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雅阁隔壁的崎良饭店。
付蕴低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秦定手背上那道指甲印，精致的一字眉蹙着，“疼不疼啊？”
秦定把手拿回来，轻描淡写：“没事儿。”
“得擦点药的。”付蕴没想到有生之年，会被秦定在那样的场合英雄救美，太丢人了。
“不用。”秦定语气很淡。
看在他刚才替自己挡了几爪子的份上，付蕴才不会计较他不冷不淡的脸色，起身想去买药，适才秦定突然出现，她根本没想到。
男人当时也只是来帮她挡了一下，没半点兴趣知道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她没事就想离开，她不想再在那呆看见邹莎，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紫雅阁顶层虽然有镂空扇屏隔着，但在一层楼难免再碰见，叶鹏不想让她不舒服，就提议到崎良饭店来。
付蕴刚起身，对面的聂秋嵘从包包翻出一张创口贴递过来，“用这个吧。”
“对对，小伤而已，贴个创口贴就行了嘛，瞧你担心成那样。”叶鹏笑道。
付蕴看看聂秋嵘，坐回去，接过她手里的创口贴，“谢谢。”
“不用谢。”聂秋嵘牵唇。
付蕴小心翼翼撕开手里的创口贴，抬头看秦定：“你把手拿过来呀。”
“不用，就破了点破，贴那玩意儿做什么。”秦定没伸手。
“拿过来。”付蕴皱眉。
秦定还是没伸。
“你把手拿过来好不好？”
秦定依旧没理她。
场面显得有些僵硬，叶鹏对聂秋嵘耸耸肩，看戏的神色。
聂秋嵘开口道：“老板，您还是贴个吧。”
秦定瞥了眼付蕴的脸色，这才勉为其难地把手送到她面前。
付蕴睫毛敛了敛，心道：果然是成不了男朋友的人，贴个创口贴都这么费劲。
但看在这指甲印还不是她害的的份上，贴创口贴时还算温柔。
贴完了后，他把秦定的手丢回去。
秦定瞧她一眼。
“小蕴蕴要吃什么？”叶鹏把菜单递过来。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付蕴没接菜单。
叶鹏：“再吃点呗。”
付蕴看聂秋嵘一眼，“不吃了，没胃口，让这位姐姐点吧。”
“行。”叶鹏转道把菜单送到聂秋嵘面前，“小聂，随便点，这顿你老板请。”
老板……
这两个字不由让付蕴闪回到刚才在紫雅阁时，那邹莎也这么叫秦定的，秦定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感兴趣她是谁的样子，现在怎么又出来个喊秦定叫老板的。
“姐姐也是岂殿的员工？”付蕴问。
“嗯。”聂秋嵘含笑点头。
“也是？还有谁是啊？”叶鹏笑。
付蕴：“刚才要跟我打架那个啊，她也在岂殿工作，你没听见她也喊秦定老板吗？”
“我那会儿不是离得远嘛。”叶鹏道：“那可真够巧的。”
聂秋嵘道：“我认识她，市场调研部主管。”
“是个主管啊，那挺厉害啊，小蕴蕴，她比你大不了多少岁吧？都混到主管了。”叶鹏说。
付蕴梗着脸：“她跟我一样大。”
叶鹏笑：“看不出来嘛，她看起来比你大。”
“……”
这句话好像有点好听，付蕴神色好了一些，拨拨头发。
“你们怎么闹起来的？”叶鹏不像秦定，对这些事情可感兴趣了。
付蕴却没什么心情倒垃圾给他听，她道：“没什么，她说话不好听，我一时没忍住。”
“说话不好听你就打人家啊？”叶鹏微讶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小蕴蕴打人呢。”
“她说你什么了？快跟我们说说。”叶鹏摆出一副“快说出你的故事”的激情倾听者姿态。
“我忘了个事！”叶鹏唉了一声，“我刚才应该给小蕴蕴拍一张的，然后发给你傅哥哥看看，小蕴蕴还会打人呢。”
“……”
你别说了行不行。
付蕴朝聂秋嵘瞥了眼，要没有这人在她肯定就说了，但是有不熟的人在，她不想扯那些。
“我去趟洗手间。”付蕴打断他。
“哦，你去吧。”叶鹏笑着。
付蕴起身的时候，裙子被椅子的扶手钩到，她正要去扯，一只贴有创口贴的大掌给她捋开。
付蕴说：“谢谢。”
*
去厕所的路上，付蕴掏出手机给庄姗蝴啪啪啪发微信。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蝴蝶：【哭什么啊？你现在应该大笑，你不知道刚才邹莎走的时候脸白成什么样子，眼睛里好像都有泪花在打转。】
付蕴：【她也走了？】
小蝴蝶：【能不走吗，丢了这么大脸好意思再杵在哪？她扫了所有人的兴，她走没多久，汪卓凡跟他女朋友也走了，我和姚薇也走了，现在就江羡他们还在那吧。】
付蕴：【丢脸的是我好吗！】
小蝴蝶：【？？】
付蕴：【他看见我打人了。】
小蝴蝶：【噗。】
付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小蝴蝶：【那完了，秦定应该不喜欢这么凶残的。】
“……”
小蝴蝶：【不过没事儿，他本来就不喜欢你，看见了就看见了呗。】
“……”
付蕴突然在反思一个问题，她当初是怎么和庄蝴蝶混成闺蜜的，她为什么要自虐？
宽敞的厕所里空无一人，其中一个隔间忽传来女人的抓狂声，好像发生了什么。
*
与此同时，一辆路虎SUV里，邹莎趴在仪表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驾驶座上的男朋友张晨看着她，“好了，别哭了，多大点事，兴许你老板根本没认出你，你也是傻，当时你不叫他老板，人家会认识你？”
岂殿是个大公司，养的员工上百万，大大小小的主管加起来也有几百个，人家老总能记得她一个小主管？
“你懂什么啊！”邹莎抽噎了一下，“不是跟你说了吗！付蕴她是我老板的女朋友，我就算当时不喊他老板，付蕴也会让他开了我的！”
张晨：“你确定她是你老板女朋友？万一她跟你一样也是岂殿的员工呢。”
他是不大相信岂殿老总的女朋友会跟她女朋友是高中同学。
“怎么可能！她好像去当演员去了，哪里会在岂殿工作，她就是秦定女朋友，你不了解她，她就是有哪个本事勾搭到我们老板！”
邹莎的眼泪还止不住的掉，她能进岂殿，还是拖家里一个亲戚，这个亲戚是岂殿的一个经理，跟她家关系其实不亲，但曾欠过她爸一个人情，她当时去找他他就爽快答应帮忙了，并且在她进入岂殿后也多有照顾，她自己也非常努力，不知道熬过多少夜加班，好不容易混上了主管的位置，现在却都要沦为泡影。
“没事，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你在岂殿工作的这个履历拿出去，哪个公司不抢着要你？要不然你主动辞职算了，辞职总比被开了好。”张晨安慰她。
“不，我不甘心！”邹莎咬紧牙根，眼睛又红了一圈，“都怪付蕴那贱人，口口声声说自己还单着，分明已经勾搭上我老板了。”
“她对你们说她单身？”
邹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别的同学说的。”
“她那就不是你老板女朋友，不然肯定可劲显摆，干嘛藏着掖着？”
邹莎竖起眉：“就算不是女朋友也是情人！我现在把这个贱人得罪了，她肯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张晨：“那你这个高中同学可真够有手段的，不管怎么说，能攀上你们老板也是本事。”
“可不是？她高中就这德性！”
“怎么说？”
“我高中谈的男朋友就是被她茶的！”一想到这事，邹莎还耿耿于怀。
“……你不是说你高中没谈过恋爱吗？”
“……”
“是没谈过啊！”
“那你刚才——”
“我刚才说错了不行吗！你怎么这样啊！没看我现在这么难过吗！还要质问我这个！我高中谈过恋爱又怎样？我谈过谈过，行了吧！行了吧！！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见到漂亮的就腿软！！我老板那种男人也是这个鬼德行！！还有你，我都明示过多少次了，你还不跟我求婚！！”
“不是你不想——”
“嘴上拒绝你也信？你就是不爱我！！”
“……”
*
被邹莎憎恨得头顶冒烟的付蕴本人，此时坐在小厕所间里的马桶上，望眼欲穿地盯着手机上自己和庄姗蝴聊天界面的那一亩三分地。
【你现在在哪？我突然发现我来大姨妈了，但是我的姨妈巾在包包里，包包没带在身上TvT】
【人正在崎良饭店三楼的厕所，身上只有手机！】
这两条信息是五分钟之前发的，到现在庄姗蝴也没回。
付蕴蹙着眉，心想她等得起，她可不想血流成河地踏出这道门。
下一秒，手机也不负众望地发出一声振动。
小蝴蝶：【不好，我到龚南桥了诶，送姚薇和小土豆回家。】
“……”
付蕴先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后发：【你回来，我等得起，快点。】
小蝴蝶：【……】
小蝴蝶：【找你定哥哥行不？】
付蕴：【不行！】
怎么可能啊，她就算一直待在这个厕所不出去，也不会去找秦定。
小蝴蝶：【姐妹，不是我不来救你，现在超级堵。】
小蝴蝶：【图片.jpg】
庄姗蝴拍了张长蛇般黄蓝白绿的汽车正在跟她一样等红灯的照片发给付蕴。
小蝴蝶：【乖，找你定哥哥去。】
付蕴：“……”
付蕴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遇见一堆糟心事。
不知不觉，十多分钟过去了，付蕴仍旧坚守在那只小小的马桶上，指尖几次三番点开秦定的微信头像又退出，这十多分钟里，外边竟然也没人来上厕所，以至于她没法求助于陌生人。
“嗡嗡……”
蓦地，手机响了。
付蕴低头，是秦定打来的电话，可能这男人是想关心她是不是掉茅坑了，这么久没回去。
付蕴犹豫了一下，勇敢地划开接听键。
可能因为她在的地点比较尴尬，电话接通后那头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想等她先开口。
“喂？”付蕴明明喂得很小声，可厕所的回音很大，漂亮的脸不自禁涌了层番茄色。
“在厕所解数学题，还是在厕所研究甲烷和氨气的化学反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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