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女频频道 > 穿进男频搞基建 > 第五十八章

已知方焕之子方临要来,楼喻便吩咐下面人密切关注。

    然而,等了半个月都没见人影。

    不会路上真出什么事了吧?

    楼喻索性不再管,将心思全部放在城建上。

    自姚金从西域买回棉花,楼喻便同行商合作,花高价从他们手上收购棉花,只要他们能买来,楼喻就全都要。

    棉花尚未传至大盛,是以根本没人知晓棉花的用处。

    行商只负责买货运货,反正庆王世子不会少了他们的钱。

    他们都有自己的渠道,很快,楼喻就收购了不少棉花。

    他让纺织厂将棉花全都织成棉布,紧接着开始了营销模式。

    “哎,你们听说了没?新城纺织厂出了新规定,只要去那儿买布,就能拿一个添头!”

    “什么添头?”

    “说是免费赠送一块棉布!”

    “棉布是什么?”

    “是世子殿下造出来的新布!听说好用着呢!”

    “怎么好用?比绸缎还好用?”

    “那可不!”

    “真的?那咱一起去看看!”

    经过广泛宣传,城内城外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纷纷前去新城纺织厂。

    免费的谁不想要?

    新城纺织厂客流量陡增,势必会影响城中布庄的生意。

    布庄老板们见状,狠一下心。

    纺织厂送添头,他们也送!

    这种疯狂营销下,老百姓尝到了甜头。大家买布的热情高涨,去完纺织厂又去布庄。

    但是比资金雄厚,城中布庄是远远比不上楼喻的。

    且纺织厂效率高,一日能出许多布,完全可以长时间支撑这样的营销。

    布庄能吗?当然不能!

    这还不算最惨的。

    纺织厂卖布时的添头是一块手帕大小的棉布,布庄的添头是一块手帕大小的绸布。

    从工艺和价格上来说,布庄就已经亏了。

    再说百姓买完布回家用了之后。

    绸布的优点在于细滑,不磨皮肤。

    可棉布也不赖啊!

    用了不过两三天,老百姓就发现,这个棉布也太好用了吧!

    吸水、吸汗、亲肤、透气、耐用,兼顾绸布和麻布的优点,不见绸布和麻布的缺点。

    这是什么神仙布!

    一时间,不少人都跑去纺织厂询问,怎样才能大量购买棉布。

    采夏笑着答道:“棉布产量少,目前还不能大量出售。”

    众人满脸失望。

    采夏又道:“等今年棉花长成,有了收获,咱们就能出更多棉布了。”

    众人:!!!

    他们终于明白殿下为什么要种棉花了!

    因为棉布实在太好用了呜呜呜呜。

    世子殿下还是那么的高瞻远瞩,是他们目光短浅了。

    就说嘛,世子殿下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他们好的!

    一块小小的棉布,瞬间在庆州府掀起热潮。

    楼喻达到宣传的目的,便停了买布送布的营销戏码,不再供应棉布。

    棉布一时成为紧俏货。

    不仅寻常百姓,就连一些豪商富绅都想得一块。

    他们也想跟行商合作,但行商只愿意同楼喻做大宗生意,而且出的价高,那些人便都熄了心思。

    马贵这几天走在路上,都会接收到别人羡慕发酸的眼神。

    他清楚是什么原因。

    不过是他们家的地种了棉花,等收成后,他们家能自留二成棉花!

    别看只有二成,那可是能卖出高价的!

    棉布这么受欢迎,连傻子都知道以后棉花肯定能卖钱。

    他再次深深感叹,跟着殿下走,有肉吃!

    没过一段时间,纺织厂又发新公告,公告上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纺织厂又要招收女工啦!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女子都可以去应聘!

    第二件事:即日起,来纺织厂买布的,花了多少钱就可以兑换多少积分,积分前一百的人可以获得优先购买棉布的权利!

    城里又热闹起来。

    眼见纺织厂女工的日子越来越红火,谁不羡慕?

    她们的存在,强势地打击了传统腐朽的观念,让老百姓真切地感受到,女子也可以出去做工!女子也可以赚钱养家!

    老百姓都是实在的,他们更在乎的是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家里面能拿双份钱不香吗?

    于是,不少家庭都将闺女送进纺织厂做工。

    反正里头都是女工,管事的也是姑娘家,能出什么事儿?

    报名的人差点踏平采夏和逢春的办公室。

    纺织厂的规模越来越大。

    在积分的诱惑下,女工们织出来的布卖得非常快。

    每个姑娘都很有干劲。

    她们穿着清一色的工作服,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曾经被狠狠压抑的魅力正不断散发出来,引得隔壁炼铁厂和木具厂的小伙子们一个个春心萌动。

    楼喻正在府衙听吕攸汇报工作。

    “殿下,如今庆州沟渠工程已建设大半,陂塘工程也……阿嚏!”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连鼻涕都流了下来。

    吕攸脸色涨红,忙道“失礼”,背过身用手帕擦拭。

    还没擦完,又是几声喷嚏。

    楼喻不得不关心道:“吕司工心念工程是好,但也不要忘了顾惜身体。”

    “下官多谢……阿嚏……多谢殿下……阿嚏……”

    楼喻:“……”

    吕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告罪退下去。

    楼喻只当他受了凉,没太放在心上。

    散衙回到府上,冯二笔替他净手净面。

    楼喻靠在椅子上,又听见院中不断有人咳嗽打喷嚏。

    他不由皱起眉:“谁生病了?”

    冯二笔道:“是院中负责洒扫的阿兰,她这几日可能受了凉。”

    楼喻眉头皱得更深。

    他突然想起,自己乘坐马车从府衙回王府这一路上,似乎听到路边不少人都有这个症状。

    “二笔,速去叫陈川柏来见我!”

    这些症状跟流感很像啊,而且春季正是易发流感的时节。

    在现代,流感严重了都会死人,更别提古代。

    冯二笔怔了一下,不解自家殿下怎么面色突然变得凝重。

    “还有,吩咐阿兰不要在院中扫地了,让她回自己房间,没我的吩咐,不要踏出房门半步!”

    流感易传染,且常以飞沫为传染途径。

    楼喻不确定是不是流感,但提前防御总比事情真正发生要好。

    冯二笔正要领命退下,却又被楼喻叫住。

    他严肃吩咐道:“拿块干净的布,把你的口鼻都遮住再出去!吩咐下去,府上但凡有类似阿兰的仆役,都让他们待在屋中隔离,要是有人不听话,直接逐出王府!”

    “奴遵令!”

    陈川柏受召,匆忙来到王府。

    见楼喻用布巾将自己下半张脸蒙住,不由有些担心。

    “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楼喻声音闷在布巾里,开门见山问:“陈老,近日医馆有没有许多发热、咳喘、恶寒的病人?”

    “殿下怎会知晓?”陈川柏回道,“近日城内城外确实有不少类似症状的病人,有些风热犯卫,有些风寒束表,还有些表寒里热,症状有轻有重。”

    “往年有无类似病症?”楼喻问。

    陈川柏颔首:“确实有过,但没有这么多。”

    楼喻心想:以前没有,是因为城中人少,人群交流不够密集;而今城内城外人流量剧增,加上不少从外地来的难民,因之前大伤元气,身体免疫力差,很容易得病。

    他立刻召来众人开会。

    与会人员有霍延、李树、陈川柏、杨广怀、魏思、楼荃、沈鸿。

    他给每人都发了一条干净的布巾,让他们挡住口鼻,防止说话时飞沫喷溅。

    世子殿下有令,怎能不从?

    众人乖乖挡住口鼻。

    楼喻环视众人,见他们皆无异状,方才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他跟众人解释道:“这么晚还让你们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

    沈鸿正纳闷吕攸怎么没来,就听楼喻道:“吕司工身体抱恙,我已派人让他在家待着别出门。”

    沈鸿:吕攸病了?明日他得去探望一番。

    楼喻:“诸位也别想着去探望,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去见他,可记住了?”

    众人不明所以:“是。”

    楼喻对陈川柏道:“你跟他们说说如今的情形。”

    在大家与会之前,楼喻已经跟陈川柏阐明这种传染性流感的危害,陈川柏本就忧心城中风热寒毒之症,一听楼喻的话,便知楼喻是真正将老百姓放在心上了。

    他感动的同时又很钦佩。

    钦佩殿下不过是碰见两个生病的人,便及时发现不妥。

    他拱拱手,将风热寒毒的症状一一说明,最后道:“此症可在人与人之间传播,诸位切莫大意。”

    李树瞪大眼睛:“营中这几日也有将士发了症,属下还以为只是受了凉。”

    毕竟倒春寒影响还是挺大的。

    但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了。

    楼喻道:“营中将士有症状者,全都要隔离诊治,除大夫外,不要让任何人同他们接触。无症状但之前同他们有接触者,要禁止胡乱走动,还要喝药预防。”

    中医在治疗风热寒毒之症上还是有些心得的,一些中药材非常有用,只要隔离做得好,楼喻其实不是太担心。

    怕就怕群体性流感。

    到那时,真就不好治了。

    霍延和李树皆听令行事。

    “杨先生,学堂里的学子不管有没有症状,明日起就放假,让他们待在家里不要乱走动。”

    杨广怀:“是。”

    “魏思,你同沈鸿明日去府衙,告知府衙上下这件事的重要性,并且派遣府衙小吏在全城发布通告。通告内容我稍后写一份给你。”

    “是!”

    “陈老,治疗伤患的事,就看你和城内诸位大夫了。”

    陈川柏在庆州城医学界地位相当高,有他呼吁,其余医馆一般都会积极参与。

    “殿下放心,老朽一定尽力。”

    楼喻转向楼荃:“阿姐,财务组有没有人出现这种症状?”

    “有几个会咳嗽。”楼荃道。

    “明日你交待下去,只要有症状的,都要居家隔离。王府会照发月钱,让他们不用担心。没有症状的,每日上工必须遮住口鼻。”

    楼荃点头:“好。”

    分工完毕,楼喻又详细具体地交待众人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散会。

    “二笔,明日全府上下,全都用艾草熏一熏,再撒些石灰,一些发病的都在自己屋子待着,其余人都要扎上布巾遮住口鼻。”

    冯二笔表示明白。

    楼喻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交待要捂住口鼻,就是要让所有人加深印象,不要不当回事。

    成年人抵抗力还强一些,要是一些孩子、老人或者孕妇被感染,很容易引发重症,到时候想治都治不了。

    在他的强势命令下,第二天,城内城外的百姓都收到了通告。

    “什么?不准咱们出门?凭什么!”一个患者如是不满说道。

    “什么传染?我家婆娘这几天也有些咳嗽,我什么事都没有啊!”

    “不让出门,那咱们上工怎么办!”

    “听说在殿下手下干活的,不上工都能拿钱呢!”

    “什么?那不就是在家躺着赚钱!”

    “唉,要是我也能为殿下做事就好了。”

    “你是会织布还是会算账?”

    “别说了,咱们出个门还得蒙上布巾,要不然被巡街的衙役看到,还得罚款。”

    “罚款?!罚多少?”

    “逮到一次就得罚十文!”

    “那我赶紧回去拿块布!”

    百姓有听话的自然也有不听话的。

    楼喻管不了所有人,他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在陈川柏的号召下,全城医馆都不遗余力地向百姓宣扬防治病症的注意事项。

    什么注意个人卫生啦,勤洗手啦,常开窗通风啦,不要在人群里扎堆啦,都会呼吁到位。

    有人惜命,自然谨遵医嘱。

    有人不信,什么防护措施也不做。

    但在楼喻的强硬作风下,大部分百姓还是乖乖听话的。

    唯有少部分人,觉得世子殿下管太宽了。

    军营里是令行禁止的,所以即便很多人不理解,但军令之下,大家严格遵守。

    是以,军队的传染率和发病率是最低的。

    在这种高压下,病症得到有效的遏制。

    众人心里渐渐放松下来,管控也越来越松。

    直到——

    有人死了。

    而且死的不止一个两个。

    几天时间内,有不少家长抱着孩子在医馆门前哭嚎叫喊,有不少子女拖着父母跪地恳求救治。

    他们自恃身强体壮,对防范措施不屑一顾,虽然自身没有感染严重,但却传给了体弱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

    他们终于知道害怕了。

    老百姓看到这等惨剧,也终于理解楼喻的一系列强硬举措。

    面临死亡的威胁,大家自发戴上布巾,自发注意防范病菌。

    鉴于布巾扎在脑后容易掉,且做工的时候很不方便,楼喻便下令纺织厂做出一个个成品口罩。

    虽然布制的口罩效果没有那么好,但聊胜于无,总是能遮挡一二的。

    这些口罩率先分发给工业区的员工。

    其余人见到工业区的工人戴着口罩,便纷纷效仿。

    口罩不难做,但凡懂得缝补皮毛的人都会做。

    一时间,口罩风靡庆州城。

    戴上口罩后,老百姓发现这口罩还有不少好处。

    一是挡风御寒,可以保护脸蛋;二是做工时可以挡灰尘;三就是防止传染病症了。

    对于一些保守的女子来说,口罩不啻于一个利器,可以帮助她们遮掩面容,规避一些似有若无的打量。

    城中布庄见状,立刻推出一些新型口罩,这些口罩各色各样,适合不同人群的不同审美需求,卖得相当火热。

    冯二笔郁愤道:“殿下,之前他们还跟您别苗头,而今却用您的点子赚钱,哼!”

    “哈哈哈,”楼喻被他逗笑,“我是世子,他们也是庆州的百姓,没必要跟他们较劲。”

    布庄用口罩赚钱,百姓花钱买口罩,大家都乖乖戴上口罩,不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吗?

    庆州上下齐心协力,终于成功渡过流感期。

    庆州百姓从抗拒到理解,从排斥到感恩,无不盛赞世子殿下的英明与仁德。

    即便是全城解封,大家也都爱戴着口罩。

    等到天气实在热得受不了,才会摘下来。

    自流感爆发后,楼喻便将一部分心思放在防疫治疫上。

    楼喻已知的大规模可以致死的疫病,有鼠疫、天花、疟疾、流感等。

    他翻过大盛朝现存的史书以及相关记载,也询问过陈川柏,知道这些疫病都基本无药可治。

    鼠疫来自老鼠身上,一旦人被感染,依现有的医疗水平,很难救治。

    只能通过预防手段。

    比如平日里注意卫生,多用老鼠药灭杀老鼠等等。

    至于天花和疟疾,一个可以用种痘预防,一个可以用奎宁治疗。

    种痘不用多说,就是用牛痘预防。

    奎宁,就是金鸡纳碱,存在于一种名叫“金鸡纳树”的树皮里,可以用来治疗疟疾。

    这种树,楼喻不清楚大盛有没有。

    他只能尽量重金悬赏,希望各地行商能够给他带来好消息。

    时间转瞬即逝,春去秋来,又到了丰收的季节。

    黄澄澄的麦穗铺满广场,麦谷堆满仓库。

    人们忙碌而喜悦着。

    马贵和别人不一样,他家地里收获的是白莹莹的棉花。

    麦子和棉花收获的时节有些偏差,但等麦子全部运入谷仓时,棉花已经呲开了嘴,露出一点点云白。

    等到全部盛开时,田地里白花花的一片,着实令人惊叹!

    马贵带着妻子马不停蹄地摘着棉花,装了一袋又一袋,八成上交,留下两成自用。

    “大贵啊,听说纺织厂收棉花,一斤能给不少钱呢,你要不要去卖?”

    马贵乐呵呵道:“要卖的要卖的。”

    棉花留在自己家也没用,高价卖给纺织厂,能得不少钱呢!

    纺织厂有规定,依照棉花品质定价,最低不少于一百斤两百二十文,最高价为三百二十文!

    嚯!这个定价着实把农户给惊到了。

    棉花的价钱比麦谷要高得多!

    马贵邻居们眼睛利,知道他们两口子伺候得好,棉花的品相很不错,肯定可以卖出高价。

    而且,马贵家棉花产量高,上交八成后留下的两成,最起码也能赚个好几贯钱!

    更别提世子殿下还会补贴麦子。

    马贵家今年可真是大丰收!

    农户们见状,不少都动了种棉花的心思。

    楼喻收上来不少棉花,又从商队手里购得棉花,便可以大量生产棉布了。

    不仅如此,楼喻还让纺织厂的女工尝试缝制棉袄和棉被。

    就在纺织厂忙得热火朝天时,庆州城的布庄老板纷纷前来求见楼喻。

    经过这大半年,布庄老板们也看出来了,世子殿下就是想推广棉布。

    他们作为布商,当然明白棉布的价值所在。

    但见楼喻天天这么“糟蹋”棉布,他们心都在滴血。

    明明可以做出无数好看的花色,为什么不做!

    这次他们没有联合起来,而是单独来见楼喻。

    楼喻每见一个,都只回一句:“七日后有茗楼再议。”

    七日后,布庄老板们纷纷前往有茗楼。

    等到楼前,他们看看身旁熟悉的脸,不由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

    又异口同声:“殿下叫我来的。”

    “……”

    长久的沉默后,众位老板硬着头皮去了雅间就座。

    楼喻踩着时间点来了。

    众人纷纷行礼。

    楼喻也不废话,直接道:“诸位掌柜都想同我合作,想要购买我手中的棉布,对不对?”

    众人颔首:“对。”

    楼喻故作为难:“诸位的布庄都是城里的老字号,平分秋色,不分伯仲,我实在难以抉择。给了其中一个机会,余下的岂不是会伤心?”

    “殿下,我们锦绣布庄别的不说,印染技艺那可是一等一的,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殿下,别听他说,咱们吉祥布庄的天香绢可是王妃娘娘最喜欢的,要是您愿意将棉布卖给我……”

    “殿下,咱们如意布庄的彩云锦颇得郡主的青睐,不如……”

    各个布庄掌柜都在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家布庄。

    楼喻笑眯眯地听他们说完,才开口道:

    “你们的诚意我都看在眼里,不如这样,大家公平起见,咱们竞标怎么样?”

    “竞标?什么竞标?”

    楼喻耐心解释:“就是你们可以报出愿意提供的最高价码,谁最高,我就同谁合作。”

    掌柜们环视其余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势在必得。

    “殿下,我们锦绣布庄愿以三百文换一匹原布!”

    原布就是刚纺出来的,没有经过精加工的布。

    “我们吉祥布庄愿出三百五十文!”

    “如意布庄三百八十文!”

    “……”

    他们不觉得这个价格高,毕竟物以稀为贵。

    世子殿下目前手里的棉布存量尚且算不上太多,他们布庄完全吃得下。

    等经过各种加工,做出美观漂亮的成品棉布出来,他们可以卖出更高的价位。

    众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直到价格飙到八百文。

    没人说话了。

    楼喻笑意更深:“锦绣布庄出手阔气。”

    锦绣布庄掌柜虽然心在滴血,但腰杆挺得很直。

    说了价高者得,最后便敲定锦绣布庄。

    楼喻本来是打算将棉布做成平价商品的,但现在数量还不够。

    他必须在前期让人看到棉布的价值,才有人愿意为了利益去推广棉花。

    等棉花得到推广,成本降低,自然就能制成平价商品。

    经过近一年的时间,旧城城墙已修缮加固完毕,新城城墙也已竣工,就差在外墙涂抹水泥了。

    新城城墙建得相当厚实,几乎是旧城城墙的两倍,若是再用水泥加固,不说固若金汤,至少能牢牢挡住敌人的刀枪和铁蹄。

    正乾三十年秋,天圣教首次在桐州亮相。

    他们占领了桐州府衙,残忍杀害桐州一众官吏和驻军将领,并迅速向周边扩张。

    朝廷遣军前去镇压,带兵的是宁恩侯长子谢策。

    彼时,庆州新城城墙正在涂抹水泥。

    丰收后,庆州粮仓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新建了几处粮仓用来囤粮。

    加上这一年江波的船帮来回运了无数的粮食,庆州如今的存粮,保庆州居民五年温饱是不成问题的。

    是以,楼喻决定不再运粮。

    江波领着船帮再次返回庆州,楼喻特意备了好酒好菜为他们接风洗尘。

    江波一边喝酒,一边感慨:“每次回来,庆州城就变了一副模样。”

    船还没到码头,他就看到巍然耸立的新城城墙。

    那浅灰色的高墙,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是保护百姓的坚壁固垒。

    看着就有安全感。

    他这个小外甥可真是了不得啊!

    席间,楼喻举杯道:“舅舅,元先生,你们在外奔波一年,不如先歇上一阵子?”

    “歇啥歇?”江波摆摆手,“咱都跑船跑习惯了,不觉得多累。”

    元铭无奈扶额,接着楼喻的话道:“殿下,咱们船帮上下都任凭差遣。”

    “哈哈哈,之前我也跟你们提过,想建一支水师,眼下时机差不多到了,不知元先生和舅舅怎么想?”

    在此之前,楼喻已经翻阅过不少历史典籍,了解大盛以前的水师编制以及传统的作战方式,再结合现代的一些思路,为船帮量身打造了一套水师训练方法。

    江波这才回过神,但见小外甥形貌如玉,眉眼却锐意迸发,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魄。

    一年过去,小外甥又长高不少,眉眼也长开了。

    他脸上的婴儿肥彻底褪去,轮廓日渐凌厉锋锐。

    不论是谁,见到如今的楼喻,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世子殿下丰神俊朗、超凡脱俗。

    他酒意顿时浅了几分,问:“殿下当真要训练水师?”

    “当真!”

    “好!”江波也不扭捏,直接拍案而起,“江某一定为殿下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元铭也俯身一拜:“必不会让殿下失望。”

    楼喻微微一笑:“你们奔波一年,先歇上几日,训练一事等得空再详议。”

    他初见元铭时,就觉得元铭并非寻常出身。

    后来让暗部去调查,发现元铭出身确实不俗。

    元铭的父亲曾经竟担任过江州水师统领,后来被卷入一场朝廷倾轧,不幸家破人亡。

    元铭意外流落到江波所在船帮,被江波所救,后来帮助江波训练帮众,不断扩大船帮势力范围,成为船帮的副帮主。

    也就是说,船帮有如今这规模,元铭功不可没。

    有这样一个人才在,楼喻自然欣慰。

    建立水师,最需要什么?

    当然是船!

    楼喻不懂造船,但船帮里懂船的人不少,而且庆州临海,也有少数懂得造船的工匠。

    于是,造船厂终于可以开工了。

    有雄厚的资本支持,楼喻要求造船必须要用最好的木料,工匠也必须精益求精,力求做到完美。

    造船厂又为庆州百姓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

    自桐州的天圣起义军出现后,全国各地的起义军如雨后春笋纷纷涌现。

    朝廷捉襟见肘,不得不就近调动兵力救援。

    所幸庆州附近还没有大股起义军出现,楼喻不用担心朝廷下令“韩昀”就近去镇压叛军。

    他依旧“龟缩”在庆州大搞建设。

    新城城墙建成后,他开始着手内城各个功能区的具体建造。

    住宅区、办公区、商业区、教学区、医院等等等等,都需要一点一点慢慢实现。

    新城每日都要消耗无数的矿石原料,每日都有辛勤工匠洒下的无数汗水。

    努力是有回报的。

    整洁一致的屋子拔地而起,仿佛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凛然而壮观。

    房子的内部构造是楼喻亲自设计的。

    与现代的房屋结构大同小异。

    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

    不过卫生间肯定不是抽水马桶,而是专门放恭桶的地方。

    住宅区还分单元。

    楼喻让人在每个单元都建了一个公厕。这个公厕借鉴了现代的长排管道公厕,上面有水箱,定时定量地放水冲刷便道。

    搞好个人卫生很重要,他不希望新城跟旧城一样,街头巷尾蝇虫漫天。

    虽然一开始大家伙儿可能还不习惯,但由奢入俭难,一旦尝过甜头,自然会养成习惯。

    秋收后,天气逐渐转凉。

    从各地前来的难民也开始增多。

    有了之前一年多的经验,如今庆州府的难民接收和管理经验已经远超大盛其余州府。

    他们已经摸索出了一套相对完善的机制。

    各个岗位的人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为难民提供一个安心的生存环境。

    一小吏负责登记信息,头也没抬问:“叫什么?从哪儿来?几个人?”

    “方临,从桐州来,一个人。”少年一脸落魄道。

    小吏手上炭笔一顿。

    方临?这个名字好耳熟啊!他一定在哪听过。

    不过世上重名的多,他一时想不起来,为了不耽误工作,便记下信息。

    方临拿到身份牌,茫然地走向发放物资的点。

    在他走后,小吏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

    方临!是方临啊!

    年初的时候殿下特意交待过,要是碰上叫方临的人,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小吏强压住激动的心情,连忙告知上级。

    上级狠狠夸了他,连忙继续往上报。

    高效率下,楼喻很快知悉这件事。

    刚听到这名字的时候,他也是懵了一下。

    方临是谁?

    经冯二笔提醒,楼喻才想起来。

    他着实感到惊讶:“从年初到现在,这都快一年了,方临才从京城到庆州?”

    管事的禀报道:“他说是从桐州来的。”

    桐州,那不是天圣教的发源地吗?

    楼喻想了想,道:“世上有不少同名同姓的,也许他不是那个‘方临’。”

    如果是方焕之子,方临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见郭濂?

    管事一惊,暗恼自己太急了。

    真要搞出个乌龙,岂不是在殿下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正要请罪,却听楼喻道:“你们上报有功,多发一个月工钱。”

    管事大喜:“小人叩谢殿下!”

    他退下后,问冯二笔:“你对方临有印象吗?”

    他们去年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但从来没听说什么方侍郎之子,对方临实在没有半点印象。

    冯二笔摇摇头。

    楼喻只好道:“叫霍延来见我。”

    在庆州,只有霍延对京城最熟了。

    得楼喻传召,霍延立刻前来。

    过了一年,他又长高不少,身形越发精干英武,剑眉锐利,星目沉敛,俨然一副大将的气魄与风姿。

    楼喻心里感慨了一下“真帅”,温和地让他坐下。

    “霍延,你可识得方焕之子方临?”

    霍延闻言,着实愣了一下,眼中略带惊讶。

    “怎么了?”楼喻茫然问。

    霍延眸中隐现笑意:“殿下当真不知他是谁?”

    “不知道啊,我应该认识他吗?”楼喻更茫然了。

    他在京城还能有熟人?

    霍延笑意更深:“那殿下可还记得范玉笙?”

    楼喻点头,他当然记得!

    等等!

    他诧异盯着霍延:“你不会是想说,那个一直跟着范玉笙的、喜欢穿绿衣服的,就是方临吧?!”

    冯二笔也惊得瞪大眼睛。

    竟是他!

    霍延颔首:“他就是方临。”

    楼喻:“……”

    他真不知道那个绿衣少年就是方临!

    不过想想也对。

    范家是太子党领头羊,方侍郎同为太子党,方临一直跟着范玉笙的确合情合理。

    不过这个来庆州的方临,与京城的那个方临,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呢?

    如果是同一个,那他耗费大半年时间,才从京城来到庆州,委实凄惨了些。

    “二笔,你替我去暗中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方临。”

    “殿下,要真是,那该怎么办?”冯二笔问。

    楼喻撑着下巴,“既然他愿意当难民,那就不管他,找人暗中盯着就行。”

    “是!”

    城外难民营。

    方临领到一小袋麦面,还有一颗小土豆。

    他握着土豆,不由问:“这是什么?”

    小吏耐心解释:“土豆,煮熟了可以吃的!”

    “哦。”

    方临木然地往人多的地方走。

    他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居然从来没听过“土豆”!

    这东西真能吃吗?

    他望着手里的物资,心里面难受得紧。

    有吃的又怎么样?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煮熟了吃?

    就算有,他也不会煮。

    肚子已经饿得有些痉挛了。他伸手捂住,嗅着隔壁传来的香味,不由蹲在地上哭起来。

    这大半年,他过得实在太难了。

    半道被流匪所劫,随从死的死逃的逃,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他都来不了庆州城。

    冯二笔戴着口罩偷摸过来时,就看到方临蹲在地上哭泣。

    看不清脸,不好辨认。

    他只好上前,粗声粗气地问:“你哭什么?”

    方临抬起头,看到戴着口罩的冯二笔,一时又愣住了。

    这人脸上是什么东西?

    冯二笔终于看清他的脸,第一反应是,没穿绿衣服他差点没认出来!

    “你在问我?”方临泪眼婆娑问。

    冯二笔:“找错人了。”

    丢下一句敷衍的话直接离开。

    楼喻得知真是方临,不由挑挑眉:“他为什么不让人通报郭濂?”

    “奴也想不通,奴看到他的时候,他哭得可惨了。都这样了,还不找郭濂?”

    楼喻摆摆手,“罢了,先不管他。”

    方临如何选择是他的事,楼喻不想多管闲事。

    谁料第二天,方临就被人抬到田庄医馆。

    陈玄参诊断:“饿晕了。”

    小吏:“……”

    每个难民都发了口粮啊,怎么会饿晕呢!

    方临醒来时,就闻到一股清淡的药香,很好闻。

    他睁开眼,看到离床不远处的陈玄参。

    少年穿着一袭白衣,样式有些怪异。

    “这是哪儿?”方临坐起来问。

    陈玄参回头看他一眼:“医馆。”

    接着走出屋子说道:“阿琼,病人醒了,把粥端进来吧。”

    很快,一个姑娘捧着食案走进来。

    她穿着与陈玄参相同的白色衣裳,将食案放到床头,抬首看向方临,温柔笑道:“你饿晕了,先把粥喝了。”

    方临愣愣盯着她瞧。

    陈玄参眉心一皱,上前挡住霍琼,冷淡道:“喝完粥就走。”

    “抱歉抱歉!”方临连忙道歉,“我没有恶意,我就是看她眼熟!”

    在外漂泊大半年,方临身上的傲气早就耗得差不多了。

    见陈玄参眉头更紧,方临急切解释:“我真觉得她眼熟!不骗你!”

    霍琼道:“陈大夫,我先出去了。”

    陈玄参颔首。

    气氛一时沉凝尴尬,方临无奈又委屈,他是真的觉得那个“阿琼”很眼熟啊!

    在陈玄参冷漠的眼神下,方临啥也不敢说,只好乖乖捧碗喝粥。

    喝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

    他大喊一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是霍琼!是不是?”

    陈玄参目露讶异。

    “我就说我没骗你!我真的认得她!”

    “吃完就离开。”

    陈玄参不接他话茬,转身出去找霍琼,将这事儿跟霍琼说了。

    “他真认出我了?”霍琼心思玲珑,“那他肯定是从京城来的。他叫什么名儿?”

    “身份牌上写着‘方临’。”

    霍琼记忆力强,且专门记过京城各家各户的情况,从脑海中搜索出“方临”,不由道:“是他!”

    就在这时,有药童跑来。

    “陈大夫,那个病人说要见霍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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