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朝回城之后,倒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店铺里处理手上的琥核。
确实,如伊莎所说,平民区和贵族区的价格有差,而且差的还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很多内区的商人,都会选择在平民区收琥核兽皮等等,再在贵族区卖出,以此来赚其中的差价。
但是伊莎不知道的是,霍星朝的学校虽然离平民区近了些,好歹也是在贵族区范围内。
他从帝国学校,到诺蓝学校,十来年的时间,在内区摸爬滚打这么久,对大街小巷的了解,估计比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贵族还要深。
到了内区和平民区的交界口,霍星朝向大门边的警卫员出示了学生证件,以此获得通行资格。
不过因为学生证件上显示的学校的是诺蓝学校,再加上他刚从城外回来,一身粗布麻衣,污痕血垢,警卫员检查的时候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话语里流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嘲意,
“小子,进去之后把自己洗洗干净,喏,往左拐就有一个大澡堂,专门设给你们用的,也不贵,两个蒂亚币就够,你要是凑不齐,老哥我借点给你咯。”
.....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霍星朝觉得最神奇。
一种是明明邪恶,却总是用正义美化,最后连自己都相信,甚至还为之感动的人。
另一种,就是瞧不自己,却又总是高看自己的人。
他微微抬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喂。”
“你把徽章戴反了。”
“什、什么”
那个警卫员吓了一跳,连忙低头,把自己的徽章整理好。
“嚯,你小子的眼睛还真是尖......”
眼前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再往左前方一点,可以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粗布麻衣,污垢血迹,但是在一群衣着精致的人群中,却显得意外出众。
仿佛是满园缤纷中的一棵松。
......
霍星朝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巷子,走进一家酒吧里。
这家酒吧开在巷子深处,连个招牌都没有,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家普通的居民屋。
但是一走进去,整个环境就瞬间暗下来。
周身都是诡谲的暗色灯光。酒液汩汩地从头顶的玻璃管里流过,伴着酒客的喧嚣和舞女的娇笑,整一个酒池肉林的氛围。
他走到吧台前,敲敲桌子,半个身子搭着高脚椅,没说话。
但是调酒师一看见他,就认了出来,往后转转脑袋,拉高嗓子,“曼姐,又有客人找你来了。”
后面的小木门被打开,一个丰腴娇娆的女人走出来,妆化的很浓,睫毛一抬,视线就轻轻落在少年身上,弯弯唇,声音里含着一点笑意,
“是小星朝啊,怎么了,又跟姐姐来做生意啦?”
霍星朝微微颔首,语气淡淡,
“一枚金阶水属性,你能开到什么价?”
女人挑了挑眉。
这个地方,是霍星朝还在帝国学校的时候,一个同样从平民区升进来的学长带他来的。
曼姐的价格开的很合适,不算太高,但最起码也不会低了。而且她是一位六级医者,尔弥这么多年下来敷眼睛的药材,都是曼姐帮忙配的。
所以就算有的时候,霍星朝可以找到出价更高的买主,也还是会选择卖给曼姐。
“金阶?”
曼姐伸出手,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谨慎,
“拿给我看看。”
少年随意一抬手,一道金光就朝女人的手心飞去。
晶莹剔透的琥核,里面印刻着一道金色的大蜥蜴身形。
纹理很清晰,握在手里也能隐隐感觉到周围吸附过来的水元素。
曼姐握在手里,笑了笑,伸出左手比了个数。
伊莎最后开出的,是平民区均价的三倍。
而曼姐给出的,是均价的两倍。
霍星朝干脆地点头,“行。”
他的指尖在柜台上叩了叩,然后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本书,语调缓慢,“曼姐,你还有没有下一册医典?”
“你这么快就看完了?”
女人有些惊讶,接过他手上这本初级的医典,翻了翻,干干净净,一丝一毫的折痕和笔记都没有。
就好像是新的一样。
医典是医者必须要学的典籍。一代代传下来,里面记载的药方和医术也越来越多,堪称是普通医者一生也难以穷尽的宝典。
但是市面上只有最基本的入门级医典。
后面的初中高级,靠买是买不到的,都掌握在大家贵族和高阶医者手里,普通人如果想看,必须获得渠道来向他们借用。
很巧,曼姐就是一位高阶医者,她手里有医典全册。
她倒也不是不愿意借,毕竟这些书虽然在平民和小贵族眼里很稀罕,但是对于内区的很多人来说,也就基本相当于是小孩的童话故事这么普遍。
她比较惊讶的是,霍星朝居然花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把初级的医典给看完了。
“你都背下来了?”
“没有。”
少年语气淡淡,“我只用看一遍就好,找找关于眼疾的药方。”
.......好吧。
想到那个乖巧伶俐的小姑娘,曼姐也是有点怜惜,于是挥了挥手,桌子上就出现了两本厚厚的书籍。
“这是后面的中高级,你拿回去看看吧,中级里肯定没有,至于高级,我不敢肯定,要是你真能找到,告诉我一声。”
霍星朝点点头,收好书籍和报酬,就转身离开了酒吧。
他走之后,柜台旁的调酒小哥到底还是好奇,凑过去,“曼姐,你怎么对这个平民小子这么好?”
“你不是平民小子吗?”
曼姐白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晶蓝的酒液旁衬着艳丽的蔻丹,声音低缓又妖娆,懒洋洋地,
“你要是能长这么好看,还时不时给我带几笔生意,我也对你好。”
“......谁跟他似的,年纪轻轻,每回来这里,从来不喝酒,反而揣那么一大把琥核,整个一杀人狂魔。”
......
霍星朝出了酒吧之后,又买了些面包牛奶和烈酒绷带,随便找了个小旅馆解决自己的午饭跟伤口。
说实话,如果是一般人,像他一样,就这么放着伤一个多时辰不理不睬,可能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但是霍星朝身为半兽族的强大自愈能力,让他整个人都活的非常任性。
于是收拾完一切,打开家里院子的门,霍星朝又变成了那个粗布麻衣却衣衫整洁的英俊少年。
继母正在院子里缝被子,马上就要到年节了。但是年节之前,城外的寒潮会铺天盖地卷席而来。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就是在这几天,很多防寒的东西必须得赶紧准备好。
以往很多平民区的人,在年节之前就被冻死,就是因为这一年一度从不缺席的寒潮。
霍星朝走过去,把手里的卡递给她。
继母抬起头,略微有些诧异。
“这是尔弥上学的钱,我按照帝国学校的标准存了十年进去,放在您这儿,您帮她收好吧。”
继母愣住,然后连忙擦了擦手,接过卡,眼里满是感动和愧疚,“星朝,让你多费心了。”
“没什么,尔弥也是我的妹妹,我总不能让她连学都上不起吧。”
少年冲她微微颔首,把储物箱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走进屋内。
霍家的内屋不大,一间灶房,两间卧室,霍星朝一间,尔弥和她母亲一间,院子里还有个小小的鸡棚跟茅厕。
霍星朝掀开里屋的帘子,就看见午睡刚睡醒,趴在床上揉眼睛的小姑娘。
一听见声音,小姑娘嗖地就转过头来了,眼睛猛地亮起,声音清脆,“哥哥!”
他弯起唇,笑容淡淡,把她从床上抱起,给她穿鞋。
“来,我们去院子里吃糖,顺便晒晒太阳。”
霍星朝把小女孩抱到院子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用小木梳梳了梳她软软的头发,一边把手里的糖罐递给她。
“这就是哥哥说的星星糖吗?”
“是。你看,它长得就像一颗星星。”
“星星是这样的吗?”
尔弥有些好奇,“有五个角吗?”
她拧开罐口,拿了一个出来,小心翼翼地剥开,先塞了一颗到霍星朝嘴里,期待地眨着眼睛,
“甜吗?”
“甜。”
她就满足般地咯咯咯笑起来,又剥了一颗自己吃。
霍星朝替她扎着辫子,发现她又在抬头看天空,于是用手轻轻按了按小脑袋。
“不要一直看太阳,小心眼睛疼。”
“哦。”
小女孩听话地低下头,想了想,又好奇地问他,“哥哥,太阳是什么颜色的呀?”
“金色的。”
“金色是什么样的颜色呢?”
“金色就是,尔弥头发的颜色。”
尔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睁大了眼睛,“我的头发是和太阳一样的颜色吗?”
她咧开嘴,有点高兴,“那我的头发一定很好看。”
少年拂起唇角,在她的发辫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因为尔弥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姑娘啊。”
“哥哥你也是。”
小女孩转过头,一字一句很认真,“哥哥,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哥哥。”
......
我很小的时候,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跟我一样,看见的色彩不那么鲜明,阳光太强就会觉得有点吓人,小裙子上不管弄什么样子的蝴蝶结,都是一个颜色。
但是后来渐渐发现,不是。
一开始的时候,可伤心了。
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很多很多颜色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是后来又渐渐地,觉得其实也没关系。
哥哥说过,人之所以期待很多东西,是因为没有得到过。当那样东西真正放在自己面前时,可能又不是那么稀罕了。
就好像星星糖一样。
——四岁的时候,我是这么觉得的。
——好多好多年之后,我依然是这么觉得的。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你所期待的。
而是你所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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