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在H市待太久,只在项戈安排好的酒店里休息了一晚,便散了。
大师拖着麻袋、带着石头,乘自家的红毛小鸟回怀隐观去了。他那师弟毕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点处理早点了事,免得夜长梦多。在怀隐观有间厢房的墨宝也跟着去了,说是这次接触的鬼煞太多,要清修调理一番,去去身上的阴气。
房东也和他那三个相好的一起走了,走时房东还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是去琢磨怎么才能把那个石安三合一。倒是那三个,面带浅笑,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跟在房东身后,由着他折腾。
樟树老太太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的,这回费了不小的劲儿,说要找片灵气充足的林子住几天吸收吸收日月精华。
走得最晚的就是顾琰和苏困。虽然黎市和H市距离不算很远,交通也非常方便,但是和耿子墨毕竟一个多月没见了,总不能话都没好好说几句就打道回府。不过他们也没拖多久,毕竟第二天是周一,项戈耿子墨还得去公司,而苏困的店面也不能总不管。
这趟H市之行虽然时间挺短,但是可把众人累得够呛。其中反应最为强烈的就是苏困。
以至于第二天,奶茶店里的那个小妹看到苏困,愣了好久才道:“店长,你去H市看朋友还是去卖血了啊?怎么弄得脸色苍白,眼下泛青,走路还直飘的?”
苏困默默扭头:“……”特么的夺舍比卖血伤身多了好嘛?!
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小时候被三个魂魄轮流折腾过,所以,自从苏困有记忆以来,他的体质就一直不太好。这次又被那昏君折腾了一番,尽管占用的时间不久,但是也挺伤人的。以至于尽管大师给他做法定了魂、除了煞,还是有些蔫蔫的样子。
这种状况下,顾琰当然不可能让苏困一个人往外跑。去H市之前,他已经把黎市这边彻底清扫了一次,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新问题,于是他也不四处流窜了,整日寸步不离地跟着苏困,以免这货又出什么岔子。
于是,奶茶店唯一的店员小妹便整天和两个男人处在一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偏偏这两个男人一个长得清爽干净,一个长得英气逼人,搞得店员小妹活生生成了一颗人形番茄。
店员小妹第一次看到顾琰的时候就问过苏困:“店长,这个帅哥是谁啊?”
苏困含糊地介绍了一句:“额……我朋友,你当他是副店长就行。”
当时,天真的店员小妹信了。但是,当她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店长和副店长之间足以亮瞎狗眼的小动作之后,她默默地扭开了脸,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吐槽:我得蠢成啥样儿才会信他俩是普通朋友……
不过店员小妹还是很客观的,她觉得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她不能就这么给人家扣上情侣的大帽子。于是她在心里,将店长和副店长是一对儿的可能性定为百分之九十九,且店长百分之九十九是被压的,赌一根黄瓜配一杯奶茶。
不过这个想法在几天之后便有了变化。
那天晚上,店员小妹关了电脑打算爬上床睡觉,还没躺下,桌上的手机就响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拿了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蹦跶的俩字是“店长”。
苏困一向没什么脾气,看起来好相处又好欺负,小妹跟他说话也大大咧咧的,没什么讲究。她一接电话就直接玩笑似的嚷嚷:“店长,超过工作时间啦,有什么吩咐要多给钱的!”
谁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根本不是苏困的。那低沉的嗓音把小妹听得愣了好一会儿,才讪讪道:“额,副店长啊……有什么事吗?”
“他明天去不了了,跟你说一声。”顾琰言简意赅。
店员小妹不用问也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苏困。如果是苏困本人打的电话,小妹肯定会嘻嘻哈哈地问一句:“店长你怎么啦?别是找借口偷懒吧。”但是对着顾琰,她就规矩多了。实际上跟顾琰不算太熟的人,在他面前都有些拘束,毕竟他看起来不苟言笑,而且有种说不出来的压人气场,让人一点都不敢放肆。也就只有苏困这货才敢肆无忌惮地折腾,甚至偶尔会伸爪子扯一扯顾琰的脸。
“哦好的,我知道啦。”店员小妹这么应了一句就打算挂电话。谁知她还没把听筒拿开,就隐约听到电话那头苏困模模糊糊地哼了一声。
那一声听得店员小妹手一哆嗦,然后“啪”地一声,果断撂了电话。
于是,她之前定的那两个百分之九十九彻底升级成了百分之百——这俩绝对是情侣且店长是被压的,妥妥的错不了,压一个奶茶店!
其实,就“电话里的声音”这件事,苏困和顾琰还真是冤枉的,他俩绝对没有像店员小妹不小心脑补的那样,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勾当。
事实情况是,多日来身体状况一直不是特别好的苏困终于发了烧,把自己埋在床上哼哼唧唧死活起不来。顾琰想带他去医院,这货干脆耍赖似的一把抱住顾琰的胳膊,大腿朝顾琰身上一压,然后就装死似的一动不动了。
发个烧还能烧得这么闹腾的,顾琰还是头一回见到。偏偏他又下不了重手说不了重话,只得认命地被苏困八爪章鱼似的扒着,然后用唯一没被压着的那只手摸到苏困的手机,先跟奶茶店的小妹说一声,再想想该怎么挪开这货起来去找药。
都说生病的时候会变得特别依赖人,苏困这点表现得格外明显。
顾琰挂了电话,转头看到他皱着眉闭着眼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跟小孩儿似的,只得叹了口气,然后翻身,将他整个儿圈进怀里。
苏困原本就比他矮不少,又很瘦,再这么蜷着,整整比顾琰小了一圈,抱着将将好。
他的皮肤因为发烧,有种干燥的热度。额头抵着顾琰的脖颈,微张的口中透出的呼吸滚烫,一下一下地扑打在顾琰的胸口。
顾琰面瘫着一张脸,下巴抵着苏困的发顶,忍受着怀里那货时不时哼两声然后再扭两下的动静,万分无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搂着,有了安全感。烧得没精打采头脑犯晕的苏困终于不再折腾,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稳,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小心地将苏困翻了个身,顾琰终于从章鱼爪下脱离出来。他坐起身,给苏困掖好被角,裹得严严实实的,才翻身下了床。
苏困和耿子墨两个人都不太喜欢往医院跑,偶尔有个感冒或是轻微的发烧都是煮点姜茶或是吞两片药,然后裹紧被子睡一觉,拖不了几天就能好。所以他们两个在客厅的一处抽屉里,有个专门的药箱,里面杂七杂八堆了不少药,都是治些不太严重的小病小痛的。
顾琰听苏困说过这些药的用途,于是很快就翻到了退烧的那盒。
他拎着药走进厨房,看了眼说明,然后插上电水壶的插头,倚着橱柜等水烧开。
自打从H市回来之后,或许是因为他吸收了不少阴魂的修为,可以随时化成实体并且状态稳定的缘故,他以往那“电器杀手”的毛病消失了,碰到插座开关也不再会出现短路断路等一系列的问题了,生活瞬间变得自如起来。
也亏得是这样,不然他连给苏困烧点热水喂点药都做不了。
水很快就开了,顾琰倒在杯子里凉了一会儿,确认不会烫到苏困之后,端回了房间。
被顾琰搂着坐起来的时候,苏困还有些迷糊,双眼还未全睁开,就那么半眯着,定定地看着顾琰的眉眼,一脸茫然,不知道要干什么。
“把药吃了再睡。”顾琰的声音在苏困耳边响起,低沉如水。
苏困点了点头,吞了顾琰手掌上托着的两粒药片,然后抱着杯子喝了几口热水。
夜里的凉意很重,苏困被顾琰连人带杯子的半圈在怀里,看着杯口冒出的白色浅淡热气,突然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一个人凑合着生活了这么几年,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现在莫名多出来一个人……哦不,是鬼,会在危险的时候救他的命,会在平日里护着他到东到西,甚至还会在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这样照顾他,熟练得就像已经这样共同生活了很多年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影响,一贯没心没肺的苏困忽地有了感慨,在这股翻涌情绪的驱使下,他默默地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然后两爪捧着顾琰瘦削英气的脸,仰头亲了上去。
顾琰:“……”这货发个烧怎么这么……
这么后面是什么形容词呢?顾琰还没有想到,并且也没心思去想了。
他握着苏困的手腕,扒拉下那两只爪子,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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