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与太行?
苏彻一时无言。
此界跟自己前世一样,都有名为王屋与太行的大山,而且皆是蜿蜒数千里的崇山峻岭。
若说能有神通法力将这样两座大山搬到自家门口,恐怕也唯有地仙人物才能做到。
当然这位地仙还需要让玄都宫装看不见。
如果真有这样的狠辣和尚,那不应该出现在自己门前,应该是在大轮金刚寺或者那烂陀寺中成佛作祖。
更何况自己与薛白芷都是灵觉敏锐地还丹之辈,此刻周围有没有高人,仅凭感应也能知道个大概。
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修行人。
“那就过去看看吧。”
苏彻正要当先而行,薛白芷那边却跟着说道。
“不如我与苏兄一起去看看。”
“也好。”
自己与薛白芷这边关系和睦,以后许多事情都好办。
近的不说,从长远看,这位薛仙子日后即便不是玉阳山的掌门,也是重要的长老,能够结交一番,日后必然能派上大用场。
两人并肩而行,一直走到门口,那边小狐狸带着妙娘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连带着苏福、苏禄等家中管事。
小狐狸没好气地看了薛白芷一眼也不说话,倒是妙娘子下意识地往后错了错。
苏三公子早已经是身经百战,眼前的这点小场面自然不会影响了发挥,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老僧。
说是老僧,看上去不过也就四十来岁,脸上沟壑纵横,双手粗糙犹如树皮,身上的僧衣全无气度,密密麻麻的都是补丁,倒真是一件正宗的百衲衣。
眼前的这位说是和尚,倒像是个中年脱尽了头发的老农。
“我便是苏彻,见过这位大师。”
苏彻语气倒是十分客气。
“大师如果要去建康城争一争国师之位,苏某这里也略有些钱财,可以为大师打点行囊,只是三斗三升黄金实在是太过多些,一来寒家并无有这么许多金银,二来此去建康恐怕也花费不了这么许多。”
那和尚臊眉耷眼,一副没担当的样子,抬起头来左右瞧了瞧忽然笑道。
“人家都是苏大官是富贵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这身边的美貌娇娘,享福得紧,和尚这里有一副包生儿子的秘药,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花费几个银钱……”
“大师若是有这样的灵丹妙药,自然可以去城隍庙门口摆摊造福世人,在下虽是官身,却也是拜在道尊座前,这等灵药与我没什么干系。”
和尚咧嘴哈哈笑道。
“这样几个好生养的佳人,大白屁股不用上一用岂不可惜?你也是修行人,须知道阴阳和合乃是自然之理,若是一个个自断根苗去求什么虚无缥缈的仙道,这人伦二字岂不是要断根?更何况佛门有欢喜禅法,玄门有阴阳妙术,即便是妖魔鬼怪也都有耍乐的妙方,莫要自断修行。”
好个癫和尚。
苏彻也不与他论道,三寸舌能包三千大千世界,空对空的吹牛能扯到宇宙尽头。聊这些有的没的毫无意义,当即转过头冲着一旁的苏福吩咐道。
“去取过来纹银三百两给大师作盘缠。”
“且慢。”
那癫和尚摆了摆手:“苏公子,我有几个问题,你若是能答得上来,我分文不要,你若是答不上来。那便要可惜你们以后永世出不得家门了。”
苏彻也不理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大管家赶紧去拿银子来。
“苏某在朝为官,不能说是忠君之事,却也要意思意思,大师你随便问,不过钱还是要拿的。”
苏彻自己有青帝宝苑在手,远的不说,单单就说粮食,不能说可以淹了此方天地,也能灌满半个慈州。什么金银财帛都绕不过这样点石成金的玄门手段。
一点闲钱,苏彻自然出得起。
这癫和尚上门不怕,就怕后面还藏着什么别的后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苏彻当然要防上一手。
退一步讲,这和尚即便真是个骗子,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景,这三百两纹银落到手里就是他的催命钱。
“苏公子自称是方外人,为何在天安县等地购置田宅,几乎将一县的田土都买光了?”
“自然是为了做善事。”
“夺人家业也算是善事吗?”
苏彻也不愿意跟这不通世情的癫和尚多废话。
“怎么不算。那些田土我都是按照市价收购,足以在灾年活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我买下之后也不将他们赶走,一样将那些田土给他们耕种,不过是收些租子而已。你可以问问,我家的地租不过三十抽一,放眼天下,可有何处比这地租还低的。而且有了我杜陵苏氏的名头,这些小民从此不必再担心什么苛捐杂税,官府盘剥,难道不是一桩好事么?”
“苏公子真是一张利口,能将与民争利说得如此大公无私,当真让贫僧佩服。”
癫和尚摸了摸自家光秃秃的头皮。
“只是苏公子守这慈州城,施粥于四方,百姓人人皆知有苏彻,不知有皇帝,恐怕也不是什么正义之举。”
“你说得对,慈州无有存粮,四处皆有流民。这存粮不是我苏某人为了求财卖光的,这流民也不是我苏某人放火烧屋逼出来的。我不舍粥,道路上死多少饿殍也与我无关。如今他们活了,都是我苏某人的罪过。大和尚,御史台内也缺几个眼睛里看不见别人好处的御史,咱家愿意举荐您老。”
苏彻皱着眉头瞧了一眼旁边的苏禄,这位年轻管事当即知道主家的意思,立即迈开双腿往里走,去帮着大管家赶紧将银钱送过来。
“公子养妖弄鬼,勾结修行之人。放粮买名,又将民生根本搜刮殆尽,如此还能问心无愧吗?”
癫和尚脸上闪过一丝郑重。
“惭愧。”
苏彻向这位略微一拱手,若不是现在一群人看着,苏三公子早就想用九幽焚神阴火将这不开眼的和尚化为灰灰了。
不过薛白芷与小狐狸既然都在这里看着,苏三公子也就直接将心理话说了出来。
“苏某人自然是问心无愧。若是为了一点点清名,袖手看着百姓们被豪绅盘剥殆尽生不如死,为了一点点声誉看着街面上饿殍遍地,那苏某人早十年就学着大和尚你剃个光头找个庙里撞钟去了。至于这位女鬼,是我救人的半路上镇的。这位莫姑娘,乃是我当初交游的故人,这位薛仙子则是临时登门的好友。”
“至于那位大梁天子,当今的圣上,大和尚倒不如走上金銮问问这位,他是否也与苏某一般问心无愧。
苏彻看着大和尚摇了摇头道:“苏某不敢说俯仰不愧天地,但要说论及我本心,真是一点惭愧也无。”
“莫要说是重来一遍,就是百遍千遍,苏某还是一样行事。”
苏彻看着大和尚道:“如此,尊驾可还满意。”
那和尚一声冷笑,上前探出一步,一把抓住了苏三公子的脉门。
变生肘腋,这位出手之快,便是薛白芷与苏彻这等人物也只有眼看着人家施为。
“满意不满意倒是两说,不过你倒是做得好大的事业。”
言语之中虽然冷冰冰,却有一股让苏彻十分熟悉的感觉。
“恩师!”
苏彻赶紧抱住眼前这位的胳膊,一时之间云开雾散,眼前哪里还有老和尚的身影。
只见一俊逸道人头戴玉冠,身披黄袍,双眸之间神光变幻。
不是郁离子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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