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被引入内堂,无措地坐下。
道长的目光不经意从她面上扫过,笑着问:“善信可是想为次子询问姻缘?”
佟氏颔首。
其实紫云观不仅救了她大儿子,同时也救了她。
若非紫云观的安排,她肯定躲不过汤贼的搜寻。
而紫云观能够避开守卫耳目,救下她的大儿子,这等神通更加让她心生信服。
这些情绪叠加在一起后,她对紫云观愈发虔诚。
听闻道长之言,佟氏笑着说:“道长道法高深,竟能知我心中所想。”
道长说:“善信无需心忧,顺其自然便可。”
“多谢道长提点。”
佟氏掌管内宅多年,并非单纯小娘子。
观主高徒特意找她,绝非是为了她儿子的姻缘。
遂主动表态:“道长若有吩咐,尽管开口。”
道长面目慈和:“烦请善信帮个忙。”
“帮忙?”佟氏有些惊讶,“我能为道长做什么呢?”
道长神通广大,接触的达官贵人不胜枚举,什么忙需要找她?
道长取出一封信,郑重交给她。
“恳请善信将这封信递到当今圣上面前。”
佟氏:“……”
她为难道:“我一介妇人,如何能给圣上递信?”
道长说:“当今靖平长公主可以。”
“……”
佟氏叹道:“我与公主殿下并不熟,如何能求得她帮忙?”
“恳请善信助贫道一臂之力。”
佟氏沉默片刻,迟疑问:“这封信……”
道长看出她的忐忑,温和道:“不必担心,只是一封寻常的信,是观主亲笔写给圣上的贺词。”
汤贼谋反的时候,道观的态度很明显,佟氏本就没觉得道观心怀不轨,听道长这么一说,心中忐忑倒是消了大半。
她虽不愿与靖平长公主接触,但道长的请求,她更加不愿拒绝。
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道长为何找我?”
“如今朝中官员,都没来过紫云观。”
也就是说,他们找不到人递信,唯有佟氏还有几分关系。
佟氏便答应了。
“道长放心,我会尽力的。”
“多谢善信。”
佟氏带着信离开后,道长来到观主的修炼居所。
“办好了?”观主问。
“办好了。”
道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师父,咱们明明将暗信放在了显眼之处,为何圣上没有半点回应呢?”
观主高深莫测道:“神异之人,总是不同寻常的。”
这厢,佟氏揣着信回府。
她小心将信藏好,吩咐仆从去叫谢茂。
仆从说:“老夫人,二少爷吩咐说,他现在正忙,任何人都不要打扰他。”
佟氏不解:“他在忙什么?”
“圣上加开恩科,二少爷说想去试一试。”
佟氏震惊:“他考的哪门子试?!他又不是秀才!”
一般而言,加开恩科都是乡试和会试并举,谢茂根本就没有功名在身,哪里轮得到他去参考?
就算佟氏欣慰于谢茂的成长,也不得不出声提醒。
仆从却道:“禀夫人,这次恩科与以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仆从回道:“外头贴了告示,说这次恩科出了新政策。”
“什么新政策?”
“农部、财政部、交通部不从科举中选拨人才,凡年满十六周岁、三十五周岁以下的人,都可以去参加选拔考试。”
如今大盛朝廷共有九部,分别为吏部、户部、礼部、工部、刑部、兵部、农部、财政部、交通部。
前六部是原有的部门,后三部是增设的部门。其中,农部和财政部是从户部中分离出来的。
以前的户部掌管全国的户籍、赋税、农业等,事情相当繁琐,且其中暗箱操作的可能性非常大。
杜迁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经过细化后,权责更加明确具体,彼此互相牵制。
佟氏虽为内宅妇人,却也听说了六部变为九部之事。
她本来没放在心上,毕竟朝政大事与她无关,可现在谢茂要参加那个劳什子招考,她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
不靠科举选拔人才,真的不是过家家吗?
思及此,她立刻起身去往谢茂院中。
谢茂这几年通读了不少书籍,变得稳重,身上再也不见当年的嚣张跋扈。
他正坐在书房里埋头苦学。
谢茂有自知之明,他要是按部就班去考科举,估计到死都考不出什么名堂。
对他来说,将那些书背完可以,理解意思可以,但让他真正去领会去创作,那比登天还难。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碌碌无为了,直到看到张贴的告示。
他不懂农事,对算账也不感兴趣,但这个交通部,实在让他有些好奇。
谢茂特意打听过,要想通过交通部的考试,除了要考最基础的经史子集、最基础的算学,便只需要购买庆墨书坊印刷的相关教辅书,等学会书上的知识,就有很大几率能考上!
那些基础的经史子集和算学,都是他儿时的启蒙,只要重温背熟便可。
至于教辅书,他看到之后便见猎心喜。
教辅书有两本。
一本刊印了大盛国的版图。
有大盛国的整体版图,还有大盛国各个州府的简略地图。
除地图外,还有大盛国的官道路线图。
另一本介绍的则是关于交通的一系列内容,包括道路的规划、修建、运营、维护、治安等。
这些都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以前只知有路,却不知其中还藏着这么多有趣的学问!
比那些吟诗作赋有意思多了!
中央新增三部,地方自然也得跟随,京城县衙里就增设了交通局。
他现在是白身,不能直接考交通部的职位,但可以考交通局嘛!
于是,他废寝忘食地投入学习中,并吩咐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他追求梦想。
佟氏来时,谢茂依旧手不释卷。
她躲在窗外偷看一会儿,等到谢茂打着哈欠放下书,这才现身进屋。
“娘!您怎么来了?”
谢茂连忙起身迎上去。
佟氏瞥一眼桌案上的教辅书,淡淡道:“听说你要考县衙交通局,娘来瞧瞧。”
“嗯!娘,我觉得这个可有意思了!”谢茂兴奋道。
佟氏很少见他对什么这么感兴趣,一时有些心软。
但她狠狠心,还是说道:“你是侯府二公子,怎能去考县衙的小吏?”
“怎么不能考?”
佟氏反问:“别人考科举,那是能一步登天,你考这个有什么用?”
“为什么没有用?”谢茂有点被伤到,“娘听说过顺通物流吗?”
“我知道,报纸上写过,不就是帮人寄东西的吗?”
佟氏出身富贵,从来没有在寄物一事上烦过神,自然不觉得顺通物流有多好。
谢茂继续说:“可是他们的运作非常高效,而这种高效是建立在科学合理的路线规划上的。”
“什么学?”佟氏皱眉,“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科学!”谢茂一把拿起书,指着封皮说,“是书上说的!”
佟氏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书名——《大盛交通概论》。
庆墨书坊出版,由交通部、测绘局联合编著。
她问:“测绘局是什么?”
谢茂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肯定很厉害。”
佟氏:“……”
她这傻儿子呦。
虽然私心不愿意让儿子考什么底层小吏,但见儿子这么高兴,佟氏便不再排斥。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两个儿子能够平安喜乐。
“考试虽然重要,却也得劳逸结合。”佟氏语重心长道,“你好几天没出府玩了。”
谢茂狐疑地看着她:“娘,您以前不是不喜欢我出府吗?”
“娘需要你帮忙办件事儿,”佟氏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你去那些个茶楼酒肆,打听打听靖平长公主的行踪。”
谢茂一下子后退一步,面露惊色。
“娘您想干嘛?那可是长公主!还是朝廷命官!您打听这个干什么?”
佟氏低叹:“只是求她帮个忙。”
说完又嘀咕一句:“一个女人,当什么官。”
谢茂随过庆军打仗,知道庆军中有军医组,军医组里面还有不少姑娘家,而且他听过很多关于庆州的事迹,对女子当官并无多少排斥。
不过,他偶尔去茶楼散心,倒是听过不少人议论这女子当官一事。
相熟的郎君们也跟他抱怨过,说女子未经科考都能当官,他们凭什么不能。
想必朝中一些大臣心里更不得劲儿吧。
谢茂无奈道:“娘,她们都是功臣,怎么就不能当官了?”
“待在一群男人堆里,有伤风化!你少看报纸,看你都被蛊惑成什么样了。”
谢茂无奈,只好转移话题:“求她帮什么忙?”
佟氏没好气道:“别多问,让你去你就去!”
“可是娘,窥测皇室行踪是大忌啊,而且,您要是真想求她帮忙,直接递帖子进宫好了,若是当街拦驾,要是治您一个冲撞之罪可怎么办?”
佟氏是命妇,还是有资格入宫求见公主的。
“你也知道咱们家以前对她如何,你觉得长乐殿会应我的帖子?”佟氏长叹一声。
谢茂微怔:“好像有点道理哦。不过,您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佟氏见他不应,只好无奈道:“行,就听你一回。”
勤政殿。
冯三墨低声同楼喻汇报完消息,便听楼喻交待冯二笔:
“去跟长乐殿说一声,若是哪一日收到佟氏的帖子,便接了。”
冯二笔应声退下。
殿中只剩楼喻和冯三墨两人。
楼喻问:“你觉得,如今暗部与皇室暗部相比,如何?”
冯三墨认真分析:“陛下,奴以为,咱们暗部分布全国各地,消息网密布,但真正能接触到核心的不多。皇室暗部扎根于京城,一是用道观吸引信徒,从世家大族的内宅琐事中甄别拼凑出重要信息,二是借伎馆便宜行事,即时探听消息。”
楼喻颔首,这两者皆有优缺点。
暗部发展不过几年,能将网撒到全国大部分地域,已经足够优秀了。
但缺乏顶尖的探子。
道观则不同,京城有不少世家大族都信奉紫云观。
今天这家去祈愿,明天那家去祈愿,他们可以通过看似寻常没有关联的消息,去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信息链。
不得不说,开国皇帝的目光之长远还是值得肯定的。
世家大族基本都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身上发生的一件小事,背后或许都能牵连出无数枝叶。
利用道观明目张胆地收集消息,还从不会引人怀疑。
这就是高明之处。
不过,紫云观只有一座,基本也只在京城活动,是以,他们难以看清天下大事。
史明窃国,汤诚谋反,似乎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而且,当初楼秩与史明密谋,他们也不知道。
这个缺点相当明显。
不是所有人都信奉道观,那么,这些人的言行在道观那里就是空白。
据他所知,楼秩既不信道,也不爱召唤优伶看表演,是以,皇室的暗部没有获悉他谋反的意图。
那么,如果他将庆州的暗部与京城的暗部结合起来呢?
岂非优势互补?
楼喻问冯三墨:“我打算将皇室暗部并入咱们的暗部中,由你担任暗部首领,你可愿意?”
冯三墨怔愣几息,回过神后连忙俯身跪地。
“奴愿意!”
“起来吧,”楼喻又问道,“汤诚军师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还有一些线索不明,需要继续追查。”
“嗯,你先下去吧。”
冯三墨离开不久,冯二笔就回来了。
他正要替楼喻打扇,却听自家尊贵的陛下低叹一声。
“陛下因何事烦恼啊?”冯二笔替他扇着风,问道。
楼喻放下折子。
“今天已有不少官员上书女子为官一事。”
六部变九部,没问题,大家都可以接受。
官制自古以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但女人为官,恕他们不能接受。
庆州嫡系出身的官员已经习惯,可其余官员并不习惯。
更何况,一个财政部,尚书和左右侍郎都是女的!
尚书是楼荃,左右侍郎分别为唐雯和尤慧。
三个女人执掌一部,何其荒谬!
冯二笔也在宫中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他义愤填膺道:“迂腐!”
“哈哈哈,”楼喻调侃他,“我记得当初在田庄时,你还觉得孙静文不能胜任绘图一事。”
冯二笔脸色倏地一红,“当初是奴愚昧,不知孙测绘有这么大能耐。”
测绘小组很早就成立了。
在孙静文的带领下,测绘小组的成员越来越多。
这几年中,他们的足迹踏过大盛所有州府,不断改进测量工具,创新测绘方法,这才交出一份优秀的答卷。
楼喻他们行军时用的地图,都是出自测绘小组之手。
这其中,孙静文的功劳不可谓不大。
新朝成立后,楼喻特设测绘局,任命孙静文为测绘局局长,专门从事测绘工作。
测绘局里也有不少女性,只是因为这个部门声名不显,大家没怎么在意,因此折子上提都没提。
“所以说,观念是可以改变的。”楼喻淡淡道,“这些叫嚣得凶的,他们抨击的不是新的制度,而是会伤及他们利益的制度。”
冯二笔不解:“女子当官,怎么就伤到了他们的利益?又不用他们发俸禄!”
“这个利益,不是金钱上的,而是权势、地位、男人的自尊心和掌控欲等等等等。”
冯二笔摇首叹息:“奴不能理解。”
“朕虽不怕他们上书反对,但朕看到这些却也烦得很。”
冯二笔立刻心疼了。
“陛下,您才是天下之主,管他们干什么?”
楼喻不由哂笑:“该管还得管。”
当然,具体怎么管,就不是那些人说了算的。
他吩咐道:“把霍延和吕攸叫来。”
片刻后,二人进殿拜见。
楼喻赐座后,先问吕攸:“京郊烈士公墓和纪念碑建得怎么样了?”
这是他登基没多久,就下令工部督建的。
工部招募了大批的工匠,在京郊选了处风水宝地,建造烈士公墓和纪念碑。
吕攸道:“按照进度,下月初十前应该能完工。”
“快了。”楼喻想了想,交待道,“届时朕欲亲自前去祭奠英灵,你用朝廷的名义,去请紫云观的道士为亡灵超度,让他们走得安心些。”
“臣遵旨!”
吕攸又问:“朝中官员是否同往?”
“三品及以上官员同去。”
“是。”
楼喻又看向霍延:“咱们庆军有成熟的伤亡补偿条例,但之前在京城牺牲的禁卫军没有,他们的亲眷是如何安置的?”
一旁的吕攸不禁再次拜服。
陛下是真的有心了。
霍延回道:“臣依照之前朝廷的规定对他们进行了补偿。”
当然,这个待遇肯定没法跟庆军比。
楼喻颔首:“好。那牺牲战士的遗孀们可有生计?”
霍延愣了一下:“此事是臣疏忽……”
“并非你的疏忽,而是整个朝廷的疏忽。”
朝廷的那一点补偿金,根本不够一家老小过活。
若牺牲的将士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一死,整个家就都倒了。
他们的父母怎么办?妻子怎么办?孩儿怎么办?
不能战士为国捐躯,到最后一家老小都没法存活下去吧?
吕攸闻言,也不由戚然。
楼喻郑重交待霍延:“你这几日派人去询问那些烈属,看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参加祭奠。”
“臣遵旨!”
“吕爱卿先下去,朕同定国公还有要事商议。”
“臣告退。”
楼喻瞥一眼打扇的冯二笔,冯二笔会意,立刻放下扇子出了勤政殿,并体贴地关上殿门,守在外面。
殿内,霍延起身坐到楼喻旁边,接替冯二笔的工作,替楼喻摇扇子。
殿中虽置了冰,可毕竟是盛夏,天气热得燥人。
楼喻恨不得直接换上背心和短裤。
可他是皇帝,必须得端正仪容。
“阿喻以后若是苦夏,可去避暑山庄待上一段时日。”霍延提议。
楼喻叹口气:“我就是劳碌命,哪有什么闲心去避暑山庄。”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政务,每天都有见不完的大臣。
霍延握着他的手,摸到他批阅折子磨出的新茧,心中怜惜更甚。
“阿喻让烈属参与祭奠,一是为了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尊敬,二是为了提高女子地位一事罢?”
楼喻顺势靠进他怀中,闭目养神道:“朝中不断有官员上书,言女子为官有违祖制,实在是可笑至极!”
烈属中有很多都是女性。
她们难道不伟大吗?
平日里,她们忙里忙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战时,她们担心忧惧,却又不得不撑起整个家。
男人若牺牲了,家中就得由女人顶上;男人若残疾了,家中还得由女人支撑。
她们是幕后的英雄,合该受到尊敬。
反推过来,如果这些女子从一开始就有稳定的收入,那么遇到这些事,就不至于让家庭轻易崩塌。
总而言之,女子有赚钱的营生,对自己、对家庭、对社稷都有极大的益处。
这个营生,当然也包括做官。
霍延赞道:“阿喻步月登云,所思所想皆是利国利民之善举,只是有些人鼠目寸光,无法理解阿喻的鸿鹄之志。”
“若是朝中所有人说话都同你一般好听,我也就无需如此烦闷了。”
楼喻捉住他的手凑到唇边,重重亲了一记。
“明日上朝,定会有人提及此事。”
霍延眸色坚定:“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管阿喻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
楼喻面露笑意,忽然翻身将他压下,低声道:“那就今晚留下陪我。”
“好。”
男人按住他后脑,温柔而强势地吻上去。
翌日朝会。
楼喻没等人出列反对“女官”一事,便主动开口:
“近日有不少人上书,说女子为官有违祖宗礼法,楼尚书,你以为如何?”
楼荃是财政部尚书,自然在朝官之列。
她微微一愣,出列回道:“回陛下,臣以为做好分内之事便可,无需与旁人争辩。”
她是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姐,朝臣倒也不敢妄议。
可唐雯和尤慧不是。
便有朝臣将目光投向她二人。
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一众朝臣中,显得格外突出。
如今朝中大致有两派,一派是庆州嫡系,还有一派是土著京官。
然庆州嫡系中,隐约有些分歧。
如杨广怀、魏思、林大井等人,是全心全意听命于楼喻的,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
而范玉笙、吕攸、沈鸿、段衡、郎平等人,虽也是楼喻的旧部,但他们本来就是朝廷官员出身,骨子里依旧带着点陈腐的文官理念。
虽然范玉笙等人明面上不反对“女官”,但他们也不会支持。
薛齐出列道:“启禀陛下,自古以来,确实从未有过女人从政的先例。”
杨广怀不由笑道:“科举制也不过前朝时才有。咱们中大多数现在能站在这儿,不就是得益于科举制?当时门阀和新贵吵得沸沸扬扬,不知诸位在读史书时,站的是哪一方?”
诸臣静默。
杨广怀继续道:“当时的门阀大肆抨击科举有违祖宗礼法,同今日的诸位何其相似?作为科举制的既得利益者,诸位难道忘记先辈的据理力争了?”
“杨相,这如何能一概而论?”薛齐反问。
杨广怀笑眯眯道:“如何不能?”
“女子为官,岂非天下都乱了套?”
霍延忽然出列,淡淡扫了薛齐一眼,并不跟他争辩,直接道:
“陛下,臣以为,楼尚书、唐侍郎、尤侍郎在建设八州、铲除逆贼之事上功不可没,若只因祖宗之法罢其官职,未免令功臣寒心。”
杨广怀点点头:“臣附议。”
魏思:“臣附议。”
林大井:“臣附议。”
樊克:“臣附议。”
其余人:“……”
“诸位说得都有些道理,朕也觉得为难。”
楼喻故作叹息一声。
“不如这样,咱们今日便开一个不同寻常的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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