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8
顾流漪望着他，不知到底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还是如何，眼眸一片清澈。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肖祁墨接下来要说的话。他迟疑了一秒钟，还是因于职业习惯拿出了手机。
顾流漪有些失落的垂眸，指尖落在栏杆上不断摩挲，安静的等着他结束。
但是——
似乎结束不了。
肖祁墨的表情逐渐深重，就连对话的语气也是少见的严肃和认真。字里行间里透露出来的都是形势的严重性。
就在他放下手机的时候，顾流漪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号码，她急忙接通电话。刚一接通，那端护士长火急火燎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医院新收了两名车祸重伤人员，急诊人手不够，需要……”
“我知道了，我现在立马过去。”
不等护士长说完，顾流漪就打断她，兀自挂了电话。
看到她有些焦急的模样，肖祁墨按住她的肩膀问，“出什么事了？”
顾流漪蹙着眉头，“医院那边有紧急情况，你……”
“我送你过去。”
顾流漪想起了他刚刚的那个电话，觉得不妥。
“可是你……”
“我送你过去。”
肖祁墨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打断她的话，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便朝楼梯走了下去。顾流漪执拗不过他，只好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驰骋到医院，顾流漪的手方落在安全带上，肖祁墨忽然抬手摁住了她，她不解的抬头看他。
肖祁墨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过了几秒钟他叹了一口气，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
“加油。”
顾流漪一笑，干脆利落的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朝急诊入口飞快的跑了过去。
肖祁墨望着她的背影，笑容却是渐渐落下。其实刚刚他……
特别不想放她走。
可是理智战胜情感，强烈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不止于她，也于他。想到这，肖祁墨收回视线，一打方向盘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
顾流漪一到医院，叶糖看到她的时候就直接把她的白大褂递了过来。她接过动作利落的套上白大褂，扣好扣子，将头发随意一扎直直的随着护士走到重伤患者病床前。
她戴着口罩仔细盘查了一下，好看的眉毛一直蹙着。
检查完毕，顾流漪冲着一旁的医护人员道。
“既往病历调过了吗？”
叶糖将一个文件夹递给顾流漪。
“小顾医生，这是患者过往病史。”
顾流漪摘了手套，接过文件夹一目十行的翻看，直到最新一则病历令她不自然的皱眉。
“小顾医生，患者现在血压以及血氧饱和度很不稳定。”
顾流漪“啪——”的一声合上病历，淡然道。
“很有可能是纵膈肿瘤破裂，糖糖，通知手术室，立刻准备手术。”
“纵膈肿瘤？”
宋软诧异的看着她。
顾流漪点头，“既往病史上写了，前段时间刚刚查出来的，恶性。”
一室沉默，顾流漪却没有时间和她们解释，转而走向另一位重伤伤员。一来一回一小时的时间过去，纵膈肿瘤患者已经安排进了手术室由林英民主刀，而剩下一名重伤患者则由顾流漪主刀完成。
得到这个安排的顾流漪直接走出观察室，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准备做术前准备。
才方走到廊道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顾流漪单手划开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
电话那端，男生低沉的声音应声响起。
“星星。”
顾流漪没想到是肖祁墨，下意识的问。
“你结束了？”
“嗯。”
她一边向前走，一边道。
“那你现在在哪？省厅还是……”
不等她说完，肖祁墨忽然出声打断了她。
“你往后看。”
顾流漪停下脚步，足足愣了一秒钟。她猛地转过身，就看到廊道的尽头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正拿着手机，身影拢在光晕下。
顾流漪挂了电话，急急的跑向他，欣喜的语气难以掩饰。
“你怎么过来了？省厅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说到最后，她也走近了他，目光落在了那身黑色的制服上，连最后几个字都是一字一句的降低了音量。
她抬眸看着肖祁墨，男人深邃的黑眸里更多的是抱歉，他蹙了蹙眉，还来不及开口，顾流漪仿佛明了般打断了他。
“是有什么重要任务吗？”
声音轻飘飘的还带着几分颤抖。
肖祁墨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是。”
顾流漪有些紧张，“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之前……”
“星星。”
肖祁墨出声打断她。
“凌晨三点，自省厅出发。任务时间少则一周，多则一个月。我想在出发前和你多待一会。”
顾流漪听后下意识的看了医院的电子时钟——十一点半。
她皱了皱眉，“我去送你……”
尾音刚落，叶糖正在廊道的另一侧冲她喊。
“小顾医生，手术马上要开始了，必须去做准备了。”
顾流漪愣了一下，眼里写满了不甘与纠结。
接下来的手术，不出意外三个小时只是起步，倘若三个小时内结束手术，马不停蹄的赶去省厅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可是这个希望不是一般的渺茫……
顾流漪咬牙垂下了头，从来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加厌倦手术的突发性和持久性。她内心一阵委屈，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过了几秒钟，她压低着声音道。
“对不起，我……”
“去吧。”
肖祁墨笑了一声，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纳入怀中。他的下巴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声音温柔缱绻。
“我会等你到最后一刻。”
顾流漪抿唇，把头埋在他的衣襟，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制服上混杂着洗衣液以及晒过之后用小护士的形容太阳的味道。
好温暖。
肖祁墨放开了她，依旧是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道。
“去吧。”
顾流漪鼻子一酸，只是冲他扯出一抹强颜欢笑，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她的手渐渐脱离肖祁墨的掌心，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垂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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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按部就班的进行，顾流漪有条不紊的一道一道流程进行，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解决掉险些致命的伤。
宋软作为一助时不时抬头看她，却发现对面的人紧蹙着眉，手下的动作却分毫不乱，干脆的没有任何多余。
补救完最后一个伤口，顾流漪抬头看了一眼计时器，两个小时二十八分钟，手术零点准时开始，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将近两点半。
这已经是她这台手术第五次看时间了。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突的，宋软的声音在安静的手术室内响起。
“最后的缝合我来，你赶紧去。”
顾流漪双眸怔怔的看着她，后者却是笑了一声。
“刚刚我们都看到了，接下来就由我们来做，你去找他吧。”
顾流漪看了一眼在场所有的手术人员，有些感动。她轻轻道了一声谢谢，便摘掉橡胶手套直接冲出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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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厅的集合点，特警101小队以及特警105小队两支队伍的所有成员都集合在此。此次捉拿吴宪的任务是临时布置的，因为召集不易，所以出发时间定在了三点。
通过衡澜之提供的消息，警方一路从南山查寻吴宪的行踪，然后就在几个小时前查明吴宪想要在今晨翻越边境线，逃到其他国度。
距离出发还有十分钟，很多队员的家属都来替他们送行，前方危险，生死未卜，这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挑破的事。
每一个人都明白，只要穿上那身警服，穿上那身黑色的特警制服，他们就不单单只属于她们。
肖祁墨手里握着那枚戒指，钻石在灯光下格外闪烁。他抬头望了望远处依旧空荡的入口，最终只是低眸落寞的一笑。
看来，今天是没机会给她了。
就这么想着，他拉开了自己左胸处的拉链，将戒指放了进去，又郑重的合上。
身后，此次任务的总指挥是省厅重案组的总组长苏局，他吹响了哨声，示意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而这五分钟基本就是要归队了。
所有队员朝家属以及领导列队敬礼，然后排成队伍井然有序的上了身后的车。
肖祁墨走在最后，也是最后一个上车。临上车前，省厅厅长肖权即他的小叔正站在车前一脸肃然的看着他。
肖权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注意安全。”
肖祁墨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准备上车。
“肖祁墨！”
一声几乎用尽全力的呐喊在寂静中响起。
肖祁墨的脚步一顿，转身的那一刹那，觉得自己竟然有些幻听。
顾流漪一路跑来，海风吹起她的白大褂，就像天使张开了羽翼朝他飞来。
她直接越过了栏杆，却被站在最远处的两个警察拦住了前进的路。两只有力的手臂横在她身前，犹如屏障一般在告知她，不能过去。
顾流漪并没有无理取闹，她瞬间止住了脚步，就那样愣愣的站在原地。
一旁的肖权看到这副场景，只是冲那两个警察使了眼色，那两人只是迟疑的对视了一眼，便收回了抬起的手。
可是即便如此，顾流漪却没有任何前进的征兆，她只是静静的杵在原地，眼眸里泪光闪烁。
不远处，出行的车队前，男人一身黑色制服，身姿笔挺，白净的脸在看到她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舒爽的笑容，一双黑眸直直的落在她身上。
两个警察之间站着的女孩，白大褂敞开，露出了里面单薄的绿色手术服，是顾流漪出了手术室之后还未褪去的那一身。此刻一阵海风肆起，吹起了女孩散落在身后的长发，吹得她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尽显脆弱。
那双浅茶色的眼眸蓄满了泪水，明亮的宛若夜空的星星一样。
无声的对视下，晶莹的泪珠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在白皙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
顾流漪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离他这么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却深觉远在天边。
似乎是察觉到她哭了，肖祁墨的眼睑微垂，望着她蓦地就笑了。那个笑容带着十足的自信和宠溺，在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顾流漪看到他薄唇轻启，在风声和距离的前提下，她并没有听见，而是通过口型辨别出他说的那句话。
两个字——
别哭。
顾流漪心一颤，紧接着那边又是一句话——
等我。
然而就在她辩出这句话的下一秒，肖祁墨只是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毫不犹豫的上了车队。
顾流漪下意识的想上前，可是脚步迈出不足半步便深深的止在了那里。
挽留的手依旧保持抬起的样子，指尖抓不住任何东西慢慢的收回。她张了张唇，想要说的话哽在喉间，发不出一个音节。
一个小时前，手机里收到的那条短息还躺在收件箱里，状态已经从未读转成了已读。
【星星，我是一名警察，也是特警101小队的队长。我的职责是守护人民百姓，包括你，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会和我的队员一样拼死保护更多的人。
这身制服，不仅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责任和担当。穿上它，我依旧是你的，却不仅仅只是你的，就算前方生死未卜，也义无反顾。】
曾经的顾长琰就是这般告诉年少的肖祁墨，而现在肖祁墨也一样要这般告诉顾流漪，告诉他放在心尖的女孩。
我爱她们，但我仍会义无反顾。
我爱你，但我仍要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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