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汉国的地盘现在横跨南北东西,每个方向都有敌对势力环伺,有区分的是在不同的时间段内,哪一个敌人会跳出来作乱。
西海、陇上一带,相当于后世的青海、陇西一带,这里地广人稀,生存条件恶劣,农耕的汉人族群很难在此长期生存。
白马羌虽然是以放牧为主,但因为与汉人接触频繁,也渐渐的从游牧民族向农耕民族过渡,这使得杨飞龙所部在与更为凶蛮的烧当羌、慕容鲜卑争斗时,屡屡吃到败仗。
慕容吐谷浑从辽东长途跋涉而来,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所以,慕容部落打仗的话,全员皆兵,男女老幼齐上阵,他们没有什么后方根据地,没有城池。
白马羌则不然,他们又要保护寨子,又要护着牧场,等到反应过来想要寻人决战,也一时找不到对手。
“陆抗、陈骞都不是好对付的,要是逼急了,他们拼老命就不妙了,我赵广年轻等得起,陆、陈二人都是七旬老家伙,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赵广想了又想,最后终于下了先稳定荆州,再伺机而动的方略。
从暗中投靠过来的薛莹送来的情报看,孙皓是亡国之君不假,但似乎也不全是废物。比如这一次召回陆抗、招募山越,都是续命的关键招数。
按薛莹信中所描述的,孙皓似乎有点恢复刚登基时的智慧来,杀人也收敛了,女人也不怎么掳掠了,为了拉拢陆抗,孙皓甚至下诏将自己的表妹小张氏许给了陆晏。
陆家与孙家的关系,错综复杂得紧。
有皇位继承的恩怨,有势大难制的隐忧。
但这一切,在吴国面临覆亡的危机面前,都已不再重要。
唯有亲上加亲,才能凝聚人心。
孙皓这一手,显然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
决定回师之后,赵广以罗宪督荆州诸军事,以周处为武昌太守,以张翼为江陵太守,以诸葛靓为长沙太守,其余东征的罗尚、文武等诸将也各有封赏。
李遗领荆州从事之职,率领南参军司的众参谋主管情报、民政诸事,为了增强参军司的力量,赵广也把周巨、杜轸等人划归到了李遗麾下。
其中:周巨主管对晋事务,杜轸负责对吴事务,两人算是李遗的左膀右臂。经过一次次战事的历练,如周巨、杜轸这般蜀汉末年没能展现才能的年轻人,也终于成熟了起来。
荆州地区汉军的兵力约有三万人留下,其中一半左右是荆州本地归降汉国的兵卒,这些兵卒擅长水战,而忠诚度上并不很高,需要时间的锤打才能真正对汉国有归属感起来。
——
汉、吴大战暂告一段落。
赵广回师长安,去处置安定西陲边境事宜,安内的同时,攘外同样重要。
纵观五胡乱华那段历史,表面上来看,是西晋八王之乱,导致国力日衰,加上诸胡内附,乘隙入侵,实质上却是汉王朝对周围诸胡的威慑力下降的使然。
曹魏前期,曹操雄才伟略,在与刘备、孙权决战的同时,尚能遣了曹彰、田豫等将领安定北境,杀退乌桓等诸胡。
西晋的前期,司马炎在治理边患上面,也曾下过大力气,灵州之战击退丁零等诸胡,文鸯、马隆、孟观又平定了郝散、齐万年等氐羌族人叛乱,但当年晋国的朝政已经开始混乱。
司马炎治边乱没有几年,诸胡就再次起兵,而这一次,司马炎的后任司马衷,已经再没有能力弹压了。
一个傻皇帝,着实指望不上什么。
贾南风这个妒后,对治边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对汉人被胡虏奴役也漠不关心。
从时间点上来看,西北边患也就是在司马炎死后集中爆发,秃发树机能只是一个起因,而后的大西北,除凉州归属张轨,建立了的汉人政权外,其余陇西、雍州诸地都是胡人的天下。
要改变历史上的这一切,新汉朝廷必须统一思想,提高对胡族内附和作战危险性的认识,集中力量对敢于拔汉国虎须的敌对胡族部落给予重创,甚至于全族俱灭,唯有这样,才让震慑宵小,才能扬吾大汉之威。
——
长安城中。
通往西域的商道,因为慕容鲜卑、氐、羌等胡部的作乱而中断,这让张星彩很是恼火。
“不等了,来人备车,我要出城到水埠。”
张星彩气得粉脸含煞,大汉商贸自从交到她的手上,还没有象今年这样业绩如此之差,从原因来说,汉晋、汉吴之间全面交恶是重要因素。
司马炎和孙皓已经结成联盟,这一回他们也是狠下了决心,就算宫中和大臣们再有不满,也决不再从汉国这边购进奢侈的西域宝石、玉器等玩物。
为此,司马炎没少受皇后杨艳和宫中诸美人的埋怨,但与晋国的存亡相比,司马炎觉得,区区玩物等灭了汉国,杀了赵广再玩也不迟。
张星彩到渭水畔水埠码头迎候,赵广得到消息,急忙星夜兼程返回,好在他乘坐的船队已经到达了灞桥附近,跟离埠头只一个时辰的行程。
等船只靠岸,张星彩从皇辇出来,在胡芳、左芬等人的携扶下进了船舱,服侍在她身后的侍婢也跟着退了出来。
胡芳痴痴的盯着张星彩进舱的方向,良久沉默无语。
“人生若遇一知已,足矣!名份什么的,又有什么打紧,别人说什么,评论什么,也不需要去在意。”
张星彩的这一句话,让胡芳心中波澜阵阵。
是非功过,是褒是贬,不过是后人的想法附加罢了,张星彩不曾去关注,她只要自己活得开心,活得精彩就行。
左芬则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命人放上一张锦案,就着渭水畔的景致书画起来。
大汉的国势蒸蒸日上,左芬也就安心的在长安停留了下来,她已经给还在青州的兄长左思写了信,让其带着家眷尽快搬到关中来居住。
“早来,朝中尚有一席之地,晚了,则只能外放当一郡县小吏。”左芬对左思的犹豫不决很有些恼火,在她看来,晋国就是一条破船,早早晚晚要沉没,又何必留恋开封虚假的繁荣。
且说船舱内,赵广与张星彩难得私下里见面,不免有些想念,于是一番旖旎自不可免。
久别相见胜过千言万语。
张星彩只是画了淡妆,但三十上下的女人,正是最为成熟的年龄,青涩俱去,唯有果实。
“三姐,这商路之事,急也急不得。西海地处高原,我大汉兵卒适应起来,也需要时间,既然南面的商路不通,那就走北面的凉州方向,张轨、郭统还有牵弘都在河西走廊,有他们保护着,看谁敢劫大汉的商队。”赵广安慰道。
张星彩的事业心重,对男女之情不甚热衷,这一回也是被大汉贸易的事情给弄急了,想着找赵广要个主意,却不想到了埠头,却正好被赵广逮了个正着。
“可是,走北路的话,到身毒的路程就远了,月支、大宛与身毒相比,除了战马之外,宝石,玉器都少得可怜。”张星彩俏脸红晕未褪,低首靠在赵广胸前,轻声道。
赵广轻抚了下张星彩柔软的身躯,摇头道:“宝石那些东西,接下来估计不会有多少市场了,战马则不然,大汉要想在北方的平原上称雄,上好的大宛马是骑兵的必备,大汉商贸接下来的方向,就是效仿汉武大帝,掳良马,育马种,练精骑。”
南方的战事,随着孙皓的溃败,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
吴国启用陆抗,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而北方则不然,从韩寿传来的消息来看,司马炎这段时间屡次遣使与刘渊、段乞珍、拓跋悉鹿、宇文莫槐等诸胡来往,颇有联合起来共抗汉国的意思。
南联吴、北联胡,西结慕容,形成四面包围汉国的大包围圈。
司马炎这一次,也是使出了全部的招数,一心想要将疆域广阔的汉国给拖垮拖崩。
“你赵广不是强吗,不是能打吗?那好,南边的吴国打完,北方还有诸胡等着,北面打完,还有西面的慕容鲜卑、氐羌部落作乱........。”
“当年的汉武大帝,也是杀戮果断的铁血君王,但其执政却毁誉参半,有赞者认为其驱逐了匈奴,让汉帝国的威望如日中天,有毁者认为其穷兵黩武,将文景之治的财富消耗一空,是汉王朝由盛转衰的开始。”
司马炎在与晋国朝堂的众臣多番研讨赵广的性格、脾气、作为后,一致得出结论,赵广这人就是活生生的汉武帝刘彻的翻版。
连年征战不断。
一次次不听劝告的出兵,这样的人,最终的结局就是败亡。
而司马炎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就是给赵广寻找一个又一个的对手,让他奔波在南征北战的路途上。
“除非赵广长着三头六臂,有分身之术,有神佛保佑,否则的话,一次次的征战,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受不住。”
在韩寿送回的情报中,司马炎的这一句原话也会记录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司马炎的能力和眼光,还是在水准线之上的。
在经受住了赵广的一次次打击之后,这位晚年荒淫的晋国开国君王终于振作起来,开始用一个政治家的思维来谋划对汉的策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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