,三少爷也回来了。
阖府下人,无不眉开眼笑。既因夫人打赏得多,也因为夫人开心。
……
晚饭后,想起抓到的谍子。高洋提出那人。
“说说,为什么监视?谁是幕后?”
三角眼男子实质后天修为,倏忽然,空间转换,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此刻也是愣愣地说不出话。
更主要在那空间里,他望见了一个牛头之人。心下臆断,多半是牛头马面之类的阴差。
看着高洋,怀疑这位侯府三少,是不是已经成仙成神?
“不说?挺忠心的嘛!那……”
没等高洋说完,三角眼男子忙道:“我说,我说……”
心道这是神仙,我凭什么隐瞒。别人家怕是摸摸我的头,就知道一切。识时务为俊杰,全抖落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这下轮到高洋愕然了。自己没干什么,怎么吓得他满地找牙的样子?
“小的叫做朱水水,是抚远伯府的下人。此次奉了刘公子之令……”
刘公子?
刘文正?
从丹府出来了?
高洋双目微眯地寻思。随着朱水水的叙述,他眼睛愈瞪愈大,不可思议之色,浮现脸上。
……
北城罗府。
一间阴暗屋子。
闫道戈走来走去,像困兽,浑身透着怨气。不时拿眼瞥向另外两个家伙。
一个面白肤净,却特么阴阴柔柔,娘们似的。另一个倒是有些英武气,可特么也不是个好东西。
混蛋,混蛋……两个混蛋……骗小爷来冀州,居然是对付神力侯府。
小爷上当了……
“卓兄……卓爷……卓大王,咱们能不能走,就看你的了。”
他暗自传音给体内的魔魂卓安。
“不行,刘文正和慕容白都得了那家伙的部分炼丹术,你小子仅得了丹阵,不学全,怎能释我出来?”
“炼丹术后说不迟。知不知道,这几日,我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再不走,冀州城防被破,小爷我便大大得罪了表姨和表姨夫。
特别是高洋表兄,那家伙,你不是不知,心狠手辣胜我百倍。
倘被他晓得,此番下阴手的人里面有我一份子,死无葬身都是轻的。到时别说放你出来,咱俩肯定捆在一起死。”
“胆小鬼,本帅怎么选了你这么一个懦弱无能之辈?”
“你骗鬼的吧?我懦弱无能?卓爷,你到底有没良心?恁多日子,不是我帮着你苟延残喘,你能活到现在?我如真的懦弱,早就举报你了,还等到今天?”
屋子里三人正是当日远古战场,先后成功闯入仙族丹府的刘文正、慕容白与闫道戈。
三人进入丹府,本抱着学会仙族绝世功法,再出来耀武扬威的念头。
怎料想,那仙族把整部丹术分成了炼人、炼地、炼天三部分。
第一部分的炼人,实则炼灵,意指万物有灵,与人一样。欲炼丹,晓万物,化万归一。
普通解释,就是把灵草灵果,根据各自效用,按需分配,组合成丹。
第二部分的炼地,和炼气差不多。丹法述,大地滋养万物,乃有自然规律之阵。
说白了,丹者要把天然地气灌输丹体,形成类似星球内部结构的丹纹。
类似蕴丹。
第三部分炼天是最厉害的炼神。仙族炼丹非神丹不可。神丹以下品阶,扔给狗吃也不疼惜。
因此炼神是成丹的关键,有炼气化神与炼神还虚两部分。
不过丹府传承说了,仙族自己本身也是刚出师门的学徒,炼神还虚还没学到。因此只能传下炼气化神这个法门。
原本如果只有一人进入丹府,漫说传承分三部分,就是三十、三百,也能按部就班,慢慢参悟。
怎奈一下闯入三人,又皆是心术不正,灵敏机警之辈
勾心斗角之余。
当即各自抢了一部分传承。
于是,刘文正得了炼人,闫道戈得了炼地,慕容白则得了炼天。
好在虽仅部分传承,然而仙族功法毕竟不同凡响。
三人稍加修炼,除了闫道戈因为修炼过幽罗魔体,时有冲突。
另两个家伙,均晋级为宗师初阶。
出了丹府,想起灭门之仇,刘文正咬牙切齿,先忽悠住慕容白,随后合伙挟持了闫道戈一同到了冀州,并寄居罗府。
三人到时,高怀德尚未出征,罗光弼也在府里。
刘文正好歹是其大舅子,当即联合慕容白,并强迫闫道戈,炼制了一枚凝骨神丹。
助瘫痪在床,近一年的罗三丰重新站了起来。
罗光弼大喜,热情招待了三人。
说实话,若非罗光弼请宴,闫道戈只以为刘文正看中炼地部分的传承,都不知道他们绑架自己来冀州,竟为了对付神力侯府。
好几次试图逃脱。
可刘文正、慕容白均是心思缜密之人,而且罗府又是军事化管理,进出皆需口令。
事败之后,两人也没喊打喊杀,却看管愈紧。
本来偶尔还能去趟院子晒晒太阳。现如今,只好待在几十双眼睛严密监视的黑屋子里。
闫道戈分外想念紫玉。想念她的温柔,想念她的声音,更想念她的胴体……
可惜因为练过魔族功法,晋级难度极大,好不易看到瓶颈了,那两个家伙居然已经臻至初阶宗师的巅峰。
他娘的,是不是感情太顺了,以至别的地方略欠运气。
总之,从丹府开始算,闫道戈觉得自己就事事糟心。
“闫兄,你能不能坐一会,你这样走来走去,也救不活冀州城防军。”
瞧见他越走越快,且呼呼生风,躺卧横椅上的刘文正,终于忍不住开口。
慕容白笑道:“刘老弟,你也别劝了。这家伙铁定想着法儿要溜走……”
闫道戈闻言停下,双目一瞪。
“不溜作甚?留在这里与你们一起等死?”他也老实,不说虚话。免得你套我,我套你,够烦的。
慕容白沉默,视线转向刘文正。此番密谋冀州,权是他的主意,自己也是附和。
刘文正呵呵一笑。
“闫兄,莫要吵闹。你闫家与高家虽沾亲带故,可那是闫芷蓉的关系,与你闫兄来说,远得不能再远了。
况且,你急也没用。
过了今晚,只要城防营外的瘟丹一发作,五万城防军上吐下泻,没了力气。
你自己说,高家会不会原谅你?就算你说是被胁迫的,可也要有人会信才是。”
“你特么算是吃定我了?”闫道戈愤愤不平地嘟囔。从没这么窝囊过。当日自己夺取家主之位,那也是顺风顺水。
“是,是吃定你了。”
刘文正铿锵有力的回答,让闫道戈欲哭无泪。
“你特么就不能骗骗我,让我得意那么一会?”
他气急而喊。
及后心说。
高兄,拆穿那一日,你会否留我一条小命?本少刚得了紫玉,还没温存够呢,说什么也不能身赴黄泉。
“骗你干吗?骗你了,你就不会心慌害怕?”
刘文正悠悠地说着。
“闫兄,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无非是怕高家来日寻仇,或者来自高洋的报复……
可是你知不知道,此次夺取冀州,并非单一的要铲除侯府,而是要把渤海郡的高氏也一同连根拔起。
所以,你无须担心后患,此番事了,高氏烟消云散,你大可回陵州快活逍遥,决计没人会扰你半点。”
听到这话,闫道戈心中惊雷乍响。妈的,居然是搂草打兔子。
不行,我得问问,起码做个明白鬼,好过糊涂死。
斜着脖子,盯着刘文正。
“谁特么这么雄心壮志?高氏立族千年不假,可好歹是炎帝后裔,底蕴深厚,强者众多……”
“强者?呵呵……闫兄,是你孤陋寡闻了。你可知,在某些人眼里,高氏强者好比蝼蚁,再多……那也是蚍蜉撼树。”
刘文正毫不客气地驳斥。
瞥及他眼神中的不以为然,闫道戈七上八下,估摸着真没说谎。
忍不住道:“你倒说说看,反正现在无聊……”
刘文正冷笑:“你想帮高氏探听?”
“啪……”闫道戈拍了下桌子。
吓得慕容白与刘文正同时站了起来。
谁知那桌子动也不动,显然闫道戈留了力。
只见他嗔目扼腕,怒不可遏的样子,戟指着刘文正。
“你个阴柔鬼,真特么瞎缠,老子出得去吗?”
刘文正摇摇头。心说,你要能出去,早就一走了之了。
闫道戈手一摊,“那不就得了……小爷出不去,怎么和高家通风报信?
还有……
你特么不肯说也就算了,竟特么冤枉小爷。
是不是这几日小爷太好说话,让你以为小爷怕死,所以处处挟制?
告诉你,不是小爷畏死,而是小爷没见到我家老婆,没来得及抱抱,死了不免可惜。懂吗?你个死兔儿……”
刘文正闻言双目微寒,一丝冷光迸射,及后换上笑颜。
过程之快,弹指霎那不足形容。
慕容白道:“刘老弟,如果能说,你便说一下,我也好奇得紧。免得闫老弟闹将起来,外人看了笑话。”
“好吧,我就说一些……”
刘文正重新坐下。朝闫道戈挥挥手,“你也坐下来,别走来走去,晃得人眼花。”
“哼,我高兴。现在我也就只有走路的自由,其他权利反正都教你们剥夺了。”
慕容白劝道,“坐下吧,你不是要听刘老弟讲事吗?小心他又不说。”
“小爷不稀罕……”说归说,闫道戈口嫌体直地寻了一张椅子,冲了一壶茶,翘着二郎腿,有若大爷似的懒洋洋地躺了下来。
刘文正摇摇头,心说这家伙真是够惫懒得,亏得我没对他动什么坏心,不然当真好暗算得很。
他怎知道,闫道戈体内有魔魂,任何鬼祟暗算一概逃不过卓安的窥测。所以闫道戈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如在家里。
“能说的我尽量说,不能说的,我也决计不会透露半分。总之一句话,这次背后弄高家,并非当世之人,而是上面的人……”
说到这里,刘文正指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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