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正宫。
王皇后也得知了兰雅郡主离宫的消息,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若是明珠郡主出了事她才高兴呢,毕竟把她们接进宫中是安贵妃的行为,一切也都该由她负责。
在朝上珏儿已经把六皇子纵容外家的证据递上去了,后宫中安贵妃亦是会受到牵连。此时琢玉宫越是拉拢云南王府,反而只会让皇上更加的反感他们。
她甚是还许给了宁妃甜头好处,让宁妃在皇上枕边吹吹风。
正在王皇后准备再好好把慧嫔身故之事利用起来时,宫人通传说是三皇子来了。
“母后,儿臣已经把安永良的罪状当众公布了,父皇对周承轩很是不满!”周承珏进来后便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满脸喜气道:“周承轩都不敢替他舅父求情!”
王皇后闻言亦是露出笑容来。
“你做得很好。”她赞许道:“你父皇的疑心很重,你的证据也并非捏造。一旦安永良坐实了这个罪名,你父皇自会顺蔓摸瓜的派人查下去,安家就别想安安逸逸的脱身。”
周承珏和王皇后想法一致,可他眼中的笑意很快掩去,正色道:“母后,贪墨这样的事,并不能将安家彻底击倒。”
这也是现在周承轩还能稳住的缘故,即便认了下了这罪名,也能辩解是一时贪心糊涂,甘愿上缴更多的钱财,来弥补过失。皇上纵然生气,看在是皇子外家的份上,或许会网开一面,动摇不了根基。
“你有什么好主意?”王皇后见周承珏虽是面色凝重却并不沮丧,便知道他心中有了主意。
即便是在皇后殿中,周围也并没有服侍的人在,周承珏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可以告安家勾结敌军,这可是叛国的大罪。”
他的话音未落,王皇后蓦地睁大了眼,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你是说靖北侯殉国的那一回?”
周承珏点点头,继续道:“没错,当时负责押运粮草的人里,可是有攀附安家的人在。若是在粮草里动了手脚,又把靖北侯的行军路线透露出去——”
“珏儿,此事非同小可。”王皇后神色见亦是有了几分激动,然而她愈发谨慎的道:“若是真的能给安家和六皇子定罪,往后皇位就是你的;如果定罪不成还被六皇子反咬一口,那咱们就完了。”
“那一役虽是全军覆没损失惨重,可到底帮你父皇除去了心腹大患,要知道如果靖北侯还在,太子的势力会更强大。谁知道……”
王皇后的话没说完,周承珏却已经猜到了她的未尽之言。
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他父皇的手笔?
周承珏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母后,如果不赶尽杀绝,以周承轩和安贵妃的性子,必然会反扑,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他不慌不忙的从容道:“与其如此,还不如博这一次。”
“即便失败了,儿臣还能站到太子那一边。”周承珏沉声道:“那场战役折损了太子在军中的势力,陈清随和秦铮死了,姜知越废了,太子能释怀么?儿臣成与不成,都是在帮太子的忙。”
听了周承珏的话,原本想要劝他慎重行事的王皇后,也不由住了声,陷入了沉思中。
“你可以在太子面前透出些意思来。”她过了许久,方才轻声道:“姜知越还活着,对咱们是有利的。”
虽是这样说,可她们母子心中谁都没底。
如果姜知越真的有证据,哪怕是知道些什么,恐怕太子也会据理力争,打压周承轩。
“母后放心,儿臣有分寸。”周承珏点点头。
见他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轻浮毛躁,王皇后到底还是欣慰多过了不安。
“母后相信你。”她拍了拍周承珏的手,柔声道:“琢玉宫不会再有安宁的日子,本宫已经让庆和在庆宜面前透了些意思,果然庆宜神色间很激动。”
用慧嫔的事来打击安贵妃,用西北那场战事打击周承轩,她们母子两个谁都别想逃过去。
王皇后母子二人商议定后,周承珏出宫去安排接触姜知越的事,王皇后则是盘算着该如何利用宁妃和庆宜公主为自己所用。
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如暖房中盛放的花朵般。
欣欣向荣,往好的方向发展。
***
云南王府。
当慕兰雅被半“强迫”的送回来时,夜幕已经完全落了下来。
比起去安贵妃处,她心里更抗拒回王府。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父王的雷霆怒火,父王那样宠爱慕明珠,如果知道她们恶意欺瞒,甚至还想杀了慕明珠的话——慕兰雅打了个寒颤,哪怕是裹着厚厚的斗篷,仍然觉得寒意逼人。
她从马车上踉踉跄跄的下来时,前来接她的人是赵英。
慕兰雅心底一片冰凉,她不安的攥紧了衣袖,里面还沾着药膏的帕子。
“兰雅郡主,王爷请您过去一趟。”赵英抱了抱拳,声音平静的道。
她忙抬起眼,试图从赵英的表情上判断父王的态度。可赵英一如往昔沉默,她很快移开了眼神,轻轻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往父王的书房走去。
回廊上的琉璃宫灯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可这并不能让慕兰雅放松半分,反而愈发提心吊胆起来。
“王爷,兰雅郡主回来了。”
只听里面听到男子淡淡应了一声,并不能分辨出喜怒情绪来。
慕兰雅提着裙摆,在迈过门槛时险些没站稳跌倒,还是赵英扶住了她。
等到她进去时,父王正坐在书案后,盯着她看,目光深远难测。
“见、见过父王。”慕兰雅强忍着心底的慌张上前行礼,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了。
慕靖渊静静的看着她。
慕兰雅承受不住压力,还没等自己开口便双膝一软跪到在地上,眸中也见了水光。她哀求道:“父王,是女儿错了,女儿知错了!”
她的哭声在书房中传开,可慕靖渊仍旧沉默着,过了片刻才道:“你错在哪儿了?”
“女儿不该骗您!”慕兰雅哭得撕心裂肺,哽咽着道:“可是女儿事先也不知道那个慕明珠是假的,女儿真的以为她就是珠儿!”
“女儿不是故意要骗您的!”
父王最恨有人欺骗他,自己、尤其是哥哥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了父王的底线。
眼见慕兰雅伤心欲绝的哭泣,慕靖渊却是无动于衷,也不开口。
她心里越发没底,难道自己认错认得不对?可她也不算撒谎,直到见了姜娆,她才知道谁是真正的慕明珠。
正在她泪眼朦胧中,方才没有离开的赵英,来到了她面前。只听他说了一句“郡主,得罪了”后,便见他捉住了自己的手腕,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了那条手帕。
赵英的动作太快,她没有防备,回过神来帕子已经被拿走了,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那是她要害慕明珠的证据!她还没有机会处理掉!
赵英小心的拎起一角,把它放到了托盘上,送到了慕靖渊面前。
上面沾着的透明药膏,在烛火面前开始渐渐融化,虽是无色无味,却也能清晰的看到痕迹。
这下完了。
慕兰雅绝望的想着,她膝行到了慕靖渊的书案前,哭诉道:“父王,女儿错了,女儿真的错了!”
她该怎么向父王解释?她没想要了慕明珠的命,只要慕明珠不能破坏他们兄妹的计划,只会吃些苦头而已。
父王为何会知道她动手了?一定是慕明珠告状了!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慕明珠跟父王说,父王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想到这儿,她心里的愤怒和委屈已经超过了害怕恐惧。
“一定是慕明珠跟您说了对不对?”慕兰雅索性不再掩饰,她眼底燃起熊熊的嫉妒。“从小您就偏爱她,什么都是向着她。她跟您说我想要了她的命,您就信了!”
“我讨厌她!我从小就讨厌她!”慕兰雅再也忍不住,要把这十几年的不甘全部宣泄出来。她尖声道:“您和王妃都把她当做掌上明珠宠着,我们呢,我和妹妹又算什么?”
“张侧妃不过是身份卑贱的侍妾,因为慕明珠她能和我娘平起平坐!”
“连郡主都是先封了她,才轮到我们姐妹!”
慕靖渊没有说话,心一寸寸冷了。
慕兰雅和慕兰馨并没有记到王妃名下,她们能封郡主,已经是对她们的补偿,可换来的竟是怨恨。
人心不足蛇吞象。
“珠儿直到今日都没有暴露自己身份,你可知道是为什么?”慕靖渊待到她平静下来后,忽然道。
慕兰雅没有等到想象中父王的暴怒,反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她茫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问题,从知道阿娆就是慕明珠时,就是她心中的疑惑。
即便是她也得承认,慕明珠若是回云南继续当她的明珠郡主,日子绝对比现在要好。
“当年流寇一事后,我曾将云南边境往外推了不少。”慕靖渊心中满是失望,声音却是波澜不惊。“皇上也起了疑心,直到他得知是明珠遇害,才不予计较。”
慕兰雅愕然,她隐隐猜到了父王想说的话,可她从心底却不愿承认。
怎么可能?慕明珠隐姓埋名,竟是为了顾全大局?
所以她放弃了郡主的身份,辗转流离到了京中,先是给人做丫鬟,又是去做妾?
慕兰雅拼命的摇头,她不信!
“你们姐妹中,往日里我是对珠儿偏爱些。”慕靖渊眸中闪过一抹痛楚,沉声道:“可试问你们中的谁,能像她一样?”
她听说过那场冲突的惨烈,慕明珠一个被娇惯着长大的小郡主,竟能有如此的魄力和勇气,她自认做不到。
一路上吃了多少苦,放下郡主的尊严去服侍人,把这个秘密深藏了近八年——
慕兰雅惊愕之余,羞愧的低下了头。
“请父王惩罚。”
慕靖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兰雅虽是嫉妒好胜,却没有对珠儿动杀心。
“你年纪不小了,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慕靖渊过了片刻,方才淡淡的道:“你的郡主封号,本王会请旨废了。”
慕兰雅心中咯噔一声,彻底软倒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
“赵英,带她回院子,从现在起,不许和外界有接触。”
慕兰雅忽然想起了自己哥哥,从头到尾,父王一句话都没有提过。“父王,哥哥也是受人蒙骗,他不是故意的——”
慕靖渊却没再听她的话,摆了摆手,让赵英把她带下去。
慕柯容,如果他再执迷不悟,自己也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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