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叶涟漪呵斥,叶长锋也不恼,直直望着天穹。心说,自己不知何时可臻这般境界?
练武之人皆有上进之念。但如果长久以往,殊无进益,久而久之,早晚懈怠。
这时节。
紧随玛瑙星云后,再度出现一个神秘壮丽的星云。
类似于双肾,又像两条鱼。
艳丽夺目,极耀绝伦。
“怎么还有?没完没了……”
没等叶长锋吐槽完,叶涟漪愠斥道:“闭嘴,你懂什么?如果七煞聚星也算星空法则,那么与此人的星空法则相比,就是水滴和大海的比量。
如果被此人知道你背后腹诽,咱们叶家能有好果子?”
听到这里,饶是叶长锋素有臣府,也不免惊慌失措。
情不禁左张右望,极怕被人传出去。
“不用张慌太过。在这位修炼星空法则的高人眼里,你啊,堪比蝼蚁……”
叶涟漪说话素不容情。纵是自家侄儿,堂堂的叶家族长,也是有一说一。
叶长锋无地自容。
好在晓得姑姑脾气,性刚话直,没什么恶意。
赧赧地保持沉默。
边上长子叶游凡憋着笑意。实在难得瞧见老爷子被斥。
……
无尽苍穹之上,星云越来越多。
一个、两个、三个……渐渐加到十个之多,却互不淆和。
叶涟漪感慨道:“我明白了,此人修炼了周天黄道的星空法则,也就是周天三百六十道,悉数囊括于内。奇才啊奇才。精熟其中之一,已是人之极限。
譬如真武会的七煞聚星。
要像那人把涵盖苍穹的周天黄道,融会贯通,委实非人力可及。太不可思议了!”
“周天黄道?”
叶长锋惊诧。固然不晓星空法则奥秘,终究是大族族长。
周天黄道三百六十星宿,南北划分为八十八;四分,为春夏秋冬,其次是十天干、十二地支。
蕴含人间万道,称得上森罗万象,无所不包。
忍不住道:“姑姑,此人野心不小,然欲凭此道晋升大宗师,未免嚣张狂妄不过。”
叶涟漪毫不客气的再次怒斥:“放屁,你怎知人家狂妄?星空黄道十二星座,已出有十,仅剩最后的青龙、明堂。
一旦显现。
便表示这人周天循环,黄道已成。下来只须慢慢研磨,早晚必臻天人。如此强者,也是你能背后轻佻鄙弃?当真不知死活。”
叶长锋解释道:“侄儿愚鲁,实在难以想象,当世有人可以完涵苍穹之道的修炼。”
叶涟漪道:“大周天难练。人尽所知。上古武道昌盛之际,也没听说过哪位人皇可拥此成就。
然而古人厉害,今人未必不如。
不然,武道一途,岂不一代不如一代,日渐衰落,走向末武纪元?”
说着忽对叶游凡道:“游凡,你也听着,我所讲的这番话并不仅对你父亲,而是期望你这一代,以及清绮那一代。
若你们俱能振作,把我叶家武学发扬广大。姑祖我即便死了,也能无憾瞑目。”
叶长锋忙道:“姑姑,你言重了……”
叶游凡也没想到,姑祖说着说着,突然说到自己头上,连忙恭敬应是。
……
便在叶涟漪摆事实讲道理,教训后辈之际。
夜幕上相继出现了形状各异的两朵星云。
与此同时,大乾人域的各大超级宗门,都有老古董悄然掐指推演。
其中,太上观的延生真人最是激动无比。
须臾后,面露喜色:“虽不知有何事发生,但我玄门必有大仙出世,实属无疑。哈哈……”
笑声震荡,漾散极远。
片晌,蓦又自言自语。
“不行,那吉兆现于正南,隐隐佛道并举,尚需派人迅速找到才是。免得被那帮秃驴抢先一步……”
……
嬴长秋摆弄着三朵异火,又在炼制他的巨阙剑。
此刻幸亏没人看见,实在是形象俱无。
披头散发,胡子拉碴。
满头大汗,眼睛通红。
上身打着赤膊,腰际胡乱围着衣衫,鞋子也是湿漉漉的。
若非知道是他,都会当其是输急眼的赌徒。
他把门板样的巨阙端至胸前,微微凝目。色泽几近透明,却好似坚固了些许。
不免露出一丝满意。
轻轻颔首。
正欲重复锤炼。
忽有如虹信讯飞入洞内。
嬴长秋原不想理会。孰知那信讯自行打开。洞中出现延生真人的半身虚影。
“长秋,南方有吉,老道派你去看一下。试着能否寻到吉兆来由。”
“吉兆?”
嬴长秋怔然。
随后道:“师公,前日掌教师兄遣了轻皇与阳飙前往江南,莫非与此事有关?”
延生真人的弟子赤云早夭。为了弟子可以留下一脉,他便代徒收徒。
所以嬴长秋岁数虽小,辈分却高,与青字辈属于师兄弟。
“轻皇、阳飙?就他两人?”
“不是,还有青木与青风两位师兄。算算日子,按浮空巨舟的速度也该到了。”
嬴长秋试图推脱,因为晋级在即,他感觉只要再把巨阙锤炼数次,便可一蹴而就。
“哼,找他们?不行……还是你去。老道一脉仅你一人,你若都不肯出力,老道我岂不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被人骗?”
嬴长秋不明所以,正欲开口。
“你不明白就不要问。总之你现在去南方,不管是江南道还是更南端,若遇着与我太上观有缘之人,可带回见我。”
“是。”
嬴长秋无奈领命。
也不沐浴更衣,罡气刷过,劲气四溢。
身上立即纤尘不染,素色白袍也焕然一新,重又变作那个身躯凛凛,面色如冰的潇洒剑客。
看着那极尽张扬的黑色散发。
延生真人皱了皱眉头。
“就不能束起来?”
“不能……”
这边问得严厉,他也答得利索。就跟他的剑一样,惊风雨,如流星,迅雷不及掩耳。
待嬴长秋踏上巨阙飘然远去。
信讯里的延生真人默视片晌。
这副神态当真与殷独城一模一样。
可殷独城的剑固然披荆斩棘,勇往直前,但那家伙惦记复辟殷家王朝,是而无畏无惧,愿意背负天怒人怨,踏断一切阻碍,即便尸山血海,枯骨累累。
可太上观的剑法,讲究一剑破万法,万法归一剑。如今的嬴长秋锋芒毕露,犹如巨阙宁折不屈,宁断不弯,可惜终究失之太刚。
与殷独城相比,前者业已信念贯彻,业已无我。嬴长秋却执象而求,属于太过执我。
延生真人叹息良久。
说过太多次了,不肯听……没法子!
……
同一时间。
大雪山坐忘峰上,有位眉毛过肩的老僧,苦着脸抬头望天。
自言自语着:“黄道十二星?是玄门十二值将还是我佛门十二护法神将?此事干系佛门兴衰,不可不防……”
说话间,有僧人浮萍渡水般从峰下飞来。
眉毛极长的老僧惑道:“无色师弟,你来做甚?”
无色行佛礼。
“师兄,释然回山了。”
长眉老僧正是无量禅寺的当代主持无相禅师,也是释然的授业恩师。
听到徒弟回来,无相没有半点惊异。
“回来就好……”
“师兄,释然长高了……”
无相愕了一下。
“你是说他练成了摩诃无量心经?”
无色道:“除了这个原因,再无别的解释了。即使真有九天神焰帮助,释放他的海底轮,助其恢复骨骼,但如果定爻不住梵穴轮,早已功力尽失。”
“不错……却不知得了什么奇缘。”
无相沉吟须臾。
又问:“你回来后曾说,我那徒儿与妖族新晋的未来妖狐关系甚密。”
“师弟所说,句句属实……”
无相道:“师兄我只问一下,并非怀疑师弟你虚捏。我佛门本就不打诳语……
思考了一会。
又道:“摩诃无量乃本寺绝顶的神功,多年无人习会。前面寂照师叔要我徒儿修炼,本座还怕耽搁了他的佛性天赋。
短短几十年,不意已现奇效。师叔慧眼独具,果非我等可及。”
无色附和。
“师叔功参造化,通晓古今,师弟我是越发佩服。”
无相笑笑。
长长眉毛轻轻抖动,宛如波浪。
他道:“我那徒儿擅自与妖族天狐结情,委实罪莫大焉。师弟,稍后安排他去涅盘石林,寻找问心境。以此为诫,如能顺利找到,再罚不迟。”
无色道:“师兄睿智。不过倘若释然真在涅盘石林问心成功,那也不必惩治了。”
涅盘石林为无量禅寺诸代高僧圆寂之后的舍利埋葬之处。
在哪里,有第一代主持紧那罗僧联合左知摩那罗与右监诃那罗,共同布置了一处问心境。
凡能闯过,必属佛性深种的当世佛子。
反之,则有可能由佛入魔,成为佛的大敌。
在此要说一句,无量禅寺历代高层皆为三人。这是从第一代就开始的规矩。
譬如这代的主持为无相,左知是无色,右监则是无尘。
无相点点头。
“本座也是这么打算,不过此事还需得到无尘师弟的首肯。不然,即便老衲,也难徇私。”
无色道:“师兄放心,如果释然可以顺利走完问心境,师弟会亲自与无尘师弟酌商宽恕释然的过愆。”
“有劳师弟了……”
“师兄莫要客气。”
辞别无相,无色迅速赶回寺院。坐忘峰属于无量禅寺的后山。
下山之后。
无色一眼便见到了自己威猛如昔的徒弟释远。
当即叹了一气。
释远是其衣钵弟子,也就是说,一旦无色圆寂,释远便可负责无量禅寺,知客迎宾等迎来送往,对外交道事宜。
然而禅寺左知一职,历代皆是和眉善目,平易近人的僧人。从未有过释远这等威武霸气,动辄拼杀的悍僧担任过。
唉……谁让小家伙是老衲的甥孙。
慢慢踱步行前。
释远叩头:“师傅……”
“释然还在静心阁?”
“师傅去坐忘峰谒见师伯时,释然师兄老实得很,一直在静心阁默诵心经。”
“默诵?”
无色好悬没被气死。
“默诵你都能听见,看来你这阶段佛法造诣颇深啊!”
释远愣了一下,用手挠挠后脑勺。呵呵傻笑。
也是,默诵等如心底背诵。
自己又不是释然师兄的腹虫,焉能听得到。自己真笨,撒谎都不会。
“你,给我去摩崖石刻忏悔,没我传唤,不许出来……”
无色觉得自己这个徒儿太笨。极其担忧如果自己某日不在,保不住教人卖了。
于是开始惩罚。
不意释远与他何等关系。突然哇哇哇的痛哭流涕起来。
无色怔然。
干吗?受欺负了?
有此想法的时候,他眼里根本没有五大三粗的释远。
而是记忆里那个瘦瘦小小,遍体鳞伤的甥孙。
无色迄今仍记得,小小的释远拉住自己衣袖,一个劲追问娘亲去哪了?
“和尚舅公,我娘呢?我娘什么时候回来?”
稚子牵衣问,吾母何时归?
每想及此幕,无色均会心疼不已。若非自己途中略有延搁,自家姐姐的唯一女儿岂会遭夫家迫害而亡,更不会临终前,把其幼子托付于己。
思来想去,都是自己的错。
就在无色怀疑释远被人欺负之时。
释远自己说话了。
“师傅,我在胶州的普渡寺每日价都想着你,念着你,谁知刚回来,你就罚我……呜呜,不要,我不要去摩崖石刻,我要陪着师傅……”
无色心软了。
明知他又说谎,更知他普渡寺数月,无非等待释然及寻找释然行踪。
可哪个老人不希望儿孙辈说些好话。即便是伪,听着毕竟耳顺心爽。
“起来吧,与我一起去见你那释然师兄……”
释远露出憨憨的笑容。
“师傅,不罚我了?”
无色瞪他一眼。脸上都没泪渍,亏自己还不忍心。
袍袖拂去。
释远翻了一个跟头。这是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只要这个动作一出,便表示师傅开心了。
释远咧嘴一笑。
上前拉住无色的衣袖。
“师傅,你对我真好……”
无色很无奈。
一个壮得如同狗熊的毛孩子,对着你撒娇,若非自家甥孙,即便衣钵弟子,也是一脚踹开。
想想舍不得。
随他了。
当即往前走去。大大的袖子被释远扯住,远看就像一个枯瘦老和尚拖着一只毛茸茸大熊。
如此对比强烈的画面,貌似好久没出现在无量禅寺内了。
许多僧人掩袖而乐。
莽金刚之名固然狞恶,可大伙知道,论憨厚与实诚,整日价笑如弥勒的释然师兄,可远远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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