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山下,凤凰庄马场。
短草略失青色,寒风不减热烈。
马场上被竖起了两扇精巧的球门。
鼓声急促,众马列队,蹄声轰隆。
马球赛,要开始了!
江琬混在一群红巾女将中,控马奔行,最后停留在红方的球门前。
红巾女将们的球队被命名为青鸾队。
另一支由世家子弟们竞速而临时组成的球队,则被长公主定名为鸿鹄队。
众人一手控马,另一只手握住月杖球杆,稳立场中。
这个时候,一身胭脂红骑装的江琬,混在女将们红巾银甲的队伍中,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马场边,看台上,杨大夫人心中火烧火燎。
五公主和江元芷等人却都到了另一边的诗画台边。
江元芷素有才女之名,虽然被爆出特异的身世,但当她走到一张桌案前,执笔沾墨时,依然被众多视线环绕。
俨然还有从前众星捧月的风采。
其实,也或许正是因为她身世特异,此番关注她的人,才反而比从前更多许多。
人们的目光各不相同,有少年郎君仍然痴痴倾慕的,有夫人娘子们暗含打量的,更有许多年轻男子,意味不明,目光露骨,令江元芷浑身难受的。
但越是如此,江元芷反而越发挺直了脊背。
她一手执笔,目光直直落在马场中,江琬的身上。
但她心中却早已打定主意,此番不管江琬如何表现,总归她一定要作出令世人惊艳的诗画来。
只要她能具备远超于世的才华,在如今这个推崇诗画风流的时代,她的身世来历就算再尴尬又怎样呢?
她必定要令世人知晓,唯有她江元芷,才是真正的贵女风范。
那江琬纵使进了国子监,练得一身武功,也终究只是个粗鲁不驯的野丫头!
马场上,鼓声再响。
咚咚咚——
但见那赛场中线位置,一只拳头大小的七宝球被传令官高高抛起。
青鸾队为首的女将一挥手中月杖球杆,高叫一声:“追球!”
另一头,因为杨三郎竞速赛中排在首位,又年纪大些,素有威望。众人三言两语间,也定下了赛场之上以他为队首。
这边青鸾队众女将纵马追球,那边鸿鹄队众骑士也不甘示弱。
一时间,马蹄声轰鸣而起,赛场才开,便已有激烈之势。
江琬控马跟在众女将后方,倒是不紧不慢,并不急于去表现。
她下场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打球,而不过是想趁机打断杨三郎的腿!
马球本就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运动,赛场上,骏马奔驰,参赛者月杖挥击。两队竞球,犹如两军对阵,月杖便是他们的武器。
而他们身下的马匹,不是寻常代步之物,到了此等场合,便是战马!
唏律律,马嘶声起。
青鸾队这边却是一阵欢呼,原来为首的一名红巾女将,已经追到了飞落的马球,并挥杖击起,将之投往了对方的球门。
这一球去势劲疾,小球在高速的飞行中一边旋转,更甚至发出了呼啸的风声。
毫无疑问,这小球之上,必定蕴含了真气。
这一球,谁敢接?
鸿鹄队的半场上,杨三郎忽地控马回身,骏马奔行,猛一纵跃。
他就在马身上腾空而起,月杖伸出,一反手,杖头碰触球杆。
砰——!
杨三郎接住了这一球,他不但接住了,他还反手就将这球直直往青鸾队这边的球门击去。
马场何其阔大,他的位置距离对面的球门至少也有数十丈,然而就是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他这一球飞似流星,跨越长空,竟有要进球之势。
场外,一阵欢呼声起。
已经有郎君们在大喊“好球”了。
如此热烈的气氛下,诗画台边,“文人墨客”们也早已开始挥毫泼墨。
眼看鸿鹄队真要进球,红巾女将们都回援不及,先前落在后方的江琬正好一提缰绳。
她座下的乌云踏雪是真正的神骏,此时轻轻一跃,就是近十丈。
那球似流星,乌云踏雪追逐的速度却分毫不慢。
它四蹄如风,江琬立起在马背上,当风前行,不过呼吸间,她就到了球门前,堪堪在小球进洞时追上了这只七宝球。
月杖一伸,砰!
球被拦住了。
这一瞬间,真气碰撞。
那小球之上,劲力虽巨,江琬反手将之击退,却更有一股磅礴之力。
她用上了擒龙控鹤功的技巧。
小球一转,被反击回去。
“好!”青鸾队的几名女将皆是大声呼好。
其中两名女将被队首指挥着回到球门边,负责防守。
却见那小球带着呼啸风声,再次飞撞着往鸿鹄队的球门而去。
超越百丈的距离下,这球能直接飞进对方球门吗?
这很悬。
按照马球赛上通常的打法,同队的队友之间往往是要多方传球的。
毕竟马场太大,而这小球能承受的真气却是有限的。参赛之人就算身怀武功,力量技巧皆非寻常人士可比,这小球一次能飞跃的距离也不可能太长。
青鸾队这边,有经验的女将已经开始往对手的半场纵马奔跑,想要等着小球落下,或是将要被对方队员截住时,再行接力。
江琬一提马缰,也控马往对面半场奔跑。
那边,江璃咧嘴,奔跑中对着江珣嘟囔:“大哥,琬娘是不是太狠了些?都不给哥哥们发挥……”
话音还未落,只见那边杨三郎控马往东南方向一阵穿梭。
他高高举起月杖,一挥,再次精准截住了江琬的球!
但这一次,球虽被他截住,他手上的月杖却再没能如上回般施展出神力。
相反,当那杖头与宝球相互一撞,同一时间,一股绵薄而刁钻的力量就顺着这小球直直传入这月杖球杆之上。
杨三郎只觉得手腕受力,小球落地,他的整只手却也是一阵发麻,竟险些没能握住这直球杆。
“这……”杨三郎抬眼,心惊。
这时,江琬也终于奔马而至。
小球滚落在杨三郎马足边,江琬便挥动月杖,做出要与杨三郎抢球的姿势。
杨三郎一手控缰,另一手正忙着握紧手中月杖,眼看江琬奔马而来,避之不及。
他就强行一提缰绳,同时身躯后仰。
这时候,他座下马儿的后半身还横在地上宝球之前,这是因为,即便在仓促间,他也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阻挡住江琬抢球。
杨三郎却根本料想不到,江琬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是要抢球。
电光火石间,江琬的马与杨三郎的马擦身相错。
江琬的月杖挥到了杨三郎胸前,杨三郎避无可避,猛地一下就翻身落马。
咔嚓一声,江琬的马踩过了杨三郎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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