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看着白大哥,呆呆的,思绪飘散云外。
她不知道白大哥哪儿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新词。
更不知道白大哥哪儿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新物。
但白大哥这人还是原来那个模样,从小看到大,看得久了,自然而然地喜欢。
也说不上为什么,桑桑总觉着现在的白大哥比原来的白大哥更好。
不是整日地看书习文,多了些风趣,更多了书本之外的本事。
不过嘛……
桑桑眨巴眨巴眼睛:“白大哥,你有多少时日没碰过书本了?”
话题转换太快,白宋一时未能反应:“嗯?突然问这作甚?”
桑桑皱着眉,显得很认真:“以前的白大哥总是拿着一本书,什么事情都不在乎,满嘴都是之乎者也,很是无趣。但现在的白大哥虽是多有别的兴趣,但也不可弃书本而不顾……”
“读书?我现在兴趣不大。”
不想白宋随口一句应付,却让桑桑多了一丝游离,那种崇拜的小眼神渐渐变成了怀疑和不解。
或许在她的心里,以前的白大哥是断不会讲如此话语的。
穿越之事,不可为第二人所知。
亦不知桑桑得知以前的白宋已死后会有何种情绪。
白宋稍停,后才解释:“哎,经历这许多,我算是明白了。读书无甚用处,到头来还不是只能入赘豪宅才能苟活?读书读得再好,没有身份地位,依旧不能光宗耀祖。不如先学会如何赚钱,等有了足够的家底,再读书也不迟。”
“白大哥,你怎能说这些丧气话?是白大哥告诉桑桑的,当今皇上唯才是用,只要读书好,就算没有身份背景一样能飞黄腾达。 白叔白婶也都期盼着白大哥有一天能光宗耀祖呢!”
桑桑忽而激动起来,眼里闪着泪光,坚定地抓住了白宋的手,“白大哥,入赘林家不过是一时之困,你可不能自暴自弃。现在你已经有了足够花销的钱,就不必再为生活而担忧,你现在应该好好读书,争取来年参加乡试。别人不相信白大哥,桑桑一直都相信白大哥能高中!千万不能放弃读书,不能为了一时困境就放弃了多年辛苦啊!”
白宋很诧异,不曾想只因一句“读书无用”便可让身边的小迷妹心生失望之感。
古代人对文人的尊崇深入骨髓,这份沉重不是白宋一个现代人能在短时间内理解的。
更重要的是,白宋以前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
但面前这个从小到大都关注着白大哥的丫头,却清晰地记得白大哥在多少个不分白昼的日子里刻苦读书。
一席话,让桑桑想起了以往的日子。
又见白大哥拿着一颗什么土豆,对着一片菜园子浪费光阴,小妮子的心里忽然开心不起来了。
桑桑一把将白宋手里的土豆给抢了过来:“白大哥,你是个文人,怎能对着一片黄土浪费时间?”
白宋笑了,还是头一次见这妮子闹脾气。
“桑桑,谁说文人就不能种地?谁说整天对着黄土就是浪费时间?这天下百姓,若没了土地,吃啥穿啥?没了吃穿,诗词文章又有什么用?我跟白柔就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得多不如见得多,与其整日对着书本,不如外出多体验体验生活。面朝黄土背朝天,有什么不好的。”
桑桑不服:“也不见哪位名家是对着一片田地能有所成就?”
“这你就不懂了!文人都喜欢外出寻景找灵感,白大哥我种土豆也是找灵感!赶紧把我的宝贝土豆还来!”
白宋一把将土豆抢回,不再理会。
桑桑绕道白宋跟前:“白大哥只会狡辩!”
“呵,你别不信。白大哥就此黄土立马就能给你写一首诗。”
“骗人!”
白宋在边上找到了柴刀,开始将土豆切块。
就这切土豆的功夫,口中也不紧不慢地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桑桑忽的一愣,许久没有开口。
白宋淡淡回看了一眼:“怎么样?白大哥没骗你吧?若非体验生活,感受农民之苦,怎么能作出这样的诗来?”
桑桑没话说了,倒不是觉得诗有多好,只是觉得白大哥有如此能耐,更不能就此荒废。
只是眼下不知道如何劝解而已。
白宋已将土豆分好。
一个土豆取下三分之二,分作十二块,小心翼翼重在小菜园里。
剩下三分之一,白宋削了皮,问桑桑有没有油?
桑桑有些郁闷,点点头,带着白宋去了厨房。
等到了厨房,桑桑才小声问:“白大哥,用油来作甚?”
“给你这丫头尝尝土豆的味道。”
说着,拿起灶台上的火折子准备起火。
“白大哥,你这又是干嘛?”
“当然是起火做菜咯。”
“什么?”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白大哥,这……”
白宋淡定点着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嘛。”
“白大哥,这些事让桑桑来。”
“若真要远离庖厨才算君子,那这样的君子,你白大哥根本不屑去做。”
“……”
桑桑一时无言,此话跟“读书无用”不同,看着白大哥的背影,桑桑感觉到了一种异于常人的气度,充满了对这世上所谓君子之不屑,以及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
一切都在这不经意间展现。
“别看了!做家务的男人最帅,不用桑桑说,白大哥自己心里清楚!”
白宋回头打趣一句,桑桑才从恍惚中回神。
“啊!”桑桑脸蛋儿有些泛红。
“看你这丫头辛苦多日,白大哥今天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吃的,犒劳犒劳你。”
小半个土豆哪儿够?
乘着蒸饭的空隙,让桑桑去外面买了一只老母鸡回来。
然后就开始展现自己的厨艺。
桑桑没见过做菜如此讲究的人。
一只老母鸡,鸡骨吊汤,腿肉切丁爆炒,鸡胸打碎成泥混着面粉搓成肉丸,鸡皮用来炼油,用新鲜的鸡油炒了一盘脆嫩的土豆丝。
小半时辰忙活完了,两菜一汤,标准的双人份午餐。
后园一桌小菜,徐以凉风阵阵,远看青山绿水,仰望蓝天白云,守着一方菜园,伴着邻家小妹,此情此景,配得上一杯小酒。
来了古代这些时日,为此时此刻配得上白宋心中的古时风光。
拿出小瓶茅台,小心翼翼给自己倒上一杯,白宋心中是无法形容的满足。
“桑桑,来,尝尝白大哥的手艺。”
桑桑早就凌乱了,闻着这一桌小菜的味道,口水不知吞了多少!
这还是白大哥吗?
怎么现在的白大哥除了读书不会,其他什么都会了!
白宋早就等不及了,他对这个时代的饭菜极其不满。
林府的饭菜不好,邙县酒楼的饭菜也不好。
那便只有自己动手了。
果然,还是自己动手做出来的饭菜比较赏心悦目,即便没有那许多调料,作为现代人倒是更懂得如何体现食材的味道。
白宋先给桑桑夹了土豆丝,然后自己也尝了一口。
味道有些淡,但口味更正,远比在三缘酒家吃到的大鱼大肉更好。
关键土豆的味道是一种记忆,让他和遥远的世界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心中忽然感慨万千,忍不住将茅台一口饮下。
“白大哥,这酒可真香。”
白宋心情愉悦,也给桑桑倒了一杯:“尝尝。”
桑桑好奇,学着白大哥吃一口土豆丝,又灌一口酒。
土豆丝倒是清脆爽口,美味不凡。
但这酒就有些过于热烈,辛辣刺鼻,惹得桑桑俏脸通红,险些挤出了眼泪。
“怎么样?”
白宋一脸期待。
桑桑拧着眉头好久才缓过来,正要回答,忽然指着白宋身后:“有人!”
白宋回头去看,果真见到一人正在翻墙想要进入院中。
“青天白日都有人翻墙入室,好大的胆子。”
白宋快步过去,见那贼人手脚的笨拙,从院墙下来之时一手吊在墙壁上有些胆怯。
白宋上去揪住那人后领,一把将此人给扯下来。
正准备动手打人,忽然发现贼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别打,别打……”老人被抓,正连声求饶。
听着声音还有几分耳熟。
细看之后才记起,这贼人不就是几日前在三缘酒家见到的老人家吗?
“老头,你翻墙所谓何事?”
“酒香,酒香!老朽闻到这院中酒香四溢,就……就忍不住翻墙来看看。”
白宋一阵无语,缓缓松手。
老人毫无怯意,转身开始四处闻,好似在认真寻找酒香出处。
不一会儿,老人就把目光落在白宋身上。
认真看过白宋之后,也才恍然:“你是县中酒楼的小子!”
白宋笑了笑,当做承认。
不想老人一把抓住白宋的手。
这老家伙一把年纪,手劲儿打得出奇,跟铁钳一般,让人动不得分毫。
“小子,你说过的,要给老朽真正的好酒喝。老朽尚且记得你说过,这县里的酒味道淡且浑浊,你有清澈如水,酒香醉人的好酒!先前老朽不信,现在老朽信了!这酒味飘香,已越过院头到了街上,果真是世所罕见。小子你赶紧把酒给拿出来,只要让老朽尝尝,不管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说罢,老人直接取下了身上带玉的腰带以作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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