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呼啦一声,被拉扯在地,抬着担架的官差没想到,会有这一着?
一时间手忙脚乱,骤然砰的一声,担架脱手砸在地上。
刹那间,黑漆漆的焦尸从担架上咕噜噜滚下来,滚到尖声大叫的秀女中间。
驿站大厅顿时乱成一锅粥。
另一个担架同样倒霉的,也不能幸免砸在地上的命运……
踩踏事件骤然发生!
在众多秀女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大喊大叫乱跑一气时,季婈已眼明手快拉着吴秀娥和谢显容来到墙角。
吴秀娥看着全场疯狂的秀女们,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对季婈道。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季婈抿唇笑,哪有那么夸张。
她闲来无事,观察起滚落在地上的两具烧得焦黑尸体。
两具尸体表面部分碳化变黑,死者身上留有衣着残片。
从残片的图案来看……
季婈眯了眯眼,这两个死者的生前的身份,竟是四品以上的官员!
季婈暗暗抽了一口凉气。
一下子死了两个四品以上的官员,怪不得会有如此大的仗阵。
此处是官家驿站,这些人选择住进来,也不难理解了。
季婈再次将视线投注在两个死者身上。
这一看,季婈又看到了疑点。
生前烧死和死后被人焚尸不同。
生前烧死的人,由于当时烟雾刺激,受害人往往反射性紧闭双目。
死后可在外眼角形成,未被烟雾炭末熏黑的“鹅爪状”改变,称为外眼角皱褶。
由于双目紧闭,睫毛仅尖端被烧焦,称为睫毛征候。
这些表现可作为生前烧死的特征。
然而,这些症状,在两个死者身上,都找不到。
看来这俩人是被人杀害后,再焚尸。
等季婈再想细看时,已有几个官差迅速将两具尸体抬上担架,重新盖上白布。
甄公公闻讯赶来,黑着一张脸,大声呵斥依旧不断尖叫的秀女们。
“都闭嘴!吵嚷嚷什么?杂家才离开一会,你看看你们就乱成什么样?就这样一点定力都没有,还想选秀?我看你们进宫都活不过下个月!”
甄公公是气极了。
他当了选秀公公这么多年,从没哪一年的秀女,像今年的秀女这么难带!
等秀女们都安静下来,跟鹌鹑一样垂头耷脑的站在他面前,甄公公的面色才好一些。
他看了眼一直很镇定的季婈、谢显容和吴秀娥,在心底点点头,脸色和缓一些,对三人道。
“季姑娘、吴姑娘还有谢姑娘,你们三受到惊吓了吧,快快先回屋去休息去吧。”
季婈三人确实不想留在乱糟糟的大厅,纷纷向甄公公欠了欠身表达谢意后,相携向楼上走去。
被留下罚站的秀女们看着离开的三人离开的背影,心底羡慕妒忌恨。
她们心底嘀咕:“要说受到惊吓,应该是她们这些一身脚印,发钗掉了一地,头发散乱的人才对啊!”
“季婈、谢显容和吴秀娥三人身上整整齐齐,哪有一点受到惊吓的样子哦!”
可是秀女们心底再有怨念,也不敢当着甄公公的面表露出来。
她们心底清楚,现在季婈和吴秀娥可是甄公公心底的红人。
甄公公看这群秀女终于老实了,才挥挥手让她们自行散去,该收拾的收拾,该上药的上药。
他转身笑容满面的与刚进门的大人弯腰行礼:“巡按大人,好久不见,今日可安好?”
叶台仔细看了一眼甄公公,认出这是宫中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甄公公,脸上也带了点笑意。
他拱拱手,客气道:“原来是甄公公啊,听说甄公公最近在忙挑选秀女的事,可还顺利?”
一提起秀女,甄公公便一肚子气。
不过还能保持面上的笑容,打着哈哈:“托巡按大人的福,还行还行,请问大人这是?”
甄公公看了眼大厅内,摆放着的两具尸体,面露疑惑打探。
叶台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反正等带这两具尸体回京后,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这不刚好回京述职,正好遇到安巡抚和柴知州在府中出事,不得不管上一管嘛。”
甄公公闻言,任他平日再善于隐藏情绪,此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霍然朝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看去,满脸震惊……安巡抚和叶知州都死了!
叶台补充:“几日前,柴府一夜之间,被大火付之一炬,逃出来的只有柴县主一人。”
甄公公想到前几天,紧急添加在选秀名单中的柴明月,眸色渐深。
他总觉得,这里面处处透着不寻常,心中暗忖:但愿这个柴县主是个安分的主……
说话间,从门外走进来一绰约多姿的女子。
一身素白衣裳,清瘦的脸上不施粉黛,乌溜溜的发辫上只别着一朵小白花。
所谓想要俏,一身孝!
甄公公看到刚进门的女子,眼睛顿时亮了亮。
正在这时,刚进门的女子亭亭立在甄公公和叶台面前,微微颔首:“叶大人、甄公公。”
甄公公顿时知道,眼前这女子,正是他们之前谈论的柴县主了。
甄公公已知柴明月的来意,之前他带队刚到安徐州,并不知晓柴府之事,对柴明月参加选秀之事,自然欢喜之至。
可现在柴明月刚丧父……
他犹豫的问柴明月:“令尊过世,县主不该守三年之丧吗?参加选秀的话,未免……”
柴明月心头一缩。
当时她只顾着一时痛快,忘了这茬,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红着眼睛解释:“参加选秀是家父的遗言,古有断七出嫁之说……”
说罢,柴明月双肩微颤,掩面小声抽泣,看得一旁的黑脸官差们,都忍不住生出了怜悯之情。
甄公公收起心底的疑惑,既然柴明月执意要参加选秀,那他应了便是。
反正当今的最宠的林贵妃,当年也是没出一个月孝便进了宫,早有先例在了。
当今活得任性,过去的礼法早已面目全非。
柴明月见甄公公同意了,心中忍不住欢喜。
叶台一直观察着柴明月,一想到柴府阖府只有柴明月一个人,逃出火海,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柴明月这里却问不出什么。
叶台觉得,柴明月要不就是个心智很可怕,心理素质极强的人,要不就真的是一个无辜的人。
可从刚才柴明月从进门开始,一言一行,皆毫无破绽。
甚至引得在场意志坚定的官差们,都心生怜惜之情。
叶台更倾向于柴明月是第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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