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岛上。无色禅师见诸事已了,准备离去。
释然在其身后道:“师叔容秉。”
无色禅师看着他。
释然道:“弟子与高施主情同手足,这会他遭了暗算,弟子想去瞧上一瞧。”
无色禅师道:“高家小子被灭运指所伤,纵不立毙当场,也是气运全无。你去寻他作甚?”
释然道:“说到气运,当世除了太上观,还有何宗何派及得上本寺?
弟子见高施主慧根深具。早有谋他入宗之算。师叔,你觉得弟子所想如何?”
无色禅师思虑须臾,摇摇头,“你与释远,还须赶往南疆处理大烂陀寺之事……”
“师叔……”
“不必再说。”
释然向释远看去,盼他能帮着说说。要知释然是禅寺主持无尘禅师徒弟,释远却是无色禅师嫡传。
亲近远疏,自是有的。
释远微微摇头。
释然无奈。
禁宫之内,帝君姬桢闻及又有两位大宗师进入皇城,不免揣揣。待知高洋受伤,大伙俱是探望伤势。
宽心不少。
他问边上一名年青宦官:“小贵子,可知高洋如何受得伤?”
小宦官道:“这个小的不知。不过据闻是被一位大宗师所伤。”
姬桢吸了口冷气,“这小子胆子挺大,竟敢得罪大宗师。当真与他母亲一般胆大包天。”
小贵子不敢接话,陪着笑了两声。
姬桢道:“走,去看看那小子。朕好歹是舅舅,不去不好。”
高洋伤势,的确引动半个皇城之人。
闫芷蓉吩咐太医取出宫内珍藏多年灵丹妙药,也不管高洋有没苏醒,一股脑儿灌入他嘴里。
原本高洋的真阳之力再是浑沛磅礴,恁多时间下来,散得也差不多了。
在注满三百六十五道旁门穴窍后,逐天谱二十八星宿,堪堪点燃青龙宿。
正欲醒转,大量增元补气药液,口里灌了下来。不时还有几枚珍稀丹药。
体内真元,霎那鼓荡。
灵乙大喜,“宿主,速速修炼逐天谱,争取今日便把四象二十八星宿穴窍悉数燃亮。”
高洋依言而行。
后天境界有十重,分别为炼皮、韧肉、强腱、坚骨、铸骼、易筋、洗髓、汰血、固脏、脱胎。
旁人在后天,一般是循序渐进,一重重慢慢夯实基础。
逐天谱第一层淬炼肉身原理,却是把己身肉躯视为另一个宇宙。
照外宇宙星辰排列,凝炼内宇宙穴窍,当内外两个宇宙天人合一,呼息共应,则肉身浑成,与天相合。
就好比同样做一台机器。
后天十重方式,是准备妥一个个零部件。过程中,有精雕细琢,有粗制滥造。
最后也不管质量如何,便把所有零部件组装一起。
原本高洋肉身强大,远逾常人,关键在于金乌血脉,当世无双。
此刻照逐天谱淬炼己身,就似整台机器,不必再用零部件组装,而是整体压铸出来。
如此一具肉身,再合上金乌血脉,堪称天底下完美至品。
现下尚未尽数完成所有步骤。其底蕴之厚,比之当年逐天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逐天帝当年可没有金乌血脉傍身。
大乾立国千年,宫中珍藏无数。稀世丹药说不上多如牛毛,但每一颗俱是世人深羡。
一一被闫芷蓉全无吝惜灌入高洋口中。
顷刻间,干涸许久的丹田穴窍润泽重光,生机勃发。
借此良机,高洋全神贯注,连战连捷,一举攻克白虎星宿、朱雀星宿与玄武星宿。
仅剩三垣中宫与日月五星。
小周天星宿神体突飞猛进,不觉臻至登堂入室境。
途中,姬桢得闻闫芷蓉把宫中珍藏悉数取了出来。
急怒交迸。
气冲冲到了昭阳宫。
没等他开口说话,闫芷蓉眼神乜去,又有陆游与叶涟漪两人相继看去。
三位大宗师目光如戟,望而生畏。
姬桢寒毛卓竖,汗不敢出。
一时畏缩不前。
闫芷蓉淡淡问道:“皇儿,有事吗?”
姬桢答道:“儿臣……儿臣闻洋儿负伤,故此特意来看看。”
心里惊悚,口舌结缚。
“嗯,你有心了。”
闫芷蓉很是和缓。
又道:“洋儿暂时无碍。可惜一身真元散尽。而且,他中的是太上观灭运指,将来过坑落阱,祸不单行,必是无疑。
目下唯有封他一个大大官职,用本朝气运弥补了。”
姬桢此人数米量柴,掂斤播两,气局之小,堪称古往今来第一君主。
要他用大乾气运补益高洋,漫说外甥,就是血脉骨肉,多半也是善财难施。
听完闫芷蓉所说,神色大变,一副碍难从命样子。
闫芷蓉气得娇躯一颤。道:“不用你来下旨,哀家也可以。”
姬桢忙道:“母后,大乾朝廷是列祖列宗肝脑涂地,闯过千难万阻,披荆斩棘,方鼎定下如此大好河山。
儿臣德薄,愧领祖耀,今天下各宗各派,虎视眈眈,大乾内外交困,儿臣惨淡经营。
倘若因高洋一人,失了祖宗积蓄气运,遑论儿臣,就是母后他日也难向列祖列宗交代!”
“放肆,哀家已有决断,无须你来聒噪。”
闫芷蓉气势烜赫。
火红色凰袍恍若燎原赤凤,鲜活逼真。
什么大乾祖宗,什么朝廷天下,闫芷蓉只要自己血脉亲眷过得和乐太平,就是莫大心愿。
姬桢被斥,面露愠色。
又见在旁的陆游与叶涟漪神色怡然,一副看戏淡定模样。
心下忿懑不平。
知子莫若母,姬桢所思所想,闫芷蓉焉能不晓。
瞧他又想说话,挥挥手,道:“我也不是要洋儿封王拜侯,不必着急。
这样吧,江南地尚缺一位巡察。洋儿原是六扇门银章,捕稽查案,手到擒来。
由他接任,朝廷无须担心。
何况江南地遥路远,去一位自己人坐镇一方,你这皇帝也当得安稳。不是吗?”
姬桢沉吟须臾,觉得此事可行。
行了一礼,“母后圣明,儿臣遵旨。回去后即刻下旨。”
“去吧,这里用不着你。”
闫芷蓉如赶孽畜,催他快走。
姬桢脸色铁青,叩首后,拂袖而去。
闫芷蓉愁绪满怀,脸上却神色自若。叶涟漪在旁,无论如何,都不能笑话了去。
便在这时,高洋悠悠醒转。
大伙一见,俱自欢喜。
高婉梓当先过去,孟韶华碍于羞赧,举步不前。
只是立在众人身后,侧耳聆听动静。真正闻到高洋说话声音,方始悬心下落。
高锐松了口气。
高洋望见诸多人围在自己身边,胸臆暖暖。
展颜笑道:“多谢了……”
看向闫芷蓉:“孙儿惭愧,让外婆担心了……”
眼神乜向陆游与叶涟漪,“劳烦两位前辈挂念。小子当真罪过。”
闫芷蓉道:“担心是真,不过你可没错,全怪那青木老道,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这几日不回府,且先在哀家这里住着,知道没有。”
高洋醒了,大伙儿也就散了。留下高婉梓与孟韶华在场。高锐陪着陆游师徒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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