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楼里人都已经搬回来，吕大娘那娘俩就当是放了几天的假，回来就很卖力气。
他们又是和面又是蒸豆包，楼上一直热气腾腾的。
孟巧莲想着要给谷雨开小灶，就爬上楼来。
“你上来干什么，有事打个电话就行了。”吕大娘见她喘得不行，心疼地递了个板凳过来。
“这蒸了几屉了，还蒸呢？你也年纪不小了，别累着。”孟巧莲一瞧屋子里的桌上，摆着几盖帘全是豆包，忙说。
“我是这么想的，存点吃的吧。原来总觉得，这日子平平安安的，一天一天过得飞快，也挺好的。这次的事一出，我就发现，原来平安也不容易。”吕大娘又起了一锅豆包，蒸汽嗞起来，她一边呵着手指，一边快速启锅。
现在不把豆包都从锅里拿出来，一会就把底儿给塌了。
“可不是嘛，平安也难啊。尤其是这大家大业的，孩子多，事也多。可怜咱家玉婴，操不完的心。”孟巧莲一想到玉婴就叹气。
“对了，你听说没有，唐先生出事了！”
“唐先生能出什么事？”孟巧莲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吕大奶自觉多嘴说错话，小吕也使劲儿瞪她，她忙打圆场。
“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唐先生那么好的人能出什么事？”
“你听谁说的？说什么了？”孟巧莲也心疑了，别是有事玉婴又瞒着她。
这不昨天徐大嘴只说想小宝了，把孩子接回来，还不带过来玩。
要知道小宝那孩子拧，去学徒了就不肯回家，这突然就接回来了，难保没事。
孟巧莲坐不住了，也忘了上楼来做什么，匆匆下楼去了。
小吕把吕老太太好一顿埋怨，她自知理亏，话也不敢说了。
孟巧莲直接去了徐大嘴家，屋子里静悄悄的，计大年正在看电视，只是电视的声音都调没了，像默片。
“你这干啥呢？不听声就能看电视？”孟巧莲进屋就问。
计大年是在出神儿，听到这句话吓得跳起来。他也是心神不宁，想着唐先生的事发呆，根本没听到有人进来。
“亲家怎么过来了？”
“你这话说的，你天天往我家跑，我跑来一趟你还问我？”孟巧莲没好气儿地说。
“没有，我没那意思，那个你坐，你们说话，我去找老哥下棋。”计大年说着抓起外套往外走。
“你可轻点赢他，他不能生气。”
“放心吧，我要可着水平下，他连河都摸不着。”计大年溜了，他是怕自己嘴碎，把话说走嘴了。
徐大嘴在厨房不知在做什么，香气一阵阵飘过来。
“小宝，你在干嘛？”孟巧莲见小宝安静地坐在窗下看书，眼都不抬，忍不住问。
“看黄帝内经。”小宝举起来，给她看书名。
“啥皇帝，我可不懂，小宝真聪明，这么难的书都能看了。”孟巧莲爱怜地看着小宝一笑，这没妈的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我要当个好大夫，像唐先生那样。”小宝的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到唐先生，他一个没忍住，眼泪差点掉下来。
孟巧莲瞧他的神情，心咯噔一下，怕不是真出事儿了。
“我炸春卷呢，你也来尝尝，豆沙馅的。”徐大嘴从厨房过来，手里端着个大盘子，里面是码得整齐的春卷。
她在厨房忙，没听到孟巧莲进来，看到她也略显吃惊，忙招呼一句。
东北人见春卷还挺新鲜的，这是南方的美食，徐大嘴见小宝爱吃，自己去学的，调的红豆沙馅，还有滋有味。
“谢谢奶奶，放下吧，我先不吃。”小宝一本正经地说，继续看书。
“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孟巧莲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给徐大嘴使了一个眼色。
“哎，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孩子们怕你上火，不让我告诉你。”
“我哪有那么矫情，说吧。”孟巧莲叹口气坐好，做好承受的准备。
听说唐先生现在的情况，孟巧莲和徐大嘴都哭了一回。
“这世上好人没好报吗？祸害活千年。”
“可不是，唐先生这么好的人……”
“那个愣头青被收进去了，说是误伤，不能判死刑的，自己还嚷嚷，一命抵一命，就他也配，他抵得了吗？”徐大嘴说起这事儿，气得浑身发抖。
“不自量力！唐先生身上那是带着多少条人命呢，他在能救多少人？唉！”
“不知道咱们能帮上什么忙。”
“听玉婴的吧，别添乱就行。”
两个人商量一会，孟巧莲才起身回家，心情沉重，脚下如有千斤，走得也慢。
“娘，你去哪了？”谷雨正好下楼，看到她忙叫一声。
“雨儿，又要去医院？让他们兄弟跑吧，你别累着，看都瘦了。”孟巧莲拉着谷雨的手不让她走。
“我不看着他，也不放心。娘，我有分寸。”谷雨轻轻抱了孟巧莲一下，把下巴搭到她肩上时，眼泪突然就忍不住了。她怕孟巧莲看到，迟迟不敢松手。
“好孩子，要哭就哭，没事，有娘在呢。”
“娘。”谷雨呜咽起来。
“哭吧，这几天你也是憋屈，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啊，委屈你了雨儿。”孟巧莲好言相劝，谷雨哭了一回，心情倒是好了很多，这几天紧绷着的心，也轻松了。
“娘我去医院，要是没什么事，就去学校，还能睡一会。”
“乖，这才是好孩子。去吧。”孟巧莲听她主动说要休息，才能放下心来。
这工夫一辆车滑进小区，是老罗带着张婶子来了。
“没带玲玲，让她在家养着。”张婶子不等孟巧莲问，就主动说。
“你们也是听说唐先生的事了吧？还想瞒着我。”孟巧莲叹口气。
“孩子们也是的，这瞒得住吗？本市最大新闻，满城都轰动了。”张婶子挽着孟巧莲的胳膊往楼里走。
“我听说医院外面都排起长队。”老罗说。
“排队？干嘛？”孟巧莲惊诧地问。
“都是来看唐先生的，医院不让进，把那条走廊都封了，那些人没办法，就送东西，现在路堵得死死的。”老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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